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從此你我是路人
努力壓製住心裏的那一絲激動，寧千語打量了一下周圍，盯著莫離顫聲開口：“你怎麽會來這裏？”
“隻要我想，就算是去追雲閣的總部晃上一圈又如何？”莫離微微一笑，自顧自地走到寧千語身邊坐了下來。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當初在天落森林，更加曖昧的情況都曾經出現過，但寧千語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對身邊這個男人的感覺發生了變化，細微，卻真實存在。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想殺我，所以我抽了他的臉。”
寧千語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看著身邊男人臉上的嚴肅，寧千語知道就算自己勸這個家夥收手他也不會同意。
“這一次我們三派各自派出了四名鑄心初階的高手來圍剿你，不管你實力多強，都不可能……”
“你在擔心我？”
莫離又一次問出了之前的問題。
寧千語感覺到心跳不經意中開始加快，努力將自己的視線定格在眼前的水麵，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得以開口：“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我隻是很感激你當初救了我，還送給我寶貝.……”
“那叫寒蟬之液，不叫寶貝！”
“寒蟬之液？”寧千語楞了楞，“那是什麽？”
“是寶貝！”
“.……”
兩人都沒有繼續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柳樹下看著眼前的池塘，似乎那裏有什麽難的一見的奇觀一般。
許久之後，感覺到氣氛壓抑得有些難受，寧千語清澈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你還是走吧！”
“如果之後你遇到了我，會怎麽做？”
寧千語的心裏微微一顫。
她知道莫離的意思是問如果兩人在戰鬥中相遇了，她會怎麽選擇。
自己會怎麽做？
寧千語在心裏不斷苦笑。
這個問題不需要別人問，她這段時間已經在心裏問了自己無數次。
從得知了身邊的男人不僅救了她，還不惜用重寶讓她脫胎換骨，甚至因此讓他自己陷入了重傷的時候起，寧千語就一直對莫離心存愧疚。
如果自己當初能更加細心一些，會不會早一點發現他為自己做的一切？這樣一來在那段短暫的時光裏兩人會不會相處的更加愉快和難忘一些？
這是寧千語的心魔，反複糾纏始終無法斬斷的心魔。
在得知了天池鎮發生的一切，寧千語不得不承認自己開始為他擔心。在三派合圍的命令傳下來之後，寧千語自告奮勇向宗門申請領隊，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但至少好過在宗門提心吊膽地等待消息。
你會怎麽辦？
這個問題從莫離的口中問出來，讓寧千語再也沒有了逃避的可能。
心裏有掙紮，有痛苦，寧千語最終緩緩閉上了雙眼。
“我會拔劍！”
聲音很輕，微微有些顫抖，卻清楚的傳進了莫離的耳朵。
四個字，似乎掏空了渾身的力氣一般。寧千語感覺到心裏一陣空蕩蕩的難受，仿佛生命中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漸漸流失，她想要握住，卻無從下手。
莫離自嘲地笑了笑，眼神裏的痛苦一閃即逝。
他理解寧千語做出的選擇。相對於養育她近二十年的宗門，自己終究隻是一個過客。
“莫離，你聽我.……”
“噓——”
寧千語轉頭想要勸說，嘴唇卻是被莫離的食指覆蓋。
耳根出現一抹羞紅，寧千語努力壓製下芳心的悸動，靜靜地看著莫離。
“你不是我，也不是他們，所以.……你不懂我。”
寧千語不知道莫離所說的他們是誰，她更在在意的是後麵那四個字。
你不懂我。
少女感覺到心裏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記得上次離開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個擁抱，我還給你……從今以後，我們就是路人。不過這一次.……我想收點利息。”莫離笑了，笑得雲淡風輕，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是那深邃的雙眸裏透出的沒落卻讓寧千語心痛到無法呼吸。
一直到唇瓣上傳來柔軟的觸感，寧千語才回過神來。
睜大眼睛愣在原地，寧千語過了幾息之後才明白此時似乎閉上眼睛更加恰當。
這並不是一次熱情激烈的深吻，也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等到嘴上柔軟的感覺消失不見，寧千語的心跳卻始終難以平緩下來。
感覺到自己的臉蛋似乎要滴出水來，許久之後寧千語修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甚至連氣息都沒有絲毫的殘留。
“記得上次離開的時候，你給了我一個擁抱，我還給你，從今以後，我們就是路人.……”少年的聲音不斷在耳旁回響，兩行清淚再也忍不住從寧千語的眼角滑落。
“如果我不是寧千語，如果你沒有這麽驕傲，我們之間.……會是怎樣的結局？”
寧千語抱著雙肩，將身體的重量全部倚靠在背後的柳樹上，雙眼失神地盯著遠方，嘴裏喃喃自語著沒有人能解答的問題。
正如莫離所想的那樣，浮雲山養育了她十幾年，師門的命令她無法違背。與此同時她也清楚，莫離所做的一切是因為他骨子裏的驕傲，他不可能向追雲閣低頭，也就注定自己和他之間再次相遇將會是對手，是敵人。
寧千語的心亂了，莫離的神也丟了。
他不知道自己對寧千語有怎樣的感情，但是在得到少女的回答之後，他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沉重。
是因為自己救了她卻沒能換取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嗎？莫離不確定，也沒有時間繼續思考。
冒險來到這裏，隻是為了一個答案，他也做好了被人發現的準備。
安靜的小道，暗藏的殺機，莫離任由牛毛細雨淋濕發絲，遊龍戒上白光一閃，金色長劍驟然在握：“好朋友，多久沒一起並肩戰鬥了，期待嗎？”
陰暗的小道裏劍身閃著金光，微微顫抖之下發出嗡嗡輕鳴，似乎是在回應莫離一般。
“出來吧！”
淡淡的聲音順著小道遠遠傳出，道道身影一一閃現，從不同的角度將莫離圍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