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誤入
從遠處看去,藍石村的後山隱在密林之中,其中有一小片一小片的淡藍色土地,彷彿水晶一般。
其實到了近前才能看清這並不是泥土,而是露出地面的藍色石頭,每一塊都有拳頭大小,許多塊石頭砌在一起形成一小片。這些石頭一直存在於後山,也不知多少歲月,村人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楊洛穿梭在後山的密林中,雙眼警惕著周圍。他心中好笑,陳武慌不擇路跑進了後山,卻不知這裡是沒有出路的,三面環山,或是斷崖,想要出去只能走前村。
後山多有陡峭的山石,林木樹立,偶爾有野獸出沒,卻也不敢傷人,見人就跑,畢竟不像深山裡的凶獸一般野性十足。因此,村人們也會在後山中布置一些捕獸器之類的陷阱,捕捉一些野兔野豬來開開葷。
楊洛正行進間,突然停住了腳步,低頭一看,草叢被踩倒一片,還有幾個用腳踩過的痕迹以及幾滴鮮血。
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攀上他的臉,楊洛輕輕撥開雜草,露出下面的捕獸夾。
捕獸夾已經被觸動,鈍齒咬合在一起,齒上也有幾滴血跡和一塊撕爛的布條,顯然是剛留下的。
抬腿跨過捕獸夾,楊洛往山林深處行進。
……
「咔」,陳武一瘸一拐地在林子里沖,踩斷許多地上的枯樹枝。
活動了一下受傷流血的右腿,陳武有種想要罵娘的衝動。
「哪個天殺的布置的捕獸器,別讓我逮到,否則一定把你挫骨揚灰……哼,叫楊洛是吧,等我找來幫手,定要殺光所有人,然後廢去你全身修為,剁去雙手,要你求死不能,至於那個小姑娘……哈哈哈……」
他這般想著,彷彿已經將楊洛踩在了腳下,任他處置。
然而他一瘸一拐地向前,卻忘了注意腳下……
「嘭」
「啊……」
於是,他的兩條腿的傷瞬間對稱了。
陳武顫抖著嘴唇,痛得不斷呻吟。他咬咬牙,彎下腰用雙手使勁扳開捕獸夾,將受傷的腳抽了出來。看著滲出鮮血的腳,臉皮抽了抽:「真他娘的倒霉,出門忘看黃曆了……不過我怎麼可能白白受傷呢,二脈境妖獸的精血,可是很吸引人的啊……哼,我收拾不了你們,還有別人。」
一個人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里。陳武又陰陰一笑。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被前方吸引,那是許多露出地面的石頭。石頭泛著淡淡的藍色光芒,十分晶瑩,讓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這,這是……」
後山說小不小,再加上叢林遍布,可見度只有周圍百米,所以在裡面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楊洛六識全開,一邊向前探查,另一邊隱匿蹤影,保證不被發現。
轉過一處土丘,他敏銳地發現了一道身影,在樹影間穿過。楊洛冷冷一笑,剛要悄悄摸上前,那人的頭卻轉了過來。四目相對,楊洛扯著嘴角笑了笑,表現得頗為淡定。
「你好啊?」
那人卻如墜冷窖,他衣衫破碎,儼然一個乞丐,除了之前囂張跋扈的陳武還能是誰。
此刻見楊洛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緩緩向他走來,恐懼蔓延上心頭,瞬間的反應就是——跑。
他腳下生風,踉踉蹌蹌往前跑,眨眼間竄進了密林,還不時被地上的枯枝石子絆一個趔趄,顯得十分狼狽,但此時逃命要緊,也顧不上形象了。
「想跑?」
楊洛收了笑容,緊追其後。就旁人看來,這場景頗為滑稽,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被一個不過十二歲的少年追著跑,還整得這般狼狽。
陳武回頭張望,見楊洛緊追不捨,心中憤恨。因為有傷在身,他的速度自然不如楊洛,因此兩人的距離不斷拉近。
眼看那小子就要追上來,而且他的眼中已經露出異彩,陳武吃驚,慌忙調動真氣在經脈間運轉。這般運轉消耗極大,體內真氣迅速流失,不過頓時感覺雙腿變得無比輕盈,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楊洛眼見快要追上他,伸出了手去抓,卻沒想到原本已是體力極限的陳武突然速度暴漲,腳踩真氣,身輕如燕地躲了過去。
楊洛抓了個空,一下子被甩到後面。他愣了愣,看著速度飛快的陳武,轉而明白過來,驚訝道:「這傢伙竟然還有逃跑的技法?」又施展身法跟了上去。
兩人的距離逐漸拉大,楊洛將速度提升到極致,仍然追不上陳武,只是遠遠吊在後面。
他猜想這種逃跑技法肯定消耗極大,只要拖到真氣耗盡,自然會慢下來。
陳武得意無比,厲笑道:「哈哈哈,沒想到此地竟有藍晶石的礦藏,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定會引來無數強者眼紅……楊洛,是天要亡你藍石村,哈哈哈……」
楊洛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陣皺眉。藍晶石?那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村裡有這種東西。但聽陳武語氣不像說謊,定是被他發現了什麼。
思來想去想不通,楊洛道:「那便把你留在這裡,不就無人知曉了?」
「啊……」
陳武發出一聲尖叫,然後整個人滾下坡去,被叢林遮擋。
楊洛跑到那坡前,向下張望,與其說是條坡,不如說是緩崖,怪石嶙峋,從崖壁上凸了出來,下面被薄霧籠罩,看不真切。他搖著頭嘟囔:「這傢伙還真是倒霉。」
楊洛挽起袖子,也要下去,這種地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只見他抓住傾斜的樹榦,腳踩著石頭,身體一盪,又抓住了另一棵樹,猶如猿猴般靈活,一直向下。
這是一片樹林,與別處不同,此地的樹木高大異常,三人都合抱不來,空中霧氣朦朧,看不到樹頂,像是原始森林。
楊洛驚訝地環顧四周,他很確定,自己從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因為整個後山,他都非常熟悉,沒有這樣一個地兒。
楊洛漫無目的地朝前面走,陳武早已沒了蹤影,想來也是進入了樹林。
楊洛抬起頭,空中霧氣瀰漫,壓的很低,看不到天,這裡的天色也彷彿比外面更暗一分。
走了近半個時辰,楊洛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太安靜了。走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聽到一聲鳥叫,沒有見到一隻動物,在地上甚至沒有一絲動物路過的痕迹,天地間一片死寂。
「不應該啊,這麼大的樹林,怎麼連只鳥都沒看到,除非……」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這裡有非常強大的妖獸。以威壓震懾群獸,清空整片樹林,實力弱一點的妖獸肯定做不到這樣。處在二脈境的星月狼雖然令人膽寒,但與之相比還是差的遠。
楊洛心中震撼,陣陣陰風拂過臉龐,又有點發毛,這片林子里有一股威壓,若隱若現,令人很不舒服,再加上周圍死寂,讓人覺得心悸。
「肯定有古怪……」楊洛將短劍緊緊握在手中,時刻警惕。
這地方遠比想象中的大,而且可見度極低,非常容易迷路。楊洛走了一個時辰,數次回到同一個地方,無法深入樹林,令他非常鬱悶。
再一次迷路走回原地之後,少年心煩意燥起來,一劍砍在旁邊的樹榦上。
「咦?」
他吃了一驚,這裡的樹木竟然堅硬如鐵,劍刃不過沒入樹榦半寸,抽出短劍后,裂縫中有靈氣溢出,消散在空氣中。
「這地方有古怪。」盤腿就地坐下,閉上雙眼,楊洛開始靜靜地感受這片天地,希望能夠有所發現。
六識全開,他將神識完全融入周圍。心境平靜下來之後,察覺到了許多不同,這天地間有種似有似無的威壓,讓楊洛感到些許壓抑。他發散感知,片刻之後,草木擺動時劃過空氣的聲音漸漸清晰,猶如近在耳邊。楊洛心中震動,那種敏銳的聽覺又出現了。
「啊……」
驚恐的叫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進入耳中,楊洛睜開了眼,嘴角一翹。
「我看你這次如何逃。」
陳武獨自站在森林之中,他步伐紊亂,狀若瘋癲,仰著頭驚恐地向上張望,但是除了遮蔽天空的高樹別無其它。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好可怕!」他的聲音顫顫巍巍,嘴唇不停地抖動。
這天地間強大的威壓讓他呼吸都變得不太暢快,而且引得內心焦躁不堪,再這樣下去非被逼瘋不可。
楊洛在林中飛奔,鎖定了陳武的位置之後,他不再有任何遲疑。無論這裡有什麼蹊蹺,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解決陳武,絕不能讓他活著逃走。
「砰!」
一道身影飛起老遠,重重落地,濺起許多塵土。
楊洛從林中緩緩走出,稚嫩的臉上毫無表情,手中的短劍舉起。
「楊洛,你要是殺我,我白山宗不會放過你,定要你藍石村血流成河……」
「我怎麼樣,你是看不到了!」
最後一個字剛說完,楊洛手掌一展,黑色真氣噴涌而出直擊陳武,這一掌用了十成的力量,出手也毫不猶豫。
陳武瞳孔放大,臉上爬滿了驚恐的表情。
「轟」的一聲,掌風擊中陳武,穿體而過,然後威力不減,狠狠地轟在了後面的崖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