第207章：過年
方蓮香動作很快，並且是突然為之，沒有任何前兆。
她成功得手，「你還敢說你跟張靜蕾沒有關係？」
這是一塊手巾，手巾左下角，還綉著一個淅字。
方蓮香說：「一個月之前，我親眼看到張靜蕾買了這塊手巾。」
方珩淅神色不變，一隻手托著下巴，說：「一塊手巾而已，這樣的款式，世面上多的很，就算是一樣，又有什麼問題？只能說，她被我姐調教的很不錯，過了那麼多年，喜好還是延續了我姐的。我們方家人，都喜歡這種手巾的。」
「嗬，對，就是因為你們方家人都喜歡這種手巾。所以，你們應當是有自己專門使用的一個品牌，產出的每一份手巾，就只有方家人可以擁有。」
方蓮香眼裡滿是興奮，自覺聰明絕頂，說：「這塊手巾，你有很正常，但張靜蕾擁有就不正常！我在她手裡見到了跟你這塊手巾一模一樣的，甚至連上面這個淅字都一樣，這你怎麼說？！」
方珩淅不語，只是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那神色，很像是被人戳穿以後冷沉。
方蓮香更高興了，輕哼一聲，說：「你以為自己萬無一失，神不知鬼不覺，那你真是太小看我們老方家的人了！我們老方家能有今天，是靠我們自己的本事，自己的腦子，你們這些姓方的，有什麼資格，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還總是看不起我們？我們是憑自己！」
方珩淅笑了，「真的憑自己的話，就離開方氏集團，讓姐夫把手裡方氏的資產全部都吐出來。這樣的話，我就承認你們是靠在自己的本事，靠你們聰明絕頂的腦袋。」
方蓮香呸了一聲，「你們方家能有今天這樣輝煌的時候，還不都是靠了我們，這麼多年，我們在方氏花了那麼多心思，替方氏賺了那麼多錢，讓我們走，你可真是說的出這個口啊！」
「做人啊，像你們這對姐妹這麼不要臉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方珩淅看著她，沒有說話，但方蓮香也沒有因為他的目光，而感到有半分的羞愧，仍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居高臨下看著他，說：「我告訴你，你的奸計不會得逞，這個家也不是你這個養子的！」
說完，她將拿手巾丟在了他的臉上，而後離開了方家。
林溫馨藏在暗處，等方蓮香他們走了以後，迅速去了廚房，幫周媽準備晚上的年夜飯。
周媽說：「小鈺還在睡覺呢？」
「是啊，我幫你弄完這個，上去看看。」
「讓他多睡一會也好，今個晚上肯定是要熬夜。」
「那我多幫你一會。」林溫馨往外面看了看，說：「怎麼就您一個人弄，怎麼不叫幾個傭人進來幫你的忙。」
經過之前中毒的事兒，周媽是不敢在假手於人，說：「我還是自己弄吧，也不是那麼麻煩，今天這菜我準備的還是少的，一個人弄搓搓有餘。而且，我也不敢讓別人動。哎，要再發生一次中毒的事兒，我可真是要以死謝罪了。醫生都說了，這次中毒過後，小鈺的身體都不如從前了。」
「其實，之前小鈺車禍，身體也是大不如前，一年到頭小病小痛特別多。夫人在的時候，可是精心的給他調理，才漸漸好起來，這身子，要養好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兒，要長年累月，一點一點的養。」周媽嘆口氣，想到方鈺的遭遇，就滿是心疼，說：「小鈺也是命途坎坷。啊，對了，等過了明天，咱們一塊去硯山拜拜吧，聽說那邊很靈的。」
林溫馨想了想，反正過年這幾天也沒什麼安排，點點頭，說：「好啊，到時候我安排好，咱們一塊去。」
「嗯。」
「對了，方慶榮那邊有什麼動作沒有？他現在還在醫院裡？你們去看過沒有。」
「應該是，我讓人去看過了，也找了醫生問了，其實也沒什麼嚴重的，都是一些皮外傷，壓根也不需要住院。」
周媽默了一會，「他不會真的是想把小鈺送去精神病院吧？」
「我覺得有這個可能。」
「那他就真是個畜牲不如的東西！」
周媽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苦笑，說：「我怎麼忘了，他自己在外面還有一對正常的兒女，他當然是不會把小鈺放在眼裡。更何況，現在小鈺還不聽他的話，他就更不喜歡了。」
「放心吧，有我在，還有舅舅，肯定是不會讓小鈺去精神病院的。要去也是他自己先去。」
「是是是，我相信你。」
她只說了個『你』，這話乍一聽沒什麼，仔細想一想，便有些問題。
林溫馨沒有挑明出來問，只笑了笑，說：「今天我們什麼也不用想，就開開心心過個年，小鈺可是很期待的呢。」
「是了。啊，對了，你給他準備新衣服沒有？每年過年他都要穿新衣服，跟小孩一樣的。」
「準備好了的。」這些，方蘭灧過世之前，都給她囑咐過，還有一本子的注意事項，所以不會忘記，就算忘了，再看一看那本冊子，也就都記得了。
林溫馨一直在廚房裡幫忙，四點多才上樓。
方鈺正好已經醒了，他睜著眼躺在床上，聽到動靜，便坐了起來，抓了抓頭，說：「你怎麼那麼晚才來叫我起床。」
「老早醒了？」
方鈺搖搖頭，「剛醒沒多久，我看天都開始暗下來了。」
「是啊，所以叫你起來吃年夜飯了啊。」
他咧著嘴笑，「可以收紅包咯。」
林溫馨拿了衣服，給他換上。
他左右看了看，說：「我的新衣服呢？啊，我今年還沒買新衣服。」他說著，眼裡帶了失落，「現在是不是來不及了？我最開心的事兒，就是過年的時候，能去商場買衣服，跟媽媽一塊，特別開心。」
林溫馨笑，「是買了新衣服開心，還是買衣服的過程開心？」
「過程。」
那種感覺，長大以後就很少有了。
但方鈺現在是小孩嘛，自然還是會很興奮，很開心。
誰也沒想到過年之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原本是安排好了，其中一天，林溫馨陪著他去買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
看著方鈺失落的樣子，林溫馨感覺自己沒有做好。
她給他把衣服穿上，然後帶著他下樓。
去客廳坐了一會以後，等到六點，準時開飯。
三個人坐下來，方鈺掃了一圈，問：「舅舅呢？」
林溫馨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沒說。
周媽好像知道點什麼，說：「再等一會，應該就回來了。」
林溫馨看了她一眼，眼裡帶著疑問。
周媽說：「去拜祭父母了。」
方蘭灧在世的時候，只隨口提過一下方珩淅的身世，說是老爺子最好朋友的兒子，當年出了事故，一家子就只剩下方珩淅一個，老爺子就帶回來當自己兒子養育。
方珩淅來的時候，還很小，可以說是剛出生沒多久。
連名字都還沒有取好，老爺子就給取了一個。
方蘭灧那麼長時間，最奇怪的，是為什麼讓方珩淅跟著他們姓方。
她從未問過，也不想去問。
方蘭灧對林溫馨說的也模稜兩可，只是反覆的強調，這個人是需要堤防的，不要被假象迷惑，說不定他的心思比方慶榮還要深。
有著一顆虎狼之心。
周媽只說了幾句，正好外面就傳來了傭人的聲音，不過回來的不是方珩淅，是方慶榮。
「先生回來了。」
傭人語氣里透著一點詫異。
方慶榮進來，咳了一聲，看向餐廳里的人，說：「這大過年的，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怎麼能少了我，我也不想在醫院裡過年。即便醫生極力反對，但我也是非出來不可了。」
方鈺只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臉上的笑容都淺了下去。
方慶榮對於他們的反應，倒也不生氣，仍是笑嘻嘻的走過去，拉開主位的椅子坐了下來，而後呼哧呼哧的喘氣，好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似得。
林溫馨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和顏悅色，道：「爸爸，你要回來，應當給家裡打個電話，這樣我也好安排人過去接你。你現在這樣自己回來，倒是顯得我們這些小輩不好了。」
「不打緊，我也會偷摸著出來的，要是太多人過來，我怕是出不來。」
「傷勢很嚴重么？」
方慶榮擺擺手，「就不提了吧，這事兒過去就算了，我們誰也不要再提。」他這會看向了周媽，緩和了語氣，說：「那天我也是在氣頭上，做的過了，還請你原諒。那一巴掌打下去，我就後悔了。我該想到，蘭灧多麼重視你，她完全是把你當成了家人，而不是傭人。那天，是我們錯了，也是我腦子發昏了。」
「對不起。」他這話聽起來，十足的誠意。
周媽愣了愣，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才過了一天，他突然就轉變了態度，這讓周媽不太適應。而且，即便他現在道了歉，想來也是有貓膩的。
但他都這樣了，周媽自然不會得理不饒人。
她嘴角的傷口還是隱隱的疼，扯個笑都是疼的，「您也不必跟我說對不起，都已經過去了。」
反正他從來也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傭人而已，前天的事兒，才是他的正常風格。
方蘭灧在的時候，他忍住了，但背著方蘭灧的時候，也說過不少諷刺的話，做過不少噁心人的事兒。
現在方蘭灧不在了，他忍了那麼多年，那張面具早就要裂開了。
只不過現在家裡有個比他更厲害的角色，他不得不繼續忍下去。
如果沒有方珩淅這個人，現在方家早就成了他的了。
方慶榮咯咯的笑，說：「那這事兒就算是翻篇了啊，以後不要再提了。」
「自是不會再提。」
而後，方慶榮看向了方鈺，眼睛一下紅了起來，連聲音都有點哽咽，說：「小鈺，那你能原諒爸爸么？」
方鈺斜了他一眼，抿著唇不說話。
桌子下，林溫馨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褲子，眼帶笑意的看著他，希望他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方慶榮說：「是爸爸不好，是爸爸錯了，爸爸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以後小鈺要是不喜歡爸爸的那些親戚，爸爸就不讓他們來了，只要小鈺開心，讓爸爸做什麼都行。」
方鈺低著頭，不停的擺放著眼前的餐具，一直沒有回應他的話。
氣氛有一點尷尬，林溫馨說：「慢慢來吧。」
方慶榮很謙虛的點點頭，目光落在林溫馨的身上，說：「對你，我也該說一聲抱歉。」
正說著，外面又傳來開門聲，傭人喚了聲舅爺。
看樣子是方珩淅回來了。
片刻，方珩淅便出現在餐廳，他看到方慶榮並沒有任何詫異，像是早就料到，上下打量后，在餐桌前落座，「姐夫。」
方慶榮笑了下，輕點了一下頭，說：「去山上了？」
他默認，「這麼看起來，姐夫還真是傷的不輕。」
「都是皮外傷，不要緊，就是年紀上去了，身子骨不如年輕時候，要是換做以前，哪裡用住院，連傷口都不用處理，自己就能好。結果現在，骨頭都打斷了幾根，疼的很。」
方鈺在旁邊敲盤子，念叨著，「肚子餓肚子餓肚子餓……」
方慶榮自是停了話頭，笑呵呵的說：「開飯吧，開飯吧，大家都到齊了，可以開飯了。」
「是。」
隨後，大家開動。
可氣氛卻不如之前的好，飯吃的有點沉悶，沒有人說話，一個個食不言寢不語，沉默著吃完了一頓年夜飯。
方鈺只拿到紅包的時候，笑了一下，拿完以後又恢復常色，興緻缺缺，似是不太高興。
飯後，坐在客廳里跟他們聊天，多多少少帶著一點討好，特別是對方鈺。
可他始終對方鈺了解太少，都不怎麼花心思，又妄想自己的兒子跟自己親近，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他也不指望。方蘭灧親自帶的孩子，他就料到了，他對自己這個父親，肯定沒什麼好感。
這孩子，等於是廢掉了。
正說著，方珩淅接了個電話后，對方鈺說：「想出去玩么？」
方鈺吃著林溫馨剝出來的瓜子肉，眨眨眼，「可以出去么？」
「當然可以。」
「去哪裡？」他露出一點笑。
方珩淅說：「去了就知道。」緊接著，他讓林溫馨帶好東西，就讓司機安排好車子。
三個人這邊出了門。
留方慶榮一個人在客廳里孤坐。
他們走了以後，方慶榮臉上的笑容就有些維持不住，身體的疼痛，讓他十分煩躁，心裡的那團火，越滾越大，他緊握住拳頭，在客廳坐了一會之後，就起身回了房間。
……
方珩淅帶著他們去了海城市中心最大的商城。
這個時間，商場應該是關閉的，大家都應該在家裡吃團圓飯，拿紅包，開開心心的一家團聚。
可此時，商場的燈光大亮，里裡外外都亮著。
而且，商城的正門也開著，大門中間站著個人。方珩淅讓司機把車停在正門口，「下車了。」
林溫馨有點詫異，「這邊怎麼還開著門？」
三個人下車，方珩淅帶著他們過去，跟那人說了兩句以後，就帶著他們進了商場。
「今年不是還沒有買新衣服么？現在商場開了門，小鈺想穿什麼，自己去挑。「
林溫馨看了方珩淅一眼，沒來得及多說一句，就被方鈺拉走了。
整個商城被包下來，電梯和扶梯全部正常運作，不但如此，沒個店鋪里都有營業員留守著。
方鈺很開心，拉著林溫馨去了自己平時買的那家店，各種試穿衣服，又讓林溫馨給他挑選，真的和孩子一樣，臉上是興奮又喜悅的笑。
趁著他去換衣服的空檔，林溫馨坐下來休息。
方珩淅從外面進來，在她身側坐下來，「買的怎麼樣？」
「他很高興。」
「高興就好。」
林溫馨看他一眼，沒有多問。
方珩淅說：「一會去廣場倒計時，小鈺應該會很喜歡。」
「嗯，讓你費心思了。」
「他是我的外甥，費這點心思是應該的。」
林溫馨點點頭。
「你呢？你有什麼想要的？」
她搖頭，「沒有，我又不是小孩子，過年一定要收禮物。」
話音未落，方珩淅遞了一個盒子過來，隨意的放在她的腿上。
林溫馨看了眼，盒子上的LOGO很明顯，寶格麗的。
估摸著是一套首飾。
她放回去，說：「我不要，我不缺這個，有喜歡的，我自己會買。」
送出去的禮物，自是沒有往回要的。
方珩淅說：「拿著。」
林溫馨笑著，「真的不用，舅舅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就放在這裡，誰拿到就是誰的。」
方珩淅起身，晃了晃手裡的打火機，「我出去抽個煙，好的話，給我打個電話。」
說完，不等林溫馨說什麼，他就走掉了。
走的非常快。
林溫馨拿了盒子，立刻追出去，可剛到門口，方鈺就從衣帽間出來，大喊一聲，「老婆姐姐，你人呢！」
沒辦法，她只能回去，「我在呢。」
方鈺轉了一圈，「這個怎麼樣？」
方鈺喜歡卡通，但他太大了，童裝店裡壓根找不出他能穿的，所幸有一家店有成人款。林溫馨看著他胸口大大的米老鼠，笑了笑，說：「好看。」
方鈺不多要，他只選了一套。
而後，林溫馨不想浪費他這麼好的身材，就去了三樓，男士專櫃，給他選了一套衣服。
穿上以後，只要不說話，方珩淅看起來就是個正常的男人。
林溫馨給他弄了兩套，一套休閑，一套正式一點。
買完以後，林溫馨讓他穿著那套卡其色的大衣，有點韓國歐巴的感覺。
她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這樣走著，倒也是很配。
方珩淅遠遠瞧見，便停住了腳步，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慢慢走近，一直走到他跟前，他才恍然回神，上下打量。
方鈺說：「舅舅。你看我帥不帥？剛才那個店員姐姐說超級帥，我都看到她偷偷摸摸拿手機拍我了。」
他擺了個智障的POSS，下巴揚起四十五度，「帥么？」
林溫馨被他逗笑，說：「帥，超級帥。」
方珩淅沒做聲，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轉了一圈，說：「買完了么？」
方鈺很開心，拽著林溫馨轉了一圈，並沒有聽到他的話。
這兩個人，像是完全把方珩淅忽略在外，就這麼鬧了好一會，方鈺才像是想起來方珩淅這個人，再次轉向他，甩了甩自己的大衣，問：「舅舅，你看我帥不帥？」
他微笑，點點頭，說：「很帥。」
方鈺笑的更開心，「那舅舅也去買，買一件一模一樣的。」
方鈺的熱情，導致他無法拒絕，然後便買了一套一模一樣的，方鈺還非要他穿上，然後他也就穿上了。
兩個人，一模一樣的衣服，卻穿出了不同的感覺。
林溫馨看到方珩淅從裡面出來，心裡吸了口氣，然後在心裡哇了一聲，表面上自然還是很冷靜的，只掃了一下，說：「還不錯。」
方珩淅扶了下眼鏡，看了眼鏡子，並不是他的風格。
方鈺開心的拍手，「帥，帥，帥死了。」
他走過去，跟他站在一塊，然後讓林溫馨給他們拍一張照片，林溫馨照做了。
「舅舅笑一下。」
方鈺拍拍他，「笑啊，舅舅。」
方珩淅微笑，林溫馨連著拍了好幾張，然後分別給方鈺和方珩淅都發了。
這還不算完，方鈺又拉著林溫馨去買。
那個眼光，不忍直視，林溫馨被他搞成了一個粉紅娃娃。
要多幼稚多幼稚，幼稚到林溫馨根本沒辦法比衣服往身上穿。
可擋不住方鈺的糾纏，她還是穿上。
他便大呼小叫，「白雪公主！」
公主個頭。
買到一半，方鈺上廁所去了，讓方珩淅留下來，看她試衣服。
林溫馨從試衣間出來，只看到方珩淅，就立刻要回去換了。
「等會，小鈺讓我拍照。」
「別鬧了好么？難看死了，一會你就跟他說，很醜。」
「不醜，還挺好看的。」
林溫馨看他一眼，然後又看看鏡子，呸了一聲，「把你的眼鏡戴上，說人話！」
方珩淅笑起來，笑的十分燦爛。
那一瞬，林溫馨眼睛都給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