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昨日的溫柔8

  “父親……的一……切，我毫……不知……情。”


  紂冰寒的眸子終於化成滾燙的岩漿，一滴滴的燙落，但他的心卻越來越冷，隻有緊緊的抱著眼前的阿狸，似乎能汲取一點點溫暖，“我相信你。”


  “阿狸，是想……把自己獻……給大王的，沒想到……”阿狸斷斷續續的說道，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紂摟的更緊了一些，手臂的衣服早已濕透，阿狸口中的鮮血止不住的溢出。


  “阿狸……說過，不……離……不棄，是真……的。”


  想到星光下，那個清澈透明的女子和他的約定，紂的心如刀絞，不敢再看阿狸的眼睛。


  “可是，阿狸……食言……了。”


  “你沒有，是我的錯，是我的錯。”紂不知道為什麽眼中會有淚水，可是這種感覺，這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壓的他好難受。


  “阿狸……現在……是不……是……很……醜。”


  少女的血淚早已染紅臉頰，她已經完全看不到東西了。


  紂的眼神恍惚，那個溪水旁精靈樣的女子，那個有著清澈溫柔目光的阿狸，那個伴他入眠的倔強少女，就要離他而去了。


  “阿狸，那株七情花其實是為你采的，你說過七情花是狐族的信仰。那個藥其實是為了將你從天道的約束中解脫出來，這樣我們就能真正在一起了，還有……”紂焦急快速的說著，似乎要將心底的秘密馬上全部告訴阿狸一般。


  阿狸嘴角掛上一絲微笑，擠出最後一句話，“大王，我……喜歡……你。”


  ……


  匆忙趕到的侍衛最終看到的，一個跪坐在地的君王，痛哭著抱著心愛的女子，據說，紂王呆在那裏一天一夜，外麵的雪也下了一天一夜，出門時，已是滿頭白發，竟分不清是雪還是發。
——

  冷冷清清的大殿上，黃月娥走了進來，“大王，這裏有一件東西，是阿狸妹妹留下的，我想，應該交給你。”


  紂王打開一層層的包裹，最終一個編織的細細密密的內甲出現在眼前，平滑的針腳偶有跳線，可見阿狸當時是劇痛，一針一線的完成了這件內甲。


  “回大王，妾名蘇淺漓。”


  “大王，這叫相思斷腸曲。”


  “大王是想要個漂亮的花瓶呢，還是個聰明的幫手。”


  “大王若許，阿狸不離不棄。”


  “大王，別再受傷了啊。”


  ……


  紂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漸漸垂下頭去。


  黃月娥看著這個冰冷孤傲的男人眼中的冰寒寸寸撕裂，原來，他才是最傷心的那個人啊。


  此去經年，紂王未在納妃。


  還是普通人的侍衛高進垂垂老矣，黃月娥依舊是那副嬌豔如花的模樣。


  終於有一天，黃月娥身邊，高進委頓在地，不負英勇。


  黃月娥慌忙起身，將高進攬進懷裏。


  “高進、高進、你醒醒。”


  高進緩緩睜開雙目，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老去，渾濁花白的眼睛裏看到的是當年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姐。


  “小姐，高進不能再守護你了。”高進劇烈的喘著氣。


  黃月娥目光泛起一層水霧，看著這個陪了自己一生的男人。


  高進伸手入懷，掏出一支幹枯的梅花，痕跡斑駁。


  想當年，他一身是血，闖入黃家庭院，倒在梅花樹下。他記得被人溫柔的扶起，傷口被細心處理，那個細致秀美的小姐就如同現在這般。


  他記得自己不告而別，小姐眼中的不舍之情，可是當時自己不過一介草民，哪敢接近那個明媚秀美的女子。


  當他有成歸來，卻聽聞小姐進宮的消息，那夜，梅花樹下，他站了整整一夜，漫天的雪花也飄了整整一夜。


  最終他親手折下一支梅花，冒死進宮，想要看小姐最後一麵，卻看到了小姐眼中淡淡的哀愁。


  自此，他自願入宮為侍，隻願陪在小姐身旁，這一陪就是60年，這支貼身多年的梅花，今天總算送出去了。


  “進哥哥，我都記得。”黃月娥長發低垂，生意顫抖。


  “我故意裝作不認識你，是怕你再一次不告而別。”


  “每次你為我受傷，我的心痛卻不敢告訴你，隻能偷偷看你獨自療傷。”


  “我自私，是想你陪在我身邊。”


  黃月娥將梅花插入發髻，“進哥哥，好看嗎？”


  高進恍惚的看著嬌媚如初的小姐，“好……看！”


  摟緊了身前的人，兩行清淚婉婉留下，在下巴處匯合成悲傷遺憾的晶瑩。


  是夜，黃月娥自縊梅花樹下，陪著她的是一具老者的屍體和那一樹在寒風中依然綻放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