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來不及了
倪子洋聽得心裡難過，他根本沒想到顧斜陽還會懷孕！
他的財產全是她的，他還以為她會傷心一陣子，然後帶著一大筆錢開始新的生活，卻原來，她還懷孕了，還要忍受著巨大的壓力，守著三少奶奶的名義，承擔起一個「寡婦」的身份，去孕育撫養他們的孩子！
他無法想象，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裡，他的顧斜陽是怎麼熬過來的？！
小野寺垂下眼眸，嘆了口氣：「她的胃，是你剛離開的時候，她傷心欲絕，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懷孕了，每天穿著你的睡袍，躺在床上，也不下床，也不吃飯，就靠喝點水，有時候外婆傷心落淚了，她看見了，就會看在外婆的份上，喝點稀粥。那段時間，她一下子瘦了一大圈，飲食不規律。後來知道自己懷孕了，又開始拚命地吃，之前餓的要死，後來撐得要死，胃病就那樣開始了。到了澳洲之後，她水土不服，還不能夠適應那裡的食物，再加上妊娠反應太厲害了，吃什麼吐什麼……她懷小羊6個月的時候，大著肚子，有時候吐得抱著馬桶都起不來……她的胃，就是從你走了之後，開始變壞的。」
倪子洋閉眼，睫毛輕輕顫動著。
薔薇色的唇瓣緊緊抿成了一道直線，剛剛化了妝的臉，因為大量淚水的沖刷，都快花了。
小野寺別過臉去，回想著顧斜陽一路走來的艱辛，心裡也不好受：「她的眼睛，更不用說了，好像上次做小月子的時候就一直哭，後來做大月子，半個月就出來工作了，每天對著電腦，對著光學儀器研究寶石，後來一見強光或者灰塵、煙霧之類，就會掉眼淚，會疼。」
小野寺的聲音幽幽的，透著心疼，一邊說，一邊擰著眉。
在他心裡，顧斜陽就已經是他妹妹了。
這些年的感情，在加上他對小羊羔的親情，他都覺得小羊羔就是他的兒子一樣，那麼捨不得，那麼寵著、溺愛著，捧在手心裡疼著。
倪子洋聽得受不了，雙手捂著臉頰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之前他躺在床上跟他們講述自己的心酸，他都沒有哭的這麼激動，而現在，想著顧斜陽受的苦，他卻哭的泣不成聲。
時間一點點綻放，就從他每一滴墜落的淚花開始。
心裡想著她，想著小羊羔，好想好想。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再那麼傻了。
他一定會守在她的身邊，不再錯過任何可以照顧她、給她幸福的機會！
三年了，她完成了她華麗的蛻變，其中伴隨著的，是刻骨銘心的痛。
三年了，他完成了他事業上的崛起，其中伴隨著的，是無盡的思念與忙的狗一樣，每天為了工作四處奔波團團地轉。
他與她之間錯過的，是每一對初為父母的夫妻倆，人生中最重要的——扶持、感動、喜悅。
小野寺跟伊藤都沒說話，彷彿沒看見一樣，任由他凄慘悲涼地哭著。
時間過了好久好久，他哭累了，拿過紙巾擦擦臉。
伊藤高大的身軀靜靜守在一邊，邪肆地笑了笑：「你這張臉畫一次也不容易，要是就這麼卸妝了，太可惜了。倒不如，你把妝補上，我們倆帶著你出去溜一圈得了。」
伊藤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幾年前在紐約的學校宿舍里，跟他一起打球回來調笑的語氣。
倪子洋對著鏡子看了看他，凝眉：「不想出去了。」
小野寺笑了：「是么？我跟伊藤還想著，帶你去兒童醫院轉一圈呢，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吧！」
「什麼？」倪子洋聞言又驚又喜：「兒童醫院？」
瞪大了美目盯著鏡子里的兩個人，看不夠一般，猛然轉身盯著他們的真人：「你們說真的？是要帶我去看小羊羔嗎？」
伊藤笑了，上前窩進小野寺的懷裡，小野寺順勢攬住他，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
伊藤笑著道：「我們在外面等你，五分鐘的時間，你要是沒出來，我們就走了。」
說完，伊藤晃了晃小野寺的胳膊，小野寺會意，笑著擁著他離去了。
「你們等我！」
倪子洋喚了一句，趕緊轉身拿著工具在臉上補起妝來！
四分鐘后！
倪子洋麻利地換了一套讓人看了比較容易親近的休閑服，大步衝到了客廳里。
放眼望去，伊藤跟小野寺都怡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等著呢。
他走上前：「我們可以出發了。」
「禮物呢？」小野寺笑了：「第一次見兒子，禮物呢？」
「做爸爸的，空著手去不合適吧？」伊藤也笑。
這一下，倪子洋急了。
他根本沒買什麼小孩子的玩具之類的，以前就缺席了兒子的孕育過程，現在第一次去見兒子，還有顧斜陽也在，他空著手去，確實不合適。
可是，他要帶什麼呢？
眸光一亮，他當即道：「對面是商業街，我去買！」
買給自己兒子的，就算是把他的車裡塞滿了東西拖一整車過去，他都不嫌多！
小野寺看著他急切的樣子，一盆涼水澆下來：「來不及了！」
「為什麼？」
「醫院住院部十點鐘關門。現在都九點了，你去了，就是打個照面，咱們車速快點，你可以在那裡待上半個小時。」
「……」倪子洋愣住，想了想，趕緊沖回了房間去，兩分鐘后，他出來了，手裡拿著一隻非常精緻的盒子，道：「咱們趕緊去吧！」
原以為，初見兒子非要等到兒子出院回來，沒想到今天就可以見面了。
雖說時間短暫，可是哪怕只有一分鐘也是好的啊！
天知道當他還在蘭州的時候，就很不能立刻抱著那隻小羊羔，放在懷裡親個不停！
那是他的兒子啊！
小野寺挑了挑眉，看了眼伊藤，兩人起身，領著倪子洋出門了。
三個人，一輛車。
當小野寺的車子在醫院停車場停下的時候，倪子洋已經率先摔門而去，風塵僕僕的身影，嵌在這片醉人的夜色里，鐫刻成最美的素描。
小野寺跟伊藤輕嘆了一聲，鎖上車，大步朝著他的背影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