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離行
雲浮生忽地睜開了雙眸。
芳華一瞬幾十年,金蓮剎那明滅,卻也不過是短短一盞茶的時間而已。
葉傾顏伸出手,看向了雲浮生。
雲浮生看著葉傾顏,眼底複雜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握住了葉傾顏的手,起身。
他一連串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站在地上,目光之中已是一片清明。
他的雙腳觸到地上,二十三年了,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大地是如此的親近。
他本就長得高,原先坐在輪椅之上還未覺得,此時站起來,葉傾顏也不過在他的肩膀而已。
「如何?」葉傾顏笑問道。
「久違了。」雲浮生慢慢的走了幾步,開始還沉重不已,再走幾步已經和常人無異了。
由於他常年習武,此時常人已經看不出他的雙腿受過傷了。
雲浮生知道這一切都是葉傾顏的功勞,在他第一次遇到葉傾顏的時候,便知她跟常人不一樣。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雲浮生自然不會去窺探葉傾顏。
百曉生此時也拿了軟蝟甲進來,看見雲浮生站在地上,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驚喜。
「閣主,您能站起來了?」
「嗯,都是顏兒的功勞,軟蝟甲拿過來吧。」
「是。」
雲浮生接過百曉生的軟蝟甲,最後送到了葉傾顏的手。
「我不能收。」葉傾顏連忙推辭。
「你救了我這雙廢腿,怎麼不能收?」雲浮生笑問,眼中滿是寵溺之色。
「你的這雙腿本就已經好了,只是心有魔障,如今魔障除了,自然就可以站起來了。就算沒有我,你也會起來的。」
葉傾顏落落大方的看著雲浮生,彎了彎唇。
「收下吧,此番前去的蘇南一路艱險,我無法在你身邊作陪,你好生照顧自己。」
「我……」
「不要在推辭了,我視你為親妹妹,你就當這是哥哥的禮物。」
雲浮生將軟蝟甲緊緊的放在了葉傾顏的手上,不容推辭。
葉傾顏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好,我在這就謝過雲兄了。」
「這就對了。」
「若是無事,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
雲浮生說著,從袖中拿出鑰匙,將屋中的一個木櫃打開,拿出了一個鐵盒子。
葉傾顏站在原地沒有動。
「這是三十萬兩銀票,你留在路上用,也好打點一切。」雲浮生見葉傾顏似有要話說,直接打斷她,繼續道:「你先別忙著拒絕我,天機閣深不可測,這點銀子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雲浮生都這樣說了,葉傾顏也不好再做推辭,直接收下,對雲浮生不由心生了幾分感激之情。
「曉生,你送送顏兒。」
「好。」百曉生說罷領著葉傾顏走了出去。
一路上百曉生都沒有說話,葉傾顏也是心有所思。直至大門之前,葉傾顏才停下腳步。
「先生不必再送了。」
百曉生看了葉傾顏,好一會才道,「靈犀那丫頭也跟你一起去蘇南么?」
葉傾顏鳳眸微微眯起,忽地靈光一現,笑道:「靈犀,莫非先生對靈犀……」
葉傾顏沒有再往下說,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看著百曉生。
百曉生不自在的咳了咳,「姑娘心思玲瓏剔透,在下自然也不用再說些什麼。」
「難怪靈犀這兩天對我支支吾吾的,看來是被先生把魂勾走了。」葉傾顏笑著睨了他一眼,隨即道,「行了,你放心吧,若是靈犀不願走,我便讓她留在天機閣,不過你可不許欺負她。」
「多謝葉姑娘。」百曉生眼中露出一絲喜意,連聲道謝。
葉傾顏微嘆一聲走了。
沒想到啊,靈犀轉眼之際也成一個大姑娘了,俗話說得好啊,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回到縣主府,靈犀早早就侯在了門外的,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葉傾顏掃了她一眼,抬手將她的鼻子輕輕一刮,「瞧什麼瞧,是不是覺得你家小姐特別美啊?」
靈犀噗嗤一下笑了。「小姐你美呀,美的很,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哈哈,得了,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說吧,什麼時候跟百曉生好上的?」
「小姐,我……」靈犀的臉一下就紅了起來。
「行了,小姐我啊也不跟你墨跡,是跟我走還是留在天機閣。你自己說吧。」葉傾顏走進葡萄架子里,坐在石凳上,摘下葡萄丟進嘴裡。
靈犀一下便會錯意了,眼眶泛紅直接跪在了地上。「小姐不要丟下奴婢,奴婢誓死追隨釋小姐。」
葉傾顏見靈犀哭的淚眼汪汪,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我又沒說不要你。」
「小姐就是不要奴婢了,不然也不會趕奴婢去天機閣。」靈犀淚水漣漣的望著葉傾顏。
「我這不是看你跟百曉生兩情相悅,想要成全你們么。」
葉傾顏眼睛直直的看著靈犀,似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
「小姐,就算如此靈犀也沒有想過要背離小姐。」靈犀抽抽搭搭的說道。
葉傾顏看她哭的傷心,遲疑了會才道:「你可知道跟我去蘇南,短則三五年,長則永不回京都,也許這一別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靈犀想了想,堅定的道:「奴婢只願守在小姐身邊,其他的不願想,也不會去想。」
葉傾顏見此,心中大定,忙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也好,你現在也不過十三四歲,就跟著我再歷練幾年。」
「多謝小姐。」靈犀感激涕零,說罷又要跪在了地上。
「行了,明知道我最煩這些虛禮,我現在就跟天機閣修書一封,東西都收拾好了吧,明日啟程。」
葉傾顏拿起帕子將靈犀的眼淚水擦了擦。
靈犀這才收住了眼淚。
葉傾顏又連連安慰了靈犀幾句,看著已經逐漸變黑的天色,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
攝政王府。
白芍手持佩劍,急急忙忙來到司徒墨身邊,神色慌張的道。「王爺,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什麼大事不好了?」司徒墨正在悶聲喝酒,聽到白芍的話,頭也不回的道。
「縣主,縣主今天就要走了。」
啪……
司徒墨手裡的酒杯落在地上,裂成了三四瓣,酒水漸在了裙擺之上。
「你說的是真的?」司徒墨的手上微微用勁,手下的桌子都滲出了裂痕。
「千真萬確,這幾日縣主府從早到晚都在收拾行李,估摸著明天就會走。」
白芍看著司徒墨陰晴不定的臉色,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司徒墨眸光晦暗不明,忽地站起來,向著攝政王府走出去。
葉傾顏啊,葉傾顏,你若對本王真的無意,為何又要避開本王定親之日?
「王爺,您這是要去哪?」
白芍急忙追了出來。
司徒墨回看了白芍一眼,深邃的眼眸似有星光流動,「我要去把那個不聽話的女人抓回來。」
葉傾顏你想要躲開本王,絕無可能。
天上星辰暗滅,縣主府燈光不明,周圍一切寂靜無聲,好似沒有人住了一般。
司徒墨雖沒來過縣主府,但這縣主府是他一手置辦的,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駕輕就熟的來到葉傾顏的廂房,點燃蠟燭,才發現屋內空空,人影全無。
「人去哪了?」
司徒墨忽地聽到屋外傳來聲響,連忙躲進了隱蔽之地。
葉傾顏輕微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伴隨的是另一個熟悉的男聲。
司徒墨眉頭當即便皺了起來。
這個男的是誰?
「當日之事還未謝過太子殿下,如今我也要走了,這一壇五糧液便送給太子吧。」
葉傾顏將酒窖里的酒挖出來,送給了南宮離。
「如此之下,我便謝過葉姑娘了。對了四弟還未知道你要離京,他若是知道的話,怕是要鬧翻天了。」
「四殿下心性率真,做事也洒脫了些,還望太子殿下多多看顧。」葉傾顏在心中早把南宮無憂當成了親弟弟一般。
「這個你放心,我自然會全力看顧他。此扇乃鬼斧神工所造,日後處事若有不便,你便拿著此扇去找府衙。」南宮離看著葉傾顏,隨即從袖中又摸出了一把鏤空玉扇。
葉傾顏看出玉扇貴重,也不推辭,將其收在了懷中。
「天色已晚,本宮不便久留,還望葉姑娘保重。」
南宮離說罷向葉傾顏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
葉傾顏連忙還以一禮,看著南宮離慢慢的隱匿在了夜色之中。
獨自在院外站了一會,葉傾顏才緩身進了屋中。前腳才剛剛踏入屋中,忽然一個黑影便閃了進來。
葉傾顏連忙躲閃到一旁,卻還是沒有抵過黑影的襲擊。由於她今日用過了撲克牌,心力不足,只得被來人制住了手腕。
「是誰?」
葉傾顏雙腿往後一踢,直接跳脫了控制,雙眸如電。
她拉出火摺子輕輕劃過,燭光忽地亮起。
司徒墨便暴露在了燭光之中,鐫刻般的五官,帶著絲絲怒氣。
「是你?」葉傾顏心裡的怒氣不比司徒墨的少,看向他也沒有好的眼色。
「聽說你要走了?」
司徒墨開門見山。
「與你何干?」葉傾顏揚起脖頸,不服輸的看著司徒墨。
「葉傾顏,你不是不在意本王么,為什麼如此著急離開京都?」司徒墨逼近葉傾顏,目光定定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