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怒火
葉傾顏還真沒想到司徒墨這麼快就走了,直到他騎著馬,在巷弄消失了許久,才回神過來。
靈犀跟在葉傾顏的身後,直到她轉身過來,才道:「小姐,您……」
葉傾顏看著她,眸光平靜,「沒錯,我答應給他一次機會。」
靈犀深呼吸一口氣,眸底掠過一絲淡淡的心疼。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雖然她不喜歡司徒墨,但是她家小姐喜歡,她也只能在一旁祝福了。
「小姐,外面風大,進去吧。」
葉傾顏又看了一眼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巷弄,還有天邊逐漸飄落的小雪,轉身進了屋。
屋內的炭火燒的很旺盛,與外面冰冷的世界完全不同。
葉傾顏暖了下身子,確定身體暖過來之後,才起身去了書房。
葉凌天正在屋子裡看著書,見葉傾顏進來的時候,頭也不抬。
「父親。」葉傾顏走到葉凌天身邊,看著古板嚴肅的葉凌天,心情不免多了些忐忑,「我身體不適,想去別苑住一段時間。」
葉凌天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平靜地看向葉傾顏,一雙眸子如同寒潭一般,「顏兒,說實話。」
葉傾顏心頭一跳,不自覺握了下手指。
難道是葉凌天發現了什麼……
葉凌天的呼吸變得沉重,他滄桑的面目,帶著一絲失望,「你跟司徒墨,怎麼回事?」
「父親……」
葉傾顏還沒說話,葉凌天手中的書便重重的拍在了書桌上,「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咚!
葉傾顏只感覺腦袋嗡嗡作亂,他知道了,他已經知道了。葉傾顏踉蹌的後退了幾步,一臉茫然的坐在地上。
葉凌天手掌緊緊地按在書桌上,顫抖的呼吸著,聲音從胸腔中響起,「跪下。」
葉傾顏不敢去看葉凌天,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葉凌天痛心疾首,「你,你怎麼能做出這樣有辱家風的事情!」
葉傾顏低著頭,心臟一下一下的揪著,緊抿著唇沒敢說話。
「幾個月了?」
「差不多五個月。」
「能打掉嗎?」葉凌天那雙眼睛直直的望進了葉傾顏的眼底,暗起波瀾。
葉傾顏身體猛然一顫,似是不敢相信的看著葉凌天,緊緊的捂住了肚子,搖頭道:「不,不行。」
葉凌天緊繃的臉,「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嗎?難道你還想沒名沒分的生下來?」
「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沒有名分……」
「你現在還是未婚女子,將來如何自處?」
「我已懷起骨肉,便不懼將來。」
「難道你還想著嫁給司徒墨?你要做他的妾?」葉凌天強勢地打斷葉傾顏的話,額頭上的青筋,猛烈的跳動著。
葉傾顏不斷的搖頭,語無倫次地道:「父親,我不會做他的妾的,我知道錯了,但孩子是無辜的,我不能殺了他們,我不能。」
她向來自傲,此刻卻願意為了肚子里的孩子,跪求在葉凌天的面前。
看著淚流滿面的葉傾顏,葉凌天心中更痛,「葉家不幸,葉家之大不幸啊,你走吧,從此之後,你不再是我的女兒。」
「父親,難道你真的不能容下我的孩子?」葉傾顏仰起頭,看著葉凌天,聽著他說著絕情的話,心如刀絞。
「滾。」
葉凌天轉身過去,已經不再看葉傾顏。
唯有的背影,只剩下凄涼。
葉傾顏慢慢地站起來,捂住肚子,向著書房外沉重地走出去。
痛,撕裂一般的痛,從腹部蔓延到心臟,令她窒息。
她扶住門框,手指緊緊地扣在門上,眼淚不斷地往下流,「啊!」
「小姐。」
靈犀見葉傾顏狀態不對,連忙走過去,就要扶她,卻被她無力的推開。
葉傾顏的腳踩在雪上,一深一淺,上面的血跡一點一點的融到了雪裡,鮮艷的紅色,觸目驚心。
靈犀看著上面的血跡,身體一晃,差點沒暈過去,她飛快的跑到葉傾顏身邊。「小姐……小姐……」
葉傾顏恍若沒聽見,直接倒在了地上。
「小姐!不好了,小姐暈倒了,來人啊!」
周圍的丫鬟立即圍了過來,靈犀扶起葉傾顏,抓住封月的手,「你看著小姐,我去請葯老。」
封月哪見過那麼大的陣戰,看到葉傾顏被血染濕的襦裙,連連點頭,「你快去快回。」
葉凌天早就聽到外面兵荒馬亂,看到葉傾顏昏倒雪地上的時候,心中的氣一下蒸發,從封月的手裡接過葉傾顏,將她抱到了房裡。
「大夫呢,怎麼還不來?」
葉凌天不安的走在地上,內心更是自責不已,他剛不應該凶她的。明明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他還是口出惡言。
若是她出了事……
葉凌天不敢再想,自己的唯一女兒真出了事會怎麼樣。
「大夫呢!」
葉凌天拳頭緊握,壓抑著情緒,怒聲吼道。
封月從沒見過葉凌天這般生氣的樣子,當場就被嚇住了,雖然平時葉凌天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卻是很少發怒。
「靈犀,已經去請大夫了。」
封月害怕的看著葉凌天。
「難道蘇南就只有一個大夫,都去請,把所有的大夫都請過來。」
「是,是。」
封月連忙跑出去。
此時,葉傾顏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嘴裡囈語不斷,眉頭緊皺,似乎在做著什麼可怕的噩夢。
「顏兒,顏兒,你在說什麼……」
葉凌天湊過去,低頭一聽,臉色複雜莫辯起來。
葉傾顏聲音虛弱不已,口中卻是不斷地喊著,「孩子,我的孩子,不要離開媽媽,不要……」
「顏兒,你堅持一下,孩子一定沒事的,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葉凌天真的是慌了,既然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那就留吧。
他活了一把年紀,面子也不要了。
他只要他的女兒好好的。他如今再也承受不住喪女之痛了。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多,不到一會,之前替葉傾顏把過脈的那個大夫便來了。
「大夫,快看看我的女兒。」
葉凌天連忙把大夫請到葉傾顏的床邊。
大夫也不客氣,立即把住了葉傾顏的脈,隨即道:「縣主是因為傷心過度,動了胎氣。」
「那她有沒有事?」葉凌天看自己的女兒痛苦不安的樣子,便自責不已。
大夫輕嘆一口氣道:「縣主的性命無礙,只是這孩子怕是留不住了。但若有強行打掉孩子,以後怕也再難要孩子了。」
大夫之前便看出了葉傾顏的身子不適合懷孕,原還以為她已經拿掉了,卻沒想到如今都這麼大了。
葉凌天一下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到底是要打掉孩子,還是再強行保留。
大夫見葉凌天拿不定主意,又道:「大人,這孩子是沒法保住的,縣主體脈本虛,若是強行留下,怕是會一屍兩命。」
葉凌天聞言,又看著口中念著孩子的葉傾顏,痛苦的閉上眼,「大夫,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我女兒的性命。」
大夫一聽葉凌天這麼說,便知道怎麼說了,立即動手寫下方子。
就在他吩咐人去抓藥的時候,靈犀帶著葯老趕過來了,身後還跟著雲浮生一行人。
葉凌天是見過葯老的,也知道女兒的平安脈一向是由他來照看的。
葯老掃了那大夫一眼,將他的藥方拿過來,才去把葉傾顏的脈象。
他先從帶來的藥箱里,拿出一顆安神丸幫葉傾顏服下之後,把人全部都趕到了外面。
「這是你開的藥方?」
葯老看著那大夫,語氣沒有多客氣。
大夫點點頭,見葯老一臉嚴肅,也不由有些忐忑,「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這的確是一副打胎的好藥方。」
那大夫聽到葯老這麼說,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些人他都得罪不起,只得穩中求穩。
葯老冷笑一聲,「只是這葯一下去,葉傾顏也別想活了。」
大夫流下一滴冷汗,據理力爭,「這麼會,這葯我用的都是最為溫和的,不會傷到縣主的身子的。」
「是葯三分毒,葉傾顏如今身體根本受不得一點摧殘。你這打胎葯一下去,胎兒受不住,難道她就能受住?」
葯穀子的一番話讓那老夫啞口無言,最後只得道了聲慚愧。
葉凌天聽到這番話,也是嚇了一跳,「老先生可有什麼辦法救救我的女兒?」
「有,孩子如今已經五個月大了,不能打。」葯老唰唰地寫下藥方,「按照這個方子立即去抓藥,三天泡一次葯浴。不過,最後到底怎麼樣,也得看她的造化。」
葉傾顏的身體實在是太過特殊了,幾乎是萬里挑一。
葉凌天還能說什麼,只得默默的點了點頭。
葯老看了他一會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放寬心吧。」
葉凌天擺擺手,整個人蒼老了不少。「還請在座的各位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雖然他原諒了葉傾顏,但這畢竟是葉家的家醜,家醜不可外揚。
幾人點頭,一旁的雲浮生目光一直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也不知道葉傾顏如今怎麼樣了。
葉凌天看著雲浮生的樣子,便知道他對自己的女兒是真心,內心卻是萬般無奈。
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麼想的,雲浮生那麼好的人看不上,卻偏偏要和司徒墨攪合在一起。
突然房門大開。
靈犀從裡面走出來,高興地對著眾人道:「小姐,小姐醒過來了。」
葉凌天聞言立即走了進去。
葉傾顏一看到葉凌天便抓住了他的手,淚眼朦朧地道:「父親,我的孩子,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