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不能沒有你
沉默良久，林溫馨緩和了情緒，說：「這件事，等方鈺脫離的危險，我們再談，公開來談。事情是在家裡發生，那就關起門來，把所有人都查個清清楚楚。」
「就算你不說，這件事我也是要追究到底的。方鈺的生死與我至關重要，我不可能讓殘害方鈺的人逍遙法外。」
她的神情嚴肅，看著方珩淅的眼神，就如同他看她的一樣。
她模仿的本事向來不錯，方珩淅怎麼對她，她就學著他的樣子怎麼對待他，總該跟他同步。
方珩淅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嘴角若有似無的勾起一點笑，往前走了一步，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林溫馨下意識的往後，屁股抵在了洗手池上。
林溫馨強作鎮定，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笑，看起來很淡然。
方珩淅雙手撐在她后側的洗手池上，將她整個人圈在身前，這樣的距離和姿勢，過分的曖昧，仍誰看到，都是要誤會的。
更何況，這地點也那麼的引人遐想。
方珩淅說：「這件事當然要查清楚，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有幾個花花腸子，我一清二楚。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樣，你要是能夠一心一意，好好照顧方鈺，我倒是能夠保證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但如果你有什麼別的想法，我保證一定讓你一無所有。」
這句話，林溫馨在心裡還給了他。
如果有機會，她也會讓他一無所有。
兩人就這般深深對視，片刻之後，林溫馨刻意的主動往前，她沒有碰他，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碰到，可這樣的距離，倒是比碰到更讓人心癢。
她看著他的眼睛，說：「謝謝舅舅的提點，我會將這句話牢記在心裡，永遠不會忘記。」
話音落下，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用眼睛看著他。
幾秒以後，方珩淅側開身子，「走。」
「嗯，那我先過去。」
說完，她就挺直背脊，拉開衛生間的門出去了。
只留他一個人站在衛生間內，寂靜的空間，讓他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亂如麻。
他緊緊抿住唇，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起來，餘光瞥向已經空無一人的門口。
是她太瀟洒，還是在她的眼睛他就是這樣瀟洒，所以她也用這種態度對他？
那麼，如果他透露出一點不一樣的信息，她是不是也會如此？
這樣危險的想法在腦子裡出現的一瞬間，就被他消除。
方鈺在急救室整整一個晚上，到第二天十點才從急救室出來，送進加護病房，要實時監控觀察，是重點病人。
護士幾乎十幾分鐘要過來看一次，詢問一下情況，測一下生命體征。
周媽一直守著，嘴裡念念有詞，應該是在求菩薩。
期間，方鈺迷迷糊糊的醒來過一次，醒來就叫喚著林溫馨，然後緊緊抓著她的手，眼淚汪汪，說：「我是不是要死了？」
「怎麼會，你當然不會死，你還是個小孩子呢，小孩子是不會死的。」
他突然這樣，林溫馨心裡頭一陣肉疼。即便他現在這麼大，但他的心智只是一個孩子，他根本什麼都不了解，什麼也不懂，沒有攻擊性，沒有威脅，究竟是誰，要下這樣的毒手？
是方珩淅，還是方慶榮？
無論是誰，這筆賬，她一定是要算清楚的。
方鈺眼淚汪汪的，說：「我剛才夢到媽媽了，媽媽說要來接我過開心的日子，我本來就要答應了，但我想到了老婆姐姐你，我就猶豫了。我想媽媽，但我捨不得老婆姐姐你。」
「對啊，我肯定是不能沒有你的呀。」
「我想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過開心快樂的日子。」他的眼淚掉下來，明明想哭，卻強忍著，自顧自的說：「我是個男子漢，男子漢不能哭的，不可以哭的，我不哭。」
林溫馨側開頭，迅速把眼淚給擦掉，此時此刻，她也祈求菩薩，不要讓方鈺出事，一定要讓他平安健康。
他只清醒了一會，又昏睡了過去。
趁著他睡覺，林溫馨出去了一趟，給應曜打了電話，讓他幫忙調查一下這件事。
然而，私下裡跟周媽要了整個方家上下所有傭人的資料，全部發給了應曜。
之後，林溫馨幾乎是無時無刻的陪在方鈺身邊，中間梁淳給她打過兩次電話，她都沒有接，消息也沒有回。
但梁淳做事有效率，她可以去看溫暖。
但她現在分不開心思去，好在上天憐憫，幾位名醫加上兩位有名的中醫，終於討論出了方案，開始給方鈺治療，效果顯著。
方鈺的情況逐漸好轉，看他好起來，林溫馨這才有時間去看了溫暖，還想的法子把她帶出來，甚至去C市見了那個跟陸政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只是，結果不盡如人意。
再後來，溫暖又回到了陸宅，為了孩子。
那一刻，林溫馨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信念，求人不如求己，她終於有一天，可以強大到不需要再求人，不用在看人臉色。
過年前，方鈺出院。
因為方鈺生病，他自己瘦了一圈，林溫馨也瘦了一圈。
應曜是真的全能，方蘭灧找的人，果然不會是普通人。
他查到了一點線索，指向的是方慶榮，但並不能夠確認，因為證據不足。
其實查到是誰，林溫馨都不意外，就算這個人是方珩淅，她都不覺得意外。
他們回家的時候，家裡多了些人，基本是方慶榮的親戚，但也多了幾位林溫馨不認識的。
一個女人和一對少年，或者也不是少年，因為他們的年紀看起來跟方鈺差不多大，可能比方鈺小一點，也有可能比他大。
不需要方慶榮介紹，林溫馨都能猜到他們的身份。
方慶榮介紹了，「這是他小弟的媳婦。
林溫馨自是沒有深究，只禮貌的和他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就扶著方鈺上樓。
回到房間，周媽就罵人了，也沒有避諱方鈺。
「這個畜牲！真是個畜牲！他怎麼有臉把這個女人帶回來？夫人才去世多久？！他就把女人帶回家，他真以為自己是一家之主了？夫人死了，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林溫馨假裝不解，「周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剛才，就剛才那個女人，還有她身邊的兩個孩子，根本就是……」她咬了咬牙，餘光瞥見方鈺望過來的視線，想了想，還是閉了嘴，擺擺手說：「沒事，還是先扶小鈺休息。醫生說了，他要好好休息，這次中毒，身體大傷，一定要好好補，才能補回來。哎，我出去買菜。」
「我跟你一塊去吧。」
「你還是在這裡照顧小鈺吧，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待在家裡，不安全。」
最後三個字，她說的格外無力。
林溫馨點頭，而後，就把她送到房門口。
周媽還是沒忍住，說：「那女人是方慶榮養在外面的女人，你瞧瞧你孩子都多大了？就知道他養了有多久，我都懷疑他在跟夫人結婚以前就已經有老婆了，是貪圖夫人的條件，隱瞞了，然後成功入贅，一下子就成了人中龍鳳。這不是少奮鬥幾年的事兒了，他幾乎就不用再奮鬥。」
周媽是真的惱火，說起來，臉都漲紅了。
林溫馨順她的背脊，說：「別生氣了，這樣的人，總有報應的。」
「報應？要真有報應，得絕症的人應該是他，不該是蘭灧。」她也知道自己說那麼多並沒有用，便擺手作罷，說：「好了，你進去陪方鈺，這個可憐孩子，我希望你能夠真心對他。我年紀也大了，胡不了他多少年，而且人微言輕，也護不住什麼。但你不一樣，夫人給了你那麼多，我希望你不要讓她失望。」
「放心，我會努力的。」
她點頭，而後去房間拿了錢包，就出門去買菜去了，走過客廳的時候，並沒有理會那些人。
她說方家的老人，是方家的人，但絕不是方慶榮這群姓方的傭人。
方慶榮叫了她一聲，她看都沒看一眼，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徑自出去了。
「哇，這是什麼傭人？看著好大的脾氣，慶榮，我看你真的得好好在這家裡立立威嚴，不然連傭人都要騎到你頭上來了。」說話的是方慶榮的大姐，「要不這樣，我來你這邊住幾天，幫你好好調教這些令不清的傭人。」
方慶榮不語。
她挑挑眉，笑說：「別告訴我，你連這個權利都沒有啊，你可是我們方家最難乾的人，在這裡這麼久，不可能一點威信都沒有吧？連那個姓林的野丫頭都不如？」
「誰說的？我只是怕麻煩大姐你。」
「有什麼麻煩，反正我也是在家裡不干事兒，整天都閑的，正好啊，我進來幫你教育教育人，順便給你拉攏一下關係。這種時候啊，就該咱們兄弟姐妹團結一致的時候，我們團結一致，才能有最好的結果。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啊。」
「大姐說的沒有錯。」其他幾個兄弟姊妹，也跟著過來迎合。
方慶榮十分安慰，點點頭，說：「是，我也是這樣想。這裡已經不是以前的方家了，現在的方家，應該由我說了算。都好幾個月了，也該這些傭人認清楚誰是主人了。」
方大姐：「就是嘛。」
一家人達成共識以後，更加開心。
方珩淅今天沒有出現，說是有點事兒就沒來。
林溫馨有安排人跟他，但並沒有得到回應，看來他也有一手，不是隨便什麼人跟蹤，就能跟到他的行蹤。
她陪著方鈺坐在床上。
他把頭靠在她的肚子上，林溫馨原本以為他該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卻突然開口說話，「老婆姐姐，剛才那個女人，是不是爸爸的小老婆？」
林溫馨聞言，微微一頓，收了手機，放在一側，低頭看他，將他的臉轉向自己，「為什麼這麼說？」
「你們不要把我當做是小孩，我是大人了，有些事兒我也是知道的。」
林溫馨笑，拍了下他的額頭，說：「那你起來，大人還要靠在我身上啊。」
「那我現在生病了嘛。」他抱住她的腰，就是不起來，一副耍無賴的樣子。
其實林溫馨覺得，這種這事兒不需要瞞著，到已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也不用在方鈺的面前，給他塑造一個好父親的形象，完全沒有必要。
「剛在周媽跟我說了，好像確實是爸爸的小老婆，不過我瞧著那女人的兩個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如果真是你爸爸的小老婆，他背著媽媽也不知道養了有多少年了。」
「爸爸是壞爸爸。」方鈺臉上的表情變得氣氛，「我討厭爸爸，我最討厭他了，我不想跟他們一起過年，我也不想讓他們在這個家裡待著！老婆姐姐，我們去把他們趕走，好不好？」
「可是……」
方鈺皺眉，「可是什麼啊，這裡是我家，我不想讓他們在這裡，就不要讓他們在這裡。你不去，我去好了！」
「但他們也是我們的親戚啊，這樣趕走他們，就是我們不對了。」
「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跟他們待在一起！」
林溫馨想了想，說：「那要不然，我們去外面，去我家裡，好不好？」
「可是這樣的話，就便宜他們了，這是我們的家，為什麼要讓給他們。不可以，哼，他們想住是吧，行啊，我就讓他們好好住著。」
林溫馨見他這樣子，捏捏他的臉，說：「你要幹什麼？」
「不告訴你。」他捂住自己的嘴巴，過了一會，又打開手，說：「這是個秘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然後又把手關上。
林溫馨被他的樣子逗笑，也沒有追問。
不過，如果是方鈺做，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不管是他的身份，還是他現在的狀況，誰都不應該去責怪他。
所以，也只有他幹壞事兒，他們才能無話可說。
晚上，他們沒有下去吃飯，周媽單獨給他們做了一頓，送到房間里。
晚餐，她沒去安排。
因為周媽沒有安排，結果，到了八點，他們這群人還沒有吃上飯。
方慶榮臉上掛不住，八點半，周媽從樓上下來，端著要洗的碗筷。方慶榮看來，直接砸了杯子過去，說：「周媽，你過來。」
周媽沒有反應，方慶榮大聲呵斥，「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到么？你可是方家的老人了，你把我放在眼裡么？今天家裡那麼多客人，我問你，晚飯呢？你回來的時候，我是不是跟你說過要你加菜準備？」
周媽說：「真不好意思，在這個家裡，我只伺候少爺和少奶奶，其他人跟我沒什麼關係。您要請客人，就自己動手吧。」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現在到底你是傭人，還是我是傭人？！」
「先生進方家那麼多年，竟然連誰是傭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太不上心了點？夫人可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是傭人。而且，我只聽夫人的話，聽夫人的安排，其他人還沒這個資格來指使我做事兒。」
她說完，踢了一腳，腳邊的玻璃杯，「先生您要教訓人，還是先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再說。」
「哎呀，真是好厲害的一張嘴巴啊。」
方慶榮正要發火，被他大姐摁住，而後起身，笑嘻嘻的走過去，上下打量了周媽一番，說：「還真是蘭灧的貼身傭人，連脾氣都跟蘭灧一模一樣，這嘴皮子還真是厲害。是不是蘭灧太過縱容你，縱容的你都忘記自己的身份了？你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這個家裡的主人呢，可是你是么？」
周媽倒也不懼，跟著方蘭灧的時候，什麼樣的陣仗沒有見過，這些人，她一點都不放在眼裡，「我不是，但換而言之，你們也不是。你不用急著來這裡跟我說三道四，甚至還想要教訓我。我這個年紀了，也不是你想教訓就可以教訓的人。即便我沒了這份工作，也不要緊，沒有任何影響。我沒有孩子，沒有丈夫，孤家寡人一個，也不差錢。我留在這個家裡，照顧方鈺，是我對夫人的情義。」
方大姐輕笑一聲，「行啊行啊，真是厲害，真是厲害！你這話說的，我們還真是拿你沒有辦法了？」
「有辦法。」周媽一本正經看著她，說：「閉嘴，管好你自己。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你們還沒有這個資格。等你們這些人哪一天，不需要利用方家的任何資源的時候，我到還能看得起你們。現在嘛，你們跟這家裡的傭人沒什麼區別，也沒比我高多少。」
此話一出，方大姐的火氣都壓不住，猛地揚手就要打。
所幸，林溫馨來的及時，「姑媽這樣做可不合適吧，周媽可是方家的老人，現在方家上下，可沒有一個人有資格打她的，您就更沒有了。」
「什麼資格不資格，她就是個傭人，我打了就打了，我打了你想怎麼樣？！別說是這個傭人，就算是你，也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話！」
她說著，揚手就要下去，卻被周媽佔了先機，率先打了一巴掌過去。
周媽這一巴掌打的極狠，方大姐臉上立刻浮現了紅色的五指印。
她瞪圓了眼睛，當即大姐夫也不幹了，方家幾個姊妹都站了起來，準備跟這個沒大沒小的傭人理論，並且報復回來。
場面瞬間就亂了，林溫馨立刻下去，擋在周媽跟前，「這裡是方家，你們要鬧事就給我出去鬧，誰要在這裡鬧，我立馬就報警，並且告他們私闖名宅！」
她轉而看向還坐在沙發上的方慶榮，「父親，您現在是不是應該出來說句話？這些都可是你帶回來的人。」
方慶榮這會臉色也不好看，他也是滿肚子的怒火呢，這句話更讓他生氣，什麼叫他帶回來的人？這些都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血親，怎麼沒有資格來這裡了？
她以為她是誰？她才是這個家裡的外人，一個外姓人，在這裡耀武揚威，真是當他這個一家之主是死的吧。
他站起來，摁滅了手裡的煙頭，走過去，站在方大姐的身邊，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轉了一圈，笑說：「這件事，是周媽不對，是她沒有上下在先，不管怎麼樣，她一天在方家做事，方家給她發工資，那麼她就應該聽我們的差遣。這要過年了，我請我的兄弟姐妹來家裡過年，大家熱熱鬧鬧，開開心心，剛才周媽什麼態度大家也都看到了。」
「我沒有一上來就責備她，我甚至一句話都沒說。耐心等著她來安排晚餐，可結果呢？我看是她仗著自己深厚，以為自己是老人，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林溫馨說：「周媽只是照顧方鈺的，這是媽媽去世的時候就已經說過的事兒，家裡請客的餐點，不是她的活。您明知道是這樣，為什麼還要空等？可以讓家裡的廚師去安排，只是一句話的事兒，我想這也不難吧。您非要讓周媽做事兒，又是什麼心思？我還真是看不懂了。」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指使周媽，不過是想證明自己在這個家裡的地位。
可他沒想到周媽會這樣強硬，結果丟了顏面，現在這個顏面他要強行撿起來，絕對不會再慫下去，方蘭灧都死了，這個家已經是他的了！
方慶榮說：「看在她說老人的份上，我不責怪，但要她道歉，給我大姐道歉。這應該不過分吧？那一巴掌，可是她親自打上去的，我讓她說一聲對不起就算了事，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林溫馨笑著，「可我剛才也親眼看到，是姑媽先動的手，周媽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如果周媽沒有還手，那現在是不是要讓姑媽道歉了？」
話音未落，方大姐一把巴掌呼了過來，搭在了林溫馨的臉上。
正好這個時候，方珩淅回來，恰恰看到了這一幕。
方大姐的手掌很大，力氣也很大，這一巴掌過來，她差一點都沒有站穩。
「你這個野丫頭，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嘰嘰歪歪，給我滾到一邊去！在說話，我就打死你。」
林溫馨用舌頭頂了下腮幫子，打的還真夠疼的。她長得那麼大，還沒吃過那麼重的巴掌。
真他媽粗鄙，一看就知道上不了檯面。
她抬頭碰了碰臉，看向方慶榮，正想說什麼的時候。
方鈺大喊一聲，一下從上面沖了下來。
方珩淅慢了一步，到嘴邊的話，自是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