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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像極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林溫暖抱著酒瓶子,繞到窗戶前,腳上的鞋子,不知什麼時候脫了,她一腳踩上去,整個人貼在玻璃窗上,睜大眼睛看著外面,今天的月亮很圓很大,漫天的繁星,特別的漂亮。


  她將額頭抵在上面,兩隻手捂在臉頰兩邊,「好漂亮,我要是會飛就好了,我要飛到天上去。」


  她踮起腳的樣子,好似真的要去摘天上的日月星辰。


  她今天穿了條花色及膝的裙子,露出一截細白的小腿,她人瘦白,一米六五的個子,穿什麼都好。她沒有扎頭髮,長發散落的身後,微卷,黑而亮,看起來發質很好。


  陸政慎走過去拿她手裡的酒,她猛地轉頭,長發甩在他的臉上,她一下將酒瓶抱在懷裡,睜著大眼睛,「你要幹嘛?」


  「你一個人喝不寂寞么?我們一起喝,才有意思。」


  他拿了酒杯,在她的杯子上輕輕碰了一下,小酌一口,而後看向窗外,「今天月色真好,你看月亮上好像有什麼在動。」


  林溫暖依言扭頭看過去,「哪裡?」


  他往前一步,走到她的身側,抬手指了指,「那邊。」


  「哎,好像真的有。」她驚喜到,手指點在窗戶上,「不就是你么。」


  她手指的位置,正好倒映著陸政慎的臉。她哈哈的笑起來,搖頭晃腦,「我只是喝多了,又不是喝傻了,你騙三歲小孩呢。」她拱了下鼻子,踮著腳,從他身邊走開。


  這一回,她主動把酒放下,一個漂亮的轉身,雙手張開,說:「我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還會跳舞。」


  她高高昂著脖子,做了個交際舞的手勢,開始最簡單的舞步,「當初學業繁重,壓力大的要命,我就去報了個舞蹈班,跟一群小孩子跳舞,超級有趣。他們跳什麼,我學什麼,老師都誇我有天分,一學就會,是醫學界的舞王。」


  她轉了兩個圈,伸手的時候,陸政慎堪堪握住她的手,兩人迅速站到了一起,他扶上她的腰,她搭上他的肩膀。


  陸政慎:「會什麼?」


  林溫暖:「你會什麼?」


  「華爾茲?」


  「好啊。」


  沒有音樂,兩人就這樣安靜的挑起了華爾茲,林溫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跳過舞了,雖依稀記著,但到底是過了很長時間了,平日里也沒有用跳舞的機會,別說跟不跟的上,腳步都是亂的。


  可就算亂,她還是一臉我是舞王我怕誰的樣子,頻頻踩他的腳。


  陸政慎被她踩的沒了脾氣,在她第四次踩到他腳的時候,停了下來,「你索性踩在我腳上跳算了。」


  他的話半真半假,林溫暖卻當了真,還真是一下踩了上去,然後抬頭,高興的說:「我踩好了。」


  「不對,你等一下。」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趕忙從他腳上退下去,快速走到餐桌前,拿了手機,隨便放了首歌,然後又飛奔到他的面前,踩上他的腳背,「好了!」


  音樂響起,聽到前奏,陸政慎哭笑不得。


  即便要選歌,也該選個像樣一點的。


  「請允許我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過去……」


  劉若英的聲音緩緩響起,林溫暖還跟著節奏開始搖動她的小腦袋,還催促他快點開始。


  陸政慎便踩著她的節奏,開始了兩人的華爾茲。


  「啊,哪一個人,是不是只存在夢境里,為什麼我用盡全身力氣,卻換來半生回憶……」林溫暖跟著哼唱起來,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連帶著眼神都變得暗淡。


  她盯著他襯衣第二顆扣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首歌的時間很短,可這段舞才開始,就結束了。


  林溫暖突然退開,站了一會之後,回到餐桌前坐下來,關掉了音樂。


  就這麼端坐著,過了一會,她又開始喝酒。


  陸政慎手機響起,他看了眼,就出去接電話。


  剛一出門,便碰到了熟人。


  沈嫚露吃完飯從包間出來,兩人正面碰上。


  「阿政,你也來這邊吃飯?」


  陸政慎直接掐掉了電話,「是啊,你也在這裡。」


  她往後面虛掩的門看了眼,「跟誰啊?」


  「溫暖。」


  「啊,很難得啊,帶著老婆來這麼浪漫的地方吃飯。有孩子,終於能定心了?」


  陸政慎但笑不語。


  「看你能安定多久,我還有其他約會,先走了。」


  「你悠著點。」


  她擺擺手,誰知沒走兩步,就崴了腳,一下摔在了地上。


  陸政慎連忙過去,「叫你慢點吧,不是不習慣穿高跟鞋么?今天穿這麼高?」


  她擰著眉毛,揉著腳踝,「好看啊,這鞋子多好看。」


  「能走么?」


  她試了一下,搖頭,「不能。」


  陸政慎看她一眼,而後將她打橫抱起,「我送你下去。」


  她順勢抱住他的脖子,「我今天自己開車來的,沒叫司機。」


  「我讓司機過來。」


  「嗯。」


  ……


  林溫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喝著酒,一杯接一杯,喝的很暢快。


  一瓶紅酒分分鐘就下去了。


  等喝完第二瓶,這紅酒的後勁就上來了,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下一秒,便衝進了衛生間,狂吐了一頓。


  吐完之後,她覺得自己渾身都丑的要命,就憑著那三分的理智,她準備洗個澡。


  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衣服也不脫,直接就跳了進去。


  水太慢,她進去又急,一下子整個人都沒入了水中,喝了好大一口水,她猛地衝出水面,哇的叫了一聲,這水好涼!


  她就一個人,在浴缸里瞎撲騰,一驚一乍,弄的整個衛生間里到處都是水。


  陸政慎回來時,房間里倒是很安靜,餐廳里沒人,浴室里倒是亮著燈,他過去,一片狼藉,她躺在浴缸里,好像睡著了一般,此時,那條花裙子,將她的皮膚襯的格外白皙。


  這浴室里,一絲熱氣都沒有。


  他走過去,一是水溫,儼然是冷水。


  這樣的天氣,泡在冷水裡,這種作法,不想感冒都不行。


  他拿了浴巾,立刻將她從裡面拉起來。這麼一動,她反倒是不高興了,小貓一樣叫喚了兩聲,「別碰我!」


  「我冷。」


  她的反抗很微弱,陸政慎將她弄出來,迅速抱到床上,正要起身,林溫暖就像只考拉一樣,雙手雙腳,纏了上去。臉頰牢牢貼住他的胸口,身子微微發顫,說;「冷,我好冷啊,你是在我身上放冰塊了么!」


  陸政慎被她這樣纏著,根本起不了身,「你先鬆開,一會就不冷了。」


  她不說話,卻也不鬆手,雙手反而纏的更緊。


  陸政慎幾次撥開她的手都沒用,還是被她纏的死死的,最後也沒法子,他只好就這麼跟她在床上躺著。


  她渾身濕透,這樣躺著只會越來越冷,可偏偏,陸政慎卻覺得她好像越來越熱了,像個火球。陸政慎伸手摸了默她的額頭,滾燙,這明顯是發燒了。


  他拉開她的手,剛要起來,林溫暖倏地起來,猛地撲了過去,一下壓在了他的身上。她睜開眼,定定看著他,一張臉紅彤彤的。片刻之後,她低頭,一下吻住了他的唇。


  陸政慎起初還有所反抗,慢慢的,也就順其自然的往下走。


  一切水到渠成,只進去的時候,林溫暖反抗的比較厲害,似乎是很疼,眼淚都掉下來了,而後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狠狠的咬,鬆開時,都冒血了。


  她嗚嗚的哭,眼淚拚命的掉,弄個的陸政慎都有些不敢動,只能哄著,「很快就不疼了。」


  她小貓一樣的哭聲,抓著他的心,難受的不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他準備結束的時候,她突然在他的耳朵上輕咬了一下,說:「我不疼了。」


  「真的?」


  「嗯。」


  「那我繼續了?」


  「嗯。」她把頭抵在他的胸膛上,整個人軟軟的掛在他的身上,身子因為緊張緊繃的厲害。


  陸政慎盡量剋制,由緩到急。


  外頭莫名的開始下雨,烏雲遮蔽了月亮。


  這一夜,外面風雨交加,屋內翻雲覆雨。


  ……


  林溫暖醒來時,頭疼欲裂,渾身酸疼。她睜開眼,覺得地方有點陌生,翻了個身子,再次睜眼時,看到一個身影在晃動。


  她眯著眼,仔細的看,慢慢的視線聚焦,那模糊的身影變得清晰起來,是陸政慎。


  他正在穿衣服,一邊打著電話。


  「今天我不過來了,公司的事兒你處理一下。」


  「飯局就推到明天吧。」


  「嗯,就這樣,掛了。」他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拿起旁邊的領帶。


  林溫暖還有點迷迷糊糊的,她抬手壓在額頭上,緩了一會後,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睜大了眼,蹭一下坐了起來,掀開被子,深吸一口氣,尖叫聲壓在了喉嚨口。


  「醒了。」陸政慎聽到動靜,轉身看向她,神色還是一貫的淡然。


  這麼大的事兒,他竟然還能這麼淡定!


  林溫暖咬著唇,惡狠狠的瞪著他,若是眼神能夠殺人,陸政慎怕是已經死了一百次了。


  「想吃什麼?我讓他們送進來。」


  他系好領帶,把衣服塞進西褲里。


  林溫暖又一次吸氣,張著嘴,卻說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昨天發生了什麼?她又喝酒了?!


  「你,你……我,我……你和我……」


  陸政慎說:「我沒強迫你。」


  簡單五個字,林溫暖直接就炸了,操起枕頭,狠狠朝著他扔過去,「陸政慎,你就是個混蛋!」


  他一下接住,行至床邊。


  林溫暖迅速挪開,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把被子全部捲起來,牢牢的遮住自己的身體。這被子一卷,露出大片的床單,白色床單讓那抹暗紅色,特別的刺眼。


  林溫暖看到了,陸政慎自然也看到了。


  一秒之後,她猛地撲過去,整個直直的橫在床上,遮擋了那抹代表貞潔的紅色。可這對林溫暖來說,很羞恥,年紀也不小,還是個處女,讓人笑話死了。


  她把臉埋在手心裡,狠狠的罵,「陸政慎,你說話不算數,你說不會強人所難,可你竟然……你竟然……」


  陸政慎眼裡的詫異一閃即逝。


  她側頭,眼裡帶著恨,斜眼看他,說:「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懷孕!」


  陸政慎笑起來,彎身坐在床上,伸手摸她的額頭。


  林溫暖避開,他繼續伸手過去,如此反覆三次,陸政慎一把抓住她,手摸上她的額頭,還是燙的。


  「一會吃顆退燒藥。」


  林溫暖盤在那裡,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說:「今天我不上班,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


  「說的真好聽,你是怕我去買避孕藥么?」


  他低笑,「昨天我根本沒留在裡面。」


  這話說的這樣赤裸,林溫暖一張臉蹭一下紅了起來,整個人更熱了,熱的視線都模糊起來,「你,你,你給我滾!」


  「不高興么?那我重來一次。」他說著,一下湊了過去。


  林溫暖連滾帶爬,下了床,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身上的被單一下就散了。


  她臉紅,整個人都紅紅的,身上有不少痕迹。陸政慎只掃了一眼,一股子氣就沖了出來,腦子裡浮現昨夜的一幕一幕,反應就更大了。


  林溫暖迅速拉起被子,把自己捂好。


  「你,你,你快滾!」


  陸政慎抬手摸了下鼻子,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來,說:「昨天是你情我願。」


  她垂著眼,不起看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滾滾滾!」


  他軟著語氣,耐著性子,「我們本就是夫妻。」


  「夫妻你個頭!你占我便宜,說什麼都行!我不會相信你了,你嘴裡沒一句真話。」她說完,又把臉埋進了被子里,跟只鴕鳥似得。


  「那你想我怎麼樣?」


  「想你走,滾蛋!別讓我再看見你。」


  「真的?」


  「比珍珠還真!」


  陸政慎點頭,「那行,那我走了。」他起身,拿了外套,從她身側走過,徑自出去。


  啪嗒一聲,關門聲響起。


  林溫暖慢慢的露出腦袋,扭頭往門口看了一眼,又環顧了一圈,確定陸政慎走了以後,她才壓低聲音,狠狠罵,把畢生學會的髒話,全部用在陸政慎身上了。


  可罵完之後,她又覺得特別空,眼睛湧上熱氣,而後哭了起來。


  成年男女,發生這種事情,很正常。可她還是覺得有些難過,她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臂彎間,無聲的哭泣。


  陸政慎沒有走遠,他就在附近的露台抽煙。


  一根一根的抽,抽到最後,自己都笑了,都是什麼事兒啊。男歡女愛,你情我願的事兒,怎麼到她身上,他好像成了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該千刀萬剮的那種,連他自己都覺得好像是做錯了。


  可昨天明明是她主動的。


  林溫暖冷靜下來,服務生送了衣服和葯過來。


  她洗了個熱水澡,把葯吃了,這會才覺得頭有點暈,整個人不怎麼舒服。


  但她也不想在這裡多留,床單上的血跡,讓她難受的要死。


  出了電梯,她一眼就看到陸政慎坐在大堂的沙發上。


  她腳下跟釘了釘子一樣,一步都挪不過去。正好有服務生經過,她連忙拉住,「請問,這裡有後門么?」


  「請跟我來。」


  「謝謝。」


  她抓了兩把頭髮,遮住臉,迅速跟著服務生走了。


  然而,她始終都逃不過陸政慎的手心。


  剛一出門,她就看到陸政慎站在台階下面,回頭,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


  林溫暖退後兩步,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逃是逃不掉的,她現在還是他的合法夫人呢,怎麼逃得掉。


  她揚起嘴角,笑著走了過去。


  「陸先生是在跟我玩老鷹捉小雞么?」


  陸政慎說:「這裡不好打車。」


  「是么,但酒店的服務周到,我聽說是有專門接送服務的。」


  「僅限於會員。」


  而她並不是這裡的會員,自然就享受不到任何服務。


  林溫暖別開頭,渾身透著戾氣。


  「你還在發燒,別站在這裡吹風了。」


  她沒說話,低頭玩包包的掛件。


  陸政慎讓司機把車開過來,兩人上車,一路無言。


  陸政慎把她送回了醫院的小區,車子停下,林溫暖一秒鐘都沒多留,迅速拉開門下車,用最快的速度跑上樓。


  真把他當做是洪水猛獸。


  林溫暖站在二樓平台前,探著頭往下看,等陸政慎的車子開走了,她又下樓,去附近的藥店買了緊急避孕藥。


  把葯吞下去,她這顆心也就安了。


  她在路邊喝光了整瓶水,然後慢慢的走回家。


  之後的三天,林溫暖過了有點渾噩,也想了很多。


  第四天,她主動給陸政慎打了電話。


  陸政慎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他瞥了眼,本不想接,半秒之後,還是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拿起手機,出去接電話了。


  「什麼事?」


  如意既往的開場白。


  林溫暖安靜了幾秒,咳嗽了一聲,說:「今晚有空么?」


  「有。」


  「那回家吃飯吧,回南山。」


  「好。」


  「嗯,那我沒事了,晚上見,我掛了。」


  她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一旁,撕掉了之前陸政慎留下來的合約,扔進了垃圾桶。


  下午,她提早出門,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些食材,然後回了南山。


  家裡沒人,蔣媽好像搬回了陸公館。


  這家裡本就沒什麼人氣,如今就更是冷冰冰的。她把燈都打開,把東西放好,先去房間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她東西不多,就一個小包。


  她之前進來,也沒帶多少東西,離開自然也不會有太多東西。


  收拾完,她就開始著手晚餐。


  她比較少做飯,手藝不怎麼樣,但這一次,她很認真的做了,品相不好,但到底也能吃的下去。


  六點,她做好飯菜,去客廳等。


  六點半,陸政慎準時回來。


  聽到動靜,林溫暖一下坐直了身子,側目看過去,陸政慎站在玄關正在換鞋,她起身,「回來了。」


  陸政慎點頭,把車鑰匙放在一旁,走過去,餘光瞥見放在角落的一個小包袱,多少知道今天這一頓的意義了。


  「我先給你倒個水。」她去廚房,給他泡了杯茶,「飯還沒好,喝完這杯茶,差不多就能吃了。」


  「嗯。」他喝了一口,將杯子放在茶几上。


  兩人沒什麼話,就這麼安靜的坐著。


  十五分鐘后,飯好了,林溫暖去把飯菜端出來,「吃飯了。」


  她站在桌邊,面帶微笑,看向他。


  她今天穿了簡單的白T恤,藍色牛仔褲,頭髮扎著,很乾凈利落,有點鄰家姑娘的意思。站在那裡,溫溫柔柔的,讓人心安。


  陸政慎脫下外套,放在一側,而後走過去,落座。


  林溫暖坐在他的對面,兩人開始吃飯。


  「我不常做,你將就著吃,要是不好吃,你及時講,咱們還能去外面吃。」


  菜色很簡單,就三個菜,一個西紅柿炒蛋,一個水蒸蛋,還有一個紫菜湯,最簡單的三樣。其實林溫暖買了不少菜,但都失敗了,在陸政慎來之前,她都處理乾淨,只留下這三道,看起來好,味道也沒變樣。


  陸政慎拿筷子,嘗了嘗西紅柿炒蛋,「還可以。」


  林溫暖笑笑,安靜吃飯。


  等吃的差不多了,林溫暖問:「吃飽了么?」


  「嗯,你說吧。」他放下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抬眼看向她。


  又拿出了商人的姿態。


  林溫暖吸口氣,微微坐直了身子,雙手交錯放在桌子上,與他對視,說:「我認真想了三天,我這人喝酒總是耽誤事兒,而且還斷片,過後就完全不知道自己當時做了什麼。那天的事兒,就這麼過了吧,成年男女,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需要責任不責任的。」


  「然後,我想我真的不太合適當你的老婆,當這個陸三太太,我其實不習慣這種生活。恐怕,也沒辦法為了你做任何改變。更重要的是,我不可能給你生孩子。所以,我覺得,還是離婚最好。」


  陸政慎不意外,他笑起來,聽過男人拔吊無情的,倒是沒見過女人如此。


  「跟家裡商量了么?」


  「沒有,這件事我自己可以決定。而且,我相信家裡人也會支持我,尊重我的決定。」她說著,拿了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遞給了過去。


  「你娶我本就是吃了虧,你也知道我就是個醫生,工資就那麼多。這幾年我存了些錢,還有一套戚阿姨留給我的房子。當然,我知道這些在你眼裡就算不得什麼,但是我所有的財產,作為給你的補償。」


  陸政慎迅速掃了一眼,她給了她全部資產,然後凈身出戶,這決心倒是很大,並且表示出不想跟他有更多糾纏。


  姿態也放的很低。


  「你連醫院的小戶型都給了我,你準備住到哪裡去?」


  「我還有工作,可以先租房子。」


  「看的出來你的決心和誠意。」他合上協議書,移到中間。


  她微微的笑,說:「原本我們的婚姻就只有利益,當兩個合作夥伴的理念沒辦法達成一致的時候,這婚姻也就沒有辦法在繼續進行下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害,不如及時止損,一拖再拖,只會讓我們的關係變得更加惡劣。我不指望跟你成為朋友,也不想跟你變成仇人。」


  陸政慎不喜不怒,淡淡的說:「既然是最後一頓晚飯,會不會寒酸了點?」


  林溫暖愣了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主要是想跟你把事情說清楚,去外面人多口雜,不如在家裡安靜。也不能說是最後一頓晚餐,等拿離婚證的時候,我再請你吃一頓好的。」


  陸政慎笑出了聲,「你這意思,等正式離了婚,還要好好慶祝慶祝,是么?」


  林溫暖看著他,不出聲了。


  他雖一直笑著,可每一個笑聲都不同,讓她有點捉摸不透。


  如此靜默良久,陸政慎拿了那份離婚協議,「我回去考慮一下,你等消息吧。」


  此話一出,林溫暖在心裡微微鬆了口氣,「謝謝。」


  「別謝的太早,等我答應了,你再謝我也不晚。」他起身。


  林溫暖原以為他要走,然而,他徑自走向卧室,只把那份離婚協議放在了玄關的柜子上。林溫暖呆坐了一會後,收拾了碗筷,把廚房弄乾凈,等差不多了,就準備走。


  出於禮貌,走之前,還是要說一聲。


  她行至卧室前,門是虛掩著的,她吸口氣,抬手輕叩門板,說;「那什麼,我先走了。」


  裡面靜靜的,沒有反應。


  她又說了一聲,自覺差不多了,正欲走,眼前的門卻開了。


  陸政慎說:「我送你吧。」


  「不用。」


  「我正要出門,順路而已。」


  「那好吧。」


  而後,兩人一道出門,陸政慎把她送回醫院小區,整個過程,兩人禮貌又客氣。


  但不管如何,林溫暖總算是做好了一件事。


  ……


  那天之後,那份離婚協議如石沉大海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


  期間,陸江長親自來醫院看了她一次,兩人一塊吃了午餐,就在醫院食堂。一貫以來,陸江長對她還算不錯,起碼是給了應該有的尊重。


  這次過來,與她訴了些家常。


  「我知道我這個病已經到了沒辦法的地步,我只求醫生能儘可能的延長我的時間,讓我能看到曾孫出世,這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個心愿了。我知道家裡不怎麼和諧,你不愛去住,也沒關係,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要太累了。」他兀自笑笑,「說起來,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畢竟你自己就是婦科醫生,要怎麼樣,你心裡有數。」


  「我就是提個醒,你就當我這老人家閑著沒事可做,且忍一忍我嘮叨兩句。」


  林溫暖笑著,「爺爺,您這是哪裡的話,我本就喜歡聽人嘮叨,您嘮叨表示是關心我,我不嫌煩。而且,就算我自己是婦科大夫,有時候也會忘了自己,您要是不說,我可能真就忙的什麼都顧不上了。」


  陸江長對這個孫媳婦是滿意的,雖說當初他們林家下的手段不光彩,可好歹,這女孩子倒是夠善良懂事。與她見了這麼多次,倒是從未見她有不高興的時候。


  即便面對那些人的冷嘲熱諷,面對婆婆的無理埋怨,她一直都笑著面對,是個不錯的孩子。


  「你是個好女孩,實則啊,是老三配不上你。」


  林溫暖笑起來,「爺爺,你這樣說,我可真相信了。」


  兩個人就這麼開心又溫馨的聊了一會,吃過午餐,林溫暖又陪著他在外面花園裡走了走,等時間差不多,又陪他去檢查。


  人到了最後的階段,好好壞壞才看的最清楚。


  陸江長從醫院回到家后,親自給陸政慎打了電話,把他叫了回來。


  當時,陸政慎在馮梨薇家裡吃飯。


  接電話的時候,蕭蕭哇啦哇啦的叫了兩聲,陸江長是聽的一清二楚,還有女人制止的聲音。


  陸政慎回到家,姜婉竹見著他回來,都有些詫異。


  「你怎麼來了?」


  「爺爺叫我回來的,我先上去一趟。」


  「哦。」


  這老爺子突然找他,能有什麼事兒?

  進了書房,片刻后,姜婉竹親自倒了茶,端了點心上來。


  她偷偷瞄了陸江長一眼,表情有點嚴肅,又看了看陸政慎,放下東西,就立刻退了出去。


  等房門關上,陸江長摘下老花鏡,把手裡的書放下來,抬眼看向陸政慎。


  「從哪裡過來的?」


  「家裡。」他模糊了答案。


  「那個也能稱作為家?」


  陸政慎垂著眼,但笑不語。


  「我今天去醫院,順便去看了看溫暖。」


  他眼眸微動,仍是不語。


  「溫暖是個好孩子,溫柔,又善解人意。我知道你不喜歡她,當然,她也未必就喜歡你。但這個孫媳婦,我很滿意。我不管你在外面有什麼人,有幾個孩子,我只要溫暖這一個孫媳婦,只承認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小孩,是我們陸家子孫。」


  陸政慎抬眼,這是陸江長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林溫暖嫁進來到現在,他從未說過一句。


  陸江長:「你年紀也不小了,應當知道什麼樣的女人留在身邊最好,什麼樣的女人留著只會是禍害。你是個有本事的,有頭腦的,若是能改掉花花心思,我可以將整個陸氏集團都交給你去打理。」


  「我為什麼不肯放手把實權交給你爸?他也有本事,也很聰明,但縱情聲色,男女關係混亂,很多時候又感情用事,身邊的女人也沒一個叫人省心的。如此,讓我如何放心把偌大的家業交到他的手裡?遲早是要被有心人竊走的。」


  他咳嗽了幾聲,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溫暖到底有沒有懷雙胞胎?」


  默了幾秒,陸政慎說:「沒有。」


  他嗤笑,「我就猜到了,今天溫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定是有問題的。」


  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他的面前,說:「我時間不多,醫生努力給我撐一撐,頂多就兩年半,這兩年半,你真溫暖好好相處,生個孩子。孩子一出生,這份文件就生效。」


  陸政慎打開看了一眼,「爺爺,我能問一問為什麼么?」


  「什麼?」


  「為什麼非要是林溫暖呢?」


  陸江長露出深諳的笑,一雙眼深沉的叫人看不透,「娶到她,是你的福分。今後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她的好處。去吧,我要休息了。」


  陸政慎出了書房,一轉身,姜婉竹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一步走到他的跟前,然後拽著他進了房間。


  「老頭子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問了問我公司的事兒。」


  姜婉竹皺起眉頭,「無緣無故把你叫回來,就為了問你公司的事兒?你又不在陸氏上班,你的公司有什麼可問的?」


  陸政慎拉了椅子坐下,整了整袖口,姜婉竹還在旁邊嘮嘮叨叨,他那根煙抽了起來。


  剛抽兩口,姜婉竹就給奪過,「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抽什麼煙!」


  陸政慎摸了下嘴,聳聳肩,「媽,您就不要想那麼多了。」


  「老三的兒子大學畢業了,昨天剛進公司,回來你爸就一頓誇。這家裡的男人全在公司里有職位,就你!自己在外面創業,也虧得你有本事,做的不錯,可就算這樣,也沒人誇你一句,氣死我了!」


  「行了。這些事兒您別管,多出去走走,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兒。」


  姜婉竹斜他一眼,「你不好,我哪有這個閑心思去旅遊,你少支開我。跟林溫暖怎麼樣了?」


  陸政慎抓了抓額頭,「還行吧。」


  「還行什麼還行,進去沒有?」


  陸政慎真是給氣笑了,看著一臉焦慮的母親,「媽,您是不是恨不得在旁邊指導我房事?」


  不等她再說什麼,陸政慎起身,拍拍她的肩,「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陸政慎回了南山。


  進門,一室黑暗,冰冷冷的,沒有人氣。以往,他回來,這家裡頭總是有一盞燈亮著的,茶几上會落著幾本書,跟醫學有關的書。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零食。


  如今,這些都沒有了,只有一張乾淨的,沒有任何雜物的茶几。


  他把口袋裡的煙和打火機隨意丟在上面,彎身坐下,幾秒之後,又站起來,走到玄關處,那份離婚協議書還放在柜子上,沒有動過。


  他又翻看了一下,而後撕成兩半,丟在了就近的垃圾桶內。


  「周旦,幫我做點事兒。」


  ……


  林景程的婚禮提上了日程,時文悅的父母這周過來,兩家人把婚禮細節再談一下。


  這些,林溫暖都是從林溫馨那邊聽說的,她兩隔兩三天會打一次電話,聊聊家裡的事兒,互通一下有無。


  「溫暖,你跟陸政慎怎麼樣了?」


  「就這樣唄。」離婚的事兒還沒個定數,林溫暖也還沒跟她說。


  林溫馨:「這不是,時家的親戚周五過來么。家裡商量著,到時候大家一起吃飯,你把陸政慎也一起帶過來。」


  林溫暖知道家裡的意思,讓陸政慎去,也是為了撐場面。


  時家在海外是貴族人家,即便時文悅的後來進去的,但到底也是貴族千金,聽說家裡頭對她也是寵愛有加的。兩家人的財力懸殊,但林弘毅也是個要面子的,若是把陸家這個女婿搬出來,就落不了面子。


  「不知道陸政慎會不會有空。」


  「你問問,盡量抽時間吧。不過,你要真是不想,也不用勉強。」


  「那我到時候問問。」


  之後,兩人又聊了些別的,這才掛了電話。


  林溫暖猶豫了好幾天,等到周五,也還沒給陸政慎打電話。中午,林溫暖想好措辭,準備打的時候,陸政慎倒是打過來了。


  看到他的名字,林溫暖愣了愣,而後接起來。


  「喂。」她一隻手抓著筆,竟然有點緊張。


  「在忙么?」


  「沒有,正準備要去吃飯。」


  「有個朋友的女朋友懷孕了,但不想生,你那邊可以安排一下么?」


  「啊,幾個月了?」


  「剛兩個月。」


  林溫暖說:「這兩天讓她來一下醫院,我給配個葯,可以安排葯流。」


  「好,我一會給你名字和照片,到時候讓她過來找你。」


  「好的。」


  她捏著手機,咬著唇,陸政慎倒是沒有立刻掛掉電話。


  「那我掛了。」他說。


  「等一下。那個,那個我有個事兒想讓你幫個忙。」


  「什麼?」


  她不停的轉著筆,「周六你有空么?時家的人過來了,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我知道現在不該提這樣的要求,但是……」


  「可以啊,我明天正好有時間。」


  林溫暖沒想到他這麼的好說話,太容易,顯得有貓膩。


  「其實你要是……」


  「要忙了,我先掛了,等明天你提前給我電話。」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林溫暖都來不及說一句託詞。


  陸政慎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在旁邊。


  梁淳坐在辦公桌前,一隻手撐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他,說:「說好了明天要去Y市實地考察,怎麼突然就沒事兒了?我們可是跟當地政府都說好了啊。」


  「所以,明天就麻煩你了。」


  「嘖嘖,陸政慎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我晚上會過去。」


  「那就辛苦你了。」


  梁淳默了一會,湊了過去,眯著眼睛,「我發現你最近對你這老婆突然很上心啊。」


  「我的老婆你就不用管了,你還是好好處理,跟我妻姐的事兒。」


  梁淳臉上的表情僵住,一臉沒趣,「跟你說話越來越沒意思了。」


  他一擺手,甩手走人。


  ……


  周六下午五點,陸政慎開車到醫院小區,林溫暖已經等在樓下。


  她今天特別打扮了一下,穿著暗紅色的長裙,披散著頭髮,耳邊帶了只星形髮夾,妝感明顯,看起來多了一點女人味。


  坐上車,陸政慎聞到了淡淡的香味,還噴了香水,倒是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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