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朝回門

  第11章:三朝回門

  回門是大靖婚禮中重要的一項禮節,是娘家人的臉麵,隆重程度代表著夫家對兒媳的滿意程度。


  隻往昔傅安沒去這次她便沒叫,反正連堂都不拜的人,她也不指望他給老趙家長臉,可越想她就越不服氣。


  他可知前世老爹笑著說不在乎,站在門廊張望的樣子有多刺眼。


  她爹把她當眼珠子的疼,嘴上不說是不想她難堪,他老人家能真的不在乎嗎?


  憑什麽不跟她回門?她比旁人差哪兒了?膚白貌美家財萬貫簡直就是大靖的移動金庫,嫁給誰不得偷著樂。


  他傅安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人長得好點,學問好點,家世好點,他不也得吃喝拉撒打嗝放屁嗎?也沒見他靠仙氣活著,憑什麽不能腳踏實地的幹點人事。


  趙青鸞擼袖子撂狠話地去了前院書房,踢門而入,大步走至案前正要奪他手中的卷宗,他便抬眸看了過來,烏黑的眼珠似幽潭一般深不見底,疏離又冷清。


  方才來勢洶洶的大老虎瞬見變成了委屈巴巴的小奶貓。


  “今日回門,你必須同我去。”她絞著帕子補充道:“我爹這輩子就我一個女兒,也就嫁這一回人。”


  傅安的視線落在她的手腕上,一根根瑩白如玉的手指絞著一塊黛綠色絲帕,指甲染了妃色豆蔻,指頭圓潤飽滿稍稍透著粉,細軟的手指微微彎曲,小拇指勾起的弧度纖長誘人。


  他一瞥之後移開視線,語氣冷淡帶著一絲他未曾察覺的報複。


  “是嗎?我以為休離之後,你會另嫁?”


  “不可能!”


  “往後,我隻招贅沒嫁人這一說,即便回門做麵子也是給別人爹做麵子,所以這次你必須去。”


  傅安嘴角的笑意僵在臉上,無言以對的攥了攥拳,招呼小廝準備出門的衣服。


  書童東升取了一身靛藍的鶴氅,一身黛綠的圓領衫袍任他選。


  都是他常穿得顏色,明明鶴氅更得他心,他的眸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黛綠的衫袍上,想到她柔嫩手指抓纏的那塊黛綠帕子,憶及帕麵上的褶皺指縫間漏出的黛綠,仿若撕扯的不是帕子而是他的襟口,他喉頭微動,拳頭不自覺攥得更緊了。


  “就這身吧。”


  “你穿年輕點。”她有些嫌棄。


  傅安道:“這身顯得穩重見長輩端莊。”


  “你這歪理真不少,我爹要喜歡穩重的就讓我嫁個老頭了~我爹自是喜歡年輕好看能配上他女兒的。”她嫌棄的翻了翻那身衣裳,徑直走向箱籠。


  “自己多大年紀自己不知道嗎?還穿得這麽老氣,你怕人不知道我嫁了個老男人啊。”


  傅安是年少為官,又入了翰林院同僚都是父輩,自是穿些深色厚重的增添官威,好不被人小瞧,像昨日一般的白袍已是六七年未上身。


  可從未有人這樣說他,他滿打滿算也就大了她四歲,怎就老了?


  趙青鸞翻箱倒櫃地尋衣服,都是些大差不差的暗色係,好不容易翻出條竹青的直綴往他身上一丟,命其穿上便揚長而去。


  傅安氣咻咻得瞪了會兒空氣,命道:“取我紫金冠來。”


  半個時辰後,傅安對鏡自視良久:“我老?”


  周進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天,他才二十歲年紀輕輕的就不中用到幻聽了嗎?他左右看看,這屋裏除了他家世子爺能講人話,還有別人嗎?


  “啊?爺您說什麽?”


  “走吧。”


  周進鬆了口氣,拍了拍自個不中用的腦袋瓜,你想在上麵呆著就機靈點,給主子辦事呢,犯什麽迷糊。


  趙青鸞左等右等等不來,差點要下車去拎人了,就見周進牽著掛了青灰色布簾的馬車出來,而他半隱在仆人和馬車的側麵。


  她正憋著一肚子火:“坐我的馬車,把你那窮酸的小破車牽出來幹什麽?”


  傅安自侍從身後走出,他穿一身紅地織金樗蒲羅的錦袍,烏黑的秀發整齊的束於金冠之中,額間係一抹銀紅嵌青玉的抹額,那紅襯的他極白,竟是連五官都秀氣不少,尤其那雙唇,似點了胭脂般紅潤。


  從未見他著紅裳,趙青鸞呼吸一窒,仿若那人走向的不是馬車,而是那晚他們錯過的花燭夜。


  他眼尾的淚痣讓人覺他目若秋波,眼帶笑意,許是穿得喜氣,竟不覺他清冷難接近。


  咦(嫌棄)~他竟戴了瓔珞長命鎖?還是銀鏤空鏨花鑲玉的?梅花烙上竟墜著纏絲鈴,怪不得步態間隱隱有靡靡之音入耳。


  等等……他這眼尾哪來的痣?

  大哥,你盛裝一番是要跟我比美嗎?


  趙青鸞看著自己輕便的首飾,攥了攥粉拳,這趟門出的草率了。


  她一時看癡了去,等回過神,這人坐在車上都看了兩頁書了,隻不過他的心思也不在書上就是了。


  “你下去,騎馬去。”


  傅安歪頭眼神裏充滿了疑惑,這一看讓趙青鸞沒來由的底虛,當即抬頭挺胸叉著腰給自己壯膽。


  “我都嫁這麽俊的男人了,不給他們好好瞧瞧,我夠本嘛我。”


  傅安滿意地笑了,回身打簾下車。


  趙青鸞先是一愣又覺得雙耳灼熱,惱羞成怒的衝空氣揮了幾拳:“笑什麽笑?”


  當然是為了炫耀啊,難不成怕你聽見我心跳聲啊!

  周進看著毫無怨言聽後差遣的主子,仿佛自家的好白菜讓豬拱了一樣糟心:“這也是咱主子慣她,一般人早翻臉了,果如坊間所言不識大體。”


  東升狀似讚同地點了點頭,心中卻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世子妃威武啊!


  傅安上馬,一行人出了護國公府一路向北往履道坊的趙宅去,這一路上要過三條主街。時不時能聽到女子的驚呼聲,不一會外麵就有一群小娘子鬧哄哄地跟著車架喊傅郎。


  她打起車簾,見他腰背筆直地坐在青鬃馬上,信步由韁地觀賞著為他癡迷的女子,引得人潮高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玉誰家郎?回車渡天津,看花東陌上,驚動洛陽人。”


  想必就是眼前這番景色,萬千懷春少女衝他擲香囊,這種妖孽就該藏起來,瞧瞧帶壞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他突然接住一朵瑩白似雪的玉樓春簪在耳側,饒有興致地回眸看向了她。


  “我老?”


  “……”


  趙青鸞石化在當場,終於明白他搔首弄姿為哪般了?


  不過是隨口一言,值得他這般?


  就他這小心眼日後還當宰相呢?可別禍害大靖朝的黎民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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