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一順位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林溫暖心裡掛著陸政慎的情況,「還有其他事兒么?如果沒有的話,我得回去了。陸政慎實在也是傷的不輕,身邊得有人陪著。我不想這種時候,還讓他誤會,心裡不高興。」
時文悅看了她一眼,莫名一笑,「故意的么?」
「嗯?」
「故意這樣說,顯得當下你最關心的人是陸政慎,可以讓我心裡好過一點,是這樣么?」
她這樣說,林溫暖心裡多少有些無奈,但也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笑了笑,說:「我也關心林景程,他為了救我變成當下這副模樣,我心裡愧疚,對他對你都是。而且,陸政慎是我的丈夫,我最關心他,難道不應該么?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我也只是實話實講,並沒有為了顧慮你的感受而故意說一些能夠讓你心裡舒坦的話。」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我顧不了那麼多人的感受,事情發生在過去,那時候還沒有你,我只抱歉沒有將這件事早點跟你講清楚,但也希望你能夠理解,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容易說出口。你和林景程最後會怎樣,那都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事兒,我也管不了。」
「我當下,也只是能管好我自己,還有陸政慎。」她摸了摸肚子,「以後還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林景程對我的救命之恩,陸政慎會和我一塊報答他。這次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活不了。」
她的這番話,已然表明了立場,也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時文悅盯著她看了一會,有很多話想說,想質問她,想罵她,甚至想和她狠狠吵一架,然後徹底撕破臉,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她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她知道他心裡藏著一個不能說的人,當她開始知道這個人是林溫暖的時候,她還有一些竊喜。
她相信啊,相信只要她足夠的努力,總有一天,他的心會轉變,起碼他願意接受,已經是走出第一步了。
結果現實一次次的打了她的臉,每當她以為他們之間更進一步的時候,現實就狠狠將她打醒,告訴她,其實他從來也沒有放下過。
這一切的一切她一句都沒有跟林溫暖說。
「我送你回去。」
她推著她回到陸政慎的病房。
兩人站在房門口,沒有立刻進去。
時文悅說:「這件事,你跟陸政慎說了么?」
林溫暖聞言,面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我會跟他說的,等他好了,我就都跟他說清楚。」
「那你覺得他會因此而心懷芥蒂么?」
「我不知道,但我盡量不讓他有芥蒂。」她倏地笑了一下,眉眼間倒是多了份自信,說:「他沒道理因此而心懷芥蒂,他可不是個好人。」
是啊,陸政慎的過去可比林溫暖精彩多了。
如果連林溫暖都不提過去,那麼陸政慎有什麼臉面去介意她的過去。
時文悅笑了笑,「你們比我們好。」
有人說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但林溫暖不想勸說。婚姻是一輩子的,如果要一輩子活在另一個人的陰影之下,她覺得犯不著。她轉身,伸手拉住時文悅的手,說:「其他話我也不多說,我也不會極力的勸說你留在林景程的身邊,讓你相信總有一天他也會跟我一樣,放下一切,重新愛上別人。」
「如果你有足夠的毅力,你可以堅持可以繼續。如果你的心很難過,那就離開,你很好,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過安穩的生活。」
林溫暖說的真誠,時文悅也能夠感覺到她是為了她著想。
可她心裡仍不舒服,心底冒出來的憎惡,無法掩飾。即便知道,這一切不是他們的錯,可她還是有恨。
她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垂著眼沒有看她,淡淡的說:「下午記得過來。」
隨後,她便走了,一句話也沒有多言。
林溫暖稍微調整了一下情緒,才推門進去。陸政慎正在閉目養神,病房的門是虛掩的,醫院內安靜,她與時文悅在門口說的話,斷斷續續落在他的耳朵里。
正好聽到了她最後一句,跟她一樣,重新愛上別人。
這句話,令他心情很不錯,身上再痛,都覺得值得,嘴裡像是被人強行灌了一口蜂蜜,甜的緊。
看護見她回來,便識趣的退到了外面。
林溫暖操作著輪椅,來到床邊,見他閉著眼,沒有打擾的意思。
就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看著他,內心平靜又安穩。
片刻,陸政慎緩慢睜開眼,視線與她對上。林溫暖挑了下眉,露出溫和的笑容,「我以為你睡覺呢。」
「就睡了一小會。」
「那就多睡一會。」她給他拉扯了一下被子。
陸政慎將她的手壓在掌心壓,說:「我做夢了。」
「這麼一小會也做夢啊。」她的眼神太溫柔,陸政慎覺得自己要溺死在這樣的柔情中,甘為其死甘為其活。
他點點頭,「知道我做了什麼夢么?」
林溫暖搖搖頭,很配合的詢問:「你做了什麼夢。」
他握住她的手,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用嘴型說了一句。
林溫暖臉疼一下紅了,卻也沒有抽回手,只是露出燦爛的笑,斜了他一眼,嬌嗔道:「流氓,都這樣了還想著那檔子事兒。」
他抓著她的手,緊了一些。
林溫暖回握住,說:「來日方長,你慢慢好起來,夢想會成真的。」
她臉頰紅紅,羞澀說這話的樣子,十分可愛。
陸政慎心念一動,一股血氣湧上來,攪的他渾身疼,卻也無法剋制住他的念想。
他閉上眼,全身都疼不要緊,心裡爽就行了。
過了會,林溫暖與他說了時文悅的事兒,「下午我得去一趟三樓,我哥還在重症監護室,情況不明,不管怎麼樣,他到底是為了我傷成這樣。你躺著不能去,那就只能我自己一個人過去。到時候我讓蔣媽跟我一道去,你不用太擔心。」
他點點頭,沒有生氣的樣子。
但林溫暖還是怕他多想,「你要是不想,我就不去。」
「去看看。這樣你也好安心一些。」
林溫暖又想親他,但克制住了這種衝動,只點點頭,說:「好。」
她的眼神里,感動又感激,還有漸深的情愫。
……
下午,林溫暖等陸政慎休息,才讓蔣媽陪著一塊去了三樓重症監護室。
時文悅一直就守在那裡,章惠新因為情緒過於激動,這會躺病房裡了,林景晴在照顧。林弘毅公司里忙,只有晚上會過來看看。
至於林溫馨,原本也就只是列行公事來一下,自是不能指望她又多關切。
見到她們來,時文悅起身,臉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你來了。」
林溫暖點頭。
隨後,林溫暖穿上防菌服,戴了口罩,由時文悅推著進去。
林景程還是躺在原來的位置,他好像又瘦了一大圈,臉色白里發青。見到他如此,林溫暖不可能不動容,她晚上睡不著覺,多半是因為林景程還躺在這裡,醒不過來。
她緊抿著唇,眼淚一下充斥了眼眶,視線模糊,換呼吸都變得有些發顫。
時文悅這會已經能夠很平靜的面對了。
「你給他說說話吧,我出去。」
林溫暖想拒絕,但時文悅什麼也不說,轉身就出去了,動作很快。
看著她如此,林溫暖心裡也不舒服。她坐在床邊,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垂眼,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她舔了舔唇,「哥哥,醒過來好不好?醒過來,我再跟你說我想說的話。你看啊。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你捨得就這樣離開么?你不想看看你的外甥出生么?你,不想跟悅悅說點什麼么?」
「你看呀,這個世界上在乎你的人好多,你就不想睜開眼睛再看看么?」
林溫暖看著他毫無生氣的臉,慢慢斂了神色,沉默許久,她淡淡的說:「林景程,你是想讓我跟你一塊去死,對不對?你如果因此而離開,那麼我也只能用我這條命來報答你的恩惠了。林景程,我一點也不想欠你,你要把命給我,我就把命還給你!」
林溫暖沒有待太久,出去的時候,時文悅站在附近的窗戶邊上發獃。正好,這個時候章惠新從病房回來,見到她,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幾步衝過來,「你這個賤人竟然還敢過來,我告訴你,我的兒子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蔣媽擋在林溫暖前面,難得有些慍怒,什麼也顧不上,對著章惠新說:「林家夫人,請你自重一點,我們少奶奶還懷著孩子,若是她有個什麼閃失,我怕林家夫人你擔不起這個責任!」
兒子都這樣了,章惠新還有什麼怕的,她一雙眼睛通紅,眼裡滿是恨和怒,「嗬,就她那個肚子,護住了又怎麼樣?生下來也全是死胎!我祝他們母子三個,全部死在產房裡!不得好死!」
這話倒是徹底激怒了蔣媽,幾乎沒有猶豫,直接上前,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章惠新的臉上,冷著臉,「林家夫人,應該清醒清醒,想想自己到底說了怎樣混賬的惡言。勸一句。口出惡言,對自己,對自己的子孫都沒有好處。您兒子還躺在裡面,您這是在給他折壽。」
「哪裡來的野狗,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在這裡口出惡言。」章惠新猛地撲過去,要跟蔣媽廝打。
所幸,時文悅和林景晴攔著。
難得林景晴也有幾分理智,「媽,這裡是醫院,你鬧什麼呀!」
轉而,她又笑著對林溫暖說:「二姐,你快走,我媽這邊我會搞定的,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是趕緊回去修養,可不能有什麼閃失。」
蔣媽也覺得這裡不宜久留,就趕快帶著林溫暖跑了。
章惠新一時惱怒,她猛地一轉身,一個巴掌卻甩在了時文悅的臉上,自己女兒倒是捨不得打。
「拉著我幹什麼!自己丈夫都這樣了,你還一句話都不說!都是你,是你沒管好景程!兩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你還管不住他,要你有什麼用!」
林景晴現下是懂事許多,她趕緊拉住章惠新,「媽,你打嫂子幹嘛!這事兒怎麼能埋怨嫂子,你難過歸難過,也不能就這麼亂來。哥哥現在變成這樣,嫂子心裡也不舒服的。」
「還有你!」章惠新當下把矛頭指向她,「你剛才跟那個賤種說的什麼話?」
「她好歹也是陸三太太呀,又懷著兩個太子爺,怎麼好得罪啊。媽,你冷靜一點,不能因為哥哥出事兒,你就亂了。就算你心裡再恨,也不能這樣。」
「這種時候,你還想著利益!林景晴,你這心裡眼裡,就只剩下錢了是不是?!」
林景晴哼了聲,「那難道我們就不用活了?我們的日子就不用繼續了?媽,你心裡就只有哥哥一個人,一點都沒想過我!」
「你給我滾,你給我滾!」章惠新氣死,不想再跟她瞎扯,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又要倒下。林景晴趕緊扶住,說了兩句好話,順了她的氣。
時文悅一直默默無言,站在旁邊。
此時,她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她拿出來看了眼,想了想,走到旁邊,接了起來。
那頭安靜,沒有人說話。
時文悅說:「有事么?」
那邊輕輕的咳了一聲,說:「上次你說你想見楊逸,正好我明天有個節目,與他同台,你要是有時間,可以過來。」
時文悅笑了下,「謝謝。不過我最近都沒有空。」
「哦,那算了。不打擾你,先掛了。」
時文悅側目,透過玻璃看向重症監護室里的人,在對方快要掛斷的時候,突然出聲,「既然你都給我安排好了,那我還是來一趟,到時候我假裝成你的助理么?」
「是。」
「那行,你告訴我明天幾點,在哪裡等,我一定到。」
「我給你發信息。」
「好的。」
掛了電話,一分鐘后,她收到了簡訊。
……
林溫暖回到病房,正好碰上沈嫚露過來探視。
兩人對視了眼,林溫暖還是禮貌的打了招呼,「大嫂。」
沈嫚露點了下頭,推門進去。
陸政慎還在休息,姜婉竹見著她,顯然不太高興,壓低聲音,「你來幹什麼?誰讓你來了,給我滾。」
陸政慎的事兒,家裡上下都已經知道,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最近幾天,家裡頭死氣沉沉,連每天的晚餐都沒什麼人吃,最後陸白霆索性就取消了每天的晚餐,讓各自解決。反正老爺子也不在家裡,大家也都不必偽裝。
大抵也只有溫玖容最是堅持,依舊每天吩咐廚房做幾個菜,願意在家裡吃的就吃,不願意吃的也沒關係。
余淺的孩子終於出院,也總算是有了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兒。
孩子回來以後,陸白霆每天晚上都早回來,陪在余淺身邊,像是在享受天倫之樂。家裡的事兒,好似與他也沒什麼關係。
陸白霆在家裡說過,不準人去醫院探視陸政慎,可沈嫚露心裡實在擔心,花了點小錢,就打聽到了陸政慎所在的醫院。
那天晚上,陸政慎到底發生了什麼,沒幾個人知道。
但是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傷的有多嚴重。
沈嫚露還來不及多看兩眼,就被姜婉竹直接趕出了病房,「這裡不歡迎你,請回吧。」
「二媽,我沒別的心思,我就只是看看他。確定他沒事兒,我就安心了。」
姜婉竹也知道之前她跟陸政慎之間的感情,又想到之前魏美婕陷害她出軌的時候,沈嫚露毅然站出來給她作證,如此想著,倒也緩和了態度,擺擺手,說:「阿政沒事,你還是別來了,你跟他沒有緣分,盡量保持距離吧,別叫人誤會了。對你,對阿政都不好。」
這話,她倒是發自內心。
沈嫚露垂了眼,露出苦笑,「我知道。」
姜婉竹看了她一眼,「好好跟人過日子吧。現下阿政也能夠安下心來跟溫暖過日子,你就不要糾纏了。破壞別人家庭,沒有好下場的,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沈嫚露愣了愣,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日子?陸政洵大概已經不想跟她過什麼日子了。
正好她也不想過,可當下姜婉竹說陸政慎安下心來要跟溫暖過日子,那她呢?曾經的承諾,就全部都不作數了么?
而且,陸政慎明明都說了,生孩子,對林溫暖好,只是為了老爺子的資產而已。姜婉竹不知道么?
最終,沈嫚露什麼也沒說,走之前,她去找了陸政慎的主治醫生,詢問了詳細的情況。
知道以後,她很震驚。
而後,再想一想姜婉竹所說的話,她深刻的意識到,究竟那一番話,才是他的敷衍。
沈嫚露坐在車上,像是瘋了一樣笑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此時,她的手機響起,她點開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個地址。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將地址導入導航,然後啟動車子,離開了醫院。
……
林溫暖也不能總是坐在輪椅上,也需要適當的活動一下,大著肚子,久坐,屁股都吃不消。
陸政慎休息的時候,她就讓蔣媽帶著她去醫院的復建室里,走一會,運動一下,在陸政慎醒來之前又回到病房。保證能夠讓他睜眼就看到她。
陸政慎哪裡會不知道她的辛苦,可他確實一點忙也幫不上。
那群犯罪團伙,一個都沒抓到。而陸政慎也了解到這種團伙,只要收了人的錢,就一定拿錢辦事兒,一次不成功,還會有第二次,直到完成僱主交代的任務。所以他們的要價,也不是一般的高。
很少有人會花錢雇傭這種人,除非是要將對方置於死地,不然也不會輕易動用。
即便當下,醫院已是嚴防死守,但陸政慎還是有些擔心。那些人太厲害了,跟雇傭兵差不多,再加上好用的腦子,又在暗地裡,防不勝防。
陸政慎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林溫暖,不給她造成心裡壓力,她月份深了,懷孕已經讓她很辛苦,再跟她說這些,只會增加她的壓力。
他沒有辦法給她分擔懷孕的辛苦,但總是能給你一個相對安穩舒適的環境。
……
林景程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是護士第一個發現,然後聯繫了家人。
誰都到了,獨獨時文悅不在。
他掃了一圈,很艱難的發出一個音節,「悅……」
但始終很難說出完成的話。
章惠新一下就知道他的意思,轉頭去找人,這才發現時文悅不在。
對,時文悅去追星去了。
她按照也贇給的地址,到了廣電大樓。也贇的助理就在門口等著,他們見過幾次,所以認識。
也贇的助理是個胖胖的男人,長得憨實,性格也很好,叫她時姐。
「快點快點,楊逸這會跟也贇一塊在化妝間呢。」
楊逸是當紅流量小生,長得很好看,是最近大熱校園偶像劇的男主,時文悅正好追劇,因此成了她的新牆頭。
之前,她隨口跟也贇說過一句,倒是沒有想到這人會記著。
馬爾地夫那個晚上之後,她跟也贇互留了聯繫方式,她不高興的時候,會找也贇唱歌,就只是打電話,讓他在電話里唱一首,唱完以後,她就會很主動的給他打錢。
一首歌一萬。
有時候更高,打多少錢,完全是看她的心情。
也贇也沒有拒絕過她的金錢,打多少收多少,她打來電話,他也接,她要他唱什麼,他也唱。
兩人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其他任何交流過。
他就像一個活體的點歌機。
後來,他開演唱會,他給了她兩張票,她帶著林景程去看了。他在台上看的真切,她與她老公一塊,沖著他揮手。
看起來好像沒事兒,沒事兒就好。
小助理帶著時文悅進了化妝間,也贇這會坐在梳妝台前玩手機,整個人顯得清冷,今天的主題是學生季,他的造型是學生裝,看起來很嫩。
配上他本就清冷的氣質,有點像高冷學霸。
「也贇。」她的聲音清亮,穿入他的耳朵。
也贇停手,抬眼,透過鏡子,對上了她略有些憔悴的眼睛。
即便她畫了妝,可眼睛的疲倦,是遮掩不住的。
家裡發生事兒了?
他在心裡猜測,卻並沒有問出口,因為不歸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