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獸潮
秦歸用目光一掃那聲勢浩大的獸潮，眼中沒有激起半點波瀾，繼而又望向天松絕壁之上的源生石。他們所站的峰頂，雖然不顯眼，但視野極好，能夠將整個天松絕頂收於眼中。
「秦長老，源生石的氣息太盛，放在峰頂兩日便引來了方圓百里的妖獸，如今過去數日，這黑澤林大半的妖獸都聚集在此了……」林華走到秦歸身側，恰當地落後半步，出聲道。
秦歸負了手，並未說話，像是有所思量。
林華微不可查地回頭，瞥了眼身後的這些向來「德高望重」的長老們。平日里人五人六，但只要見到眼前這位便立刻慫了，一個個噤若寒蟬。
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此刻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恨不得完全沒了存在感才好。
哎，只有他林華不怕死，又是個直性子，有什麼便直說，好在秦長老對此從來沒有表現出不滿。
「你想說什麼？」秦歸道。
「秦長老，眼下這『考題』是不是難了一些。源生石的吸引力太強，現在下面不乏有四脈境修為的妖獸，怕是這些弟子里，無人有勇氣沖頂奪冠！」若是無人競爭這榜首，那可就尷尬了。
秦歸聽了此話，神色卻頗為輕鬆，並沒有太多擔心:「你也說了源生石的吸引力強，到時候肯定會有弟子搶奪的，而且，他們沒有那麼弱。」
林華點點頭，既然秦長老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多言。
但要說狩獵戰中修為拔尖的弟子，非狄安正和陸大志莫屬了，這二人早已突破四脈境，眼下正處在瓶頸，若是有源生石相助，突破五脈境是指日可待了。
林華摸摸鬍鬚，正想著，卻見空中又一陣扭曲，顯出一個老者來。此人身著藍袍，花白長發飛舞，向這邊落下來，正是執法長老葉乾。
「哈哈，秦長老日理萬機，怎麼會來看這群小娃娃打鬧？」
林華微向後退了退，要說學院中敢如此對秦長老講話的，不過二三人，這位執法長老正好在其中。
秦歸心情頗好，道:「今日這些弟子必有好一番爭鬥，便來看看。」
葉乾白眉一挑，好奇道:「哦？秦長老對他們倒是有信心，不知秦長老看好誰？」
秦歸道:「我看好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小傢伙們可比我們想的要強不少。或許接下來他們的表現，還會令我等大吃一驚。」
「原來如此！」
葉乾望了一眼遠方閃耀著藍光的源生石，道:「本來我還有所擔心，這奪冠對他們來說是不是太難了，原來秦長老早已心中有數。只是不知秦長老看好哪個小傢伙奪魁？」
秦歸聞言，只是微笑不語，靜默等待。
葉乾心中納悶，這平日里嚴肅冷厲的太虛長老轉性子了？今日怎麼笑了，而且聽他語氣，似乎對接下來的爭奪十分期待，怕是有被這位看中的弟子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個。
但不論是那個，能入秦長老的眼，絕對有過人之處。
其實，葉乾今日納悶的事兒不止這一件。不知為何，自他來到此地，身上的物湛鍾便時有波動，儘管每次的動靜都不大，但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
葉乾頗為吃驚，因為物湛鍾這幾十年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雖然有心探究，但物湛鍾內部卻沒有任何異樣，他找不到原因，也只能作罷。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尖銳啼鳴。
葉乾聞聲望去，只見一隻藍色凶禽從雲霧中衝出，直直向這邊飛過來。
那凶禽形如鷹隼，但身長數丈，根本不是尋常飛禽可比的。而且其羽毛呈亮眼的冰藍色，看上去根根順滑，極是罕見。
此禽的種名也是極為符合它的氣質，藍思水。
這藍思水整個學院只有一頭，所以它一出現，葉乾便知道誰來了。只是他納悶，這丫頭怎麼也到了？
只見那藍思水盤旋一圈，落在臨近的山峰上，剛俯下身體，背上躍下一道白色倩影。少女手握長劍，飄然落地。
清冷的眸子望向這邊，在與葉乾對視的時候，微彎下腰行了一禮。
葉乾笑著點點頭，眼中閃過讚賞之意，回過頭來道:「許久不見，我看這丫頭的氣息又有精進！」
林華也笑道:「凝霜這幾年很少顯露修為，所以誰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個境界，但依我看，怕是已經不弱於盧剛了……」
「哦？」葉乾挑起白眉，心中頗為驚訝，「那可真是不錯了。」
「秦長老慧眼，您怎麼看？」葉乾也是能夠大概看出韓凝霜的境界，但具體修為看不出來。
秦歸沉吟片刻，道:「這丫頭弱於他們的，只有年紀而已。再有三年，就沒有盧剛他們什麼事兒了……」
韓凝霜目光清冷，雙手抱劍，淡淡地注視著下方洶湧的獸潮，並不知道幾位長老正在討論她。藍思水勾著大腦袋，安靜地立在韓凝霜身側。
葉乾與林華二人對視一眼，然後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訝然。
「我記得，當初也是在千雄狩獵戰上，那一年這丫頭才十一歲，卻力壓眾多年長的弟子，奪得榜首……」林華面露回憶之色，「就這次，凝霜一戰成名啊。想不到幾年過去，這丫頭已經成長到了這一步。」
葉乾捋著鬍子不住點頭，明顯心有同感。當初韓凝霜一鳴驚人，對所有人造成極為深刻的印象。
此時此刻，聚集在天松絕壁外圍的眾弟子們有了騷動。
「狄師兄來啦！」狄安正的擁護者們喊了起來。楊洛轉頭，看見狄安正和幾個跟班的走了過來，他們所過之處，人群紛紛自覺讓道，讓他們通過。
「這下好了，以狄師兄的修為，肯定能夠攀上那絕峰，拿到源生石的！」
「人家能不能攀上去是人家的事，你高興什麼？」
先前的弟子回道：「我也是激動嘛，那上面可是源生石誒，力量太強了，誰要是得到，那豈不是修為蹭蹭地長。而且在狩獵戰中奪得榜首，肯定能在學院名聲大噪！」
「你說的也是。不過這裡這麼多人，又不是一對一決鬥，誰強誰第一……到時候我們一擁而上，那源生石落誰手裡還不一定呢，你說呢？」
那弟子一臉得意笑容，覺得自己這渾水摸魚的一招簡直妙極。
「是啊……哈哈哈，要是夠幸運，我們奪了源生石，待煉化之後，怕是修為不比狄師兄弱啦，哈哈！」
這樣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嘈雜的人群中了，當然，抱這樣想法的大有人在，畢竟源生石的吸引力太強，沒有人能夠拒絕。
「狄師兄，現在怎麼辦？」幾個跟班望著汪洋一般的獸潮，心中也是發麻。
「是啊，這些妖獸雖然不強，但數量太多了，就是踏都能把我們踏死！」齊信人高馬大，扛著柄明晃晃的大砍刀，與狄安正等人站在一起很是惹眼。
「找一個突破口衝過去！」
狄安正用手指著前方，道:「源生石所在的，是天松絕壁最高最險的絕峰，只要衝上山峰，妖獸就不能奈何我們了。」
那絕峰太陡峭了，儘是豎立的岩壁，幾乎連個可以攀的地方都沒有，所以獸潮只能在山腳下打轉，卻爬不上去半步。只有那些身形極為靈巧的靈猴在半山腰吊來吊去。
「狄師兄，我們護你衝過去！」一個跟班極為衷心，拍著胸脯道。
「沒錯，我們護你！」其他幾人包括齊信也贊同道。源生石只有一塊，榜首也只有一人，既然狄師兄的修為在這裡是最強的，那麼理應由他來獲得這份榮譽，也算是實至名歸。
狄安正冷峻的面色有所緩和，他望了望幾人，道:「我怎能將你們置於險地？放心，這裡對源生石有想法的大有人在，我們還要藉助他們的力量！」
從這裡望去，那絕峰少說都有數里遠，中間是密密麻麻的妖獸，甚至有不少三脈境乃至四脈境的凶獸，就以他們幾人的力量，是根本闖不過去的。
「諸位，我有話要說，請聽我一言！」狄安正目光一掃，雄厚的聲音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此話一出，現場立刻安靜了下來，一雙雙眼睛都看著狄安正。
「諸位，以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實力，都不可能衝過獸潮的，眼下只有團結一致，殺出一條路來才能衝過去。所以，有誰願意與我們組成隊伍，一起殺過去？」
眾人聞言，在一瞬的沉寂之後，便開始交頭接耳，但沒有人在第一時間站出來表示願意加入。
狄安正知道他們有所顧忌，也沒有表現出不滿，至少面上看不出慍怒之意。
「諸位放心，我們的合作僅限於衝過獸潮，至於源生石，自然是公平競爭，各憑機緣本事，如何？」
話已經放在了這裡，眾人的顧忌被打消了許多，不一會兒就有人站出來，願意加入狄安正的團隊。有人帶頭，許多弟子受到鼓舞，也紛紛加入進來。
狄安正看到越來越多的弟子站過來，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
不多時，他這邊已經形成了一支人數不少的隊伍，而且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修為弱的。畢竟都是奔著源生石去的，肯定對自己的修為有很大的信心。
反觀那些修為低於三脈境的弟子，都有自知之明，清楚地明白天上不可能掉餡餅，對源生石本來就沒抱什麼幻想，更不會冒險去跟成千上萬兇惡的妖獸廝殺了。
楊洛站在密集的人群中沒有出去，並不是他對源生石無意，而是狄安正認識他，冒頭的話會惹來麻煩。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自己肖想著源生石，卻沒膽量獨自去，拉了這麼多同門給你墊背……呵，狄安正，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奸詐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