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1-傳承
楊死話一出口，白龍終於還是沉默了。
楊死這話我和白龍心裡都明白，他說的沒錯，即便有方法阻止佔據了楊死心神的張叢雲，又有什麼機會呢？
楊死的實力如何我們都清楚，跟他交手甚至連十招都挨不過去，現在我和白龍更已經都落在了楊死的手裡，自己的生死都不清楚，又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安安靜靜聽我們的話呢？
這簡直太難了。
漆黑之中，一陣沉默。
突然，就見同樣不說話的楊死抬起頭來又朝白龍望了過去，冷冰冰說道：「如果你們真想阻止我禍害蒼生，也許，我有一個方法能幫到你們，但是……」
「你快說！」
一聽這話，白龍當即驚呼道：「只要能夠阻止我父親，什麼方法我都願意嘗試……」
「可是……」
「楊死，別總是但是可是的，我們的時間不多……」
白龍再度催問，再看楊死，又沉默片刻之後，終還是一聲長嘆，又接著說：「如果能讓叢雲師兄心平氣和的聽你說話，也許真能激發他心中的善念，但前提是你必須先制服他，這也正是眼下的問題所在。叢雲師兄如今已經完全控制了我的身體，要破我的雷火，只有一個方法，以雷火對抗雷火，如果你能以雷火術對抗雷火術，並且在威力上壓制我，必能減輕傷害擊破我的肉身……」
「雷火……」
聽到這裡，白龍猶豫了一下，皺眉說道：「楊死，你說的簡單，可你的命格九世五行屬火，這是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你的茅山雷火術已經登峰造極到達前無古人的境界，誰能以雷火跟你抗衡？」
「一般的人不能，但你也許可以……」
「我？」
白龍一驚，再看楊死，已堅定地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沒錯，我九世五行命格屬火，這九世奇人的身份確實是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但九世不一定就強過你這五世，當年道祖張道陵以及呂祖呂洞賓皆為五世奇人之命格，功績、道法、悟性無一不入登峰造極之流，可不是我這九世奇人能比擬的……」
楊死這話說完，我和白龍都愣了一下，我不由發問：「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想說，難不成五世修為的奇人，比你這古往今來獨一無二的九世奇人還要更厲害不成？這可差著四輩子修行呢……」
「其實這麼理解，你們就都錯了……」
楊死搖了搖頭，答道：「九世奇人確實比五世奇人更為罕見，正因如此，我才從小開始就被道門中人視為無上至寶一般，但其實仔細一想，並非如此，五世奇人的命格，要比九世奇人強大的多……」
「哦？為什麼這麼說？」
「很簡單，九世奇人之罕見，只因九世命格皆是五行屬火，但也因如此，五行不全無法補齊，雖說雷火道法對我來說得心應手，但其餘天賦卻比常人更低，只因前世修行不全；可五世奇人卻不同，自古至今，五世奇人皆被譽為百年一遇的古今聖人，懷此命格之人之所以被譽之為『聖』，只因具備此命格者，五世輪迴以金木水火土一字排開，五行坐落有序，顛倒其一皆不能成行，而且每一世都必須在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更是世間罕見，因此體內五行命格齊全，天生具備五行之氣，這是九世奇人所無法比擬的……」
說到這裡，楊死意味深長地朝著白龍望了一眼，嘆了口氣又說：「你可知道我為何天生就是個活死人？這就是九世五行殘缺所造成的後果，正因這一特殊體質，我自出生開始就非人類，而近鬼神，所以才能同時習練三山道法而不會在體內產生衝突，並且雷火術威力超乎常人，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天賦，而是殘缺……我連人都算不上，自然不會受到哪些古神術對於人類的禁忌所困擾……可你不同……」
「我……」
白龍愣了住，就見楊死再度沉沉頷首，微笑著說：「對，你不同，我是九世殘缺的活死人，而你，是五世五行均勻互補的至陽聖人，真正的道門希望並不是我，而是你左白龍！當年恩師張碧清早就看穿了這一點，說什麼我是道門希望，不過是為了借我這『九世奇人』的名號來掩蓋你『至陽聖人』的名望，以免你自幼慘遭不測，白龍，你現在明白了吧？為什麼當年我們拚死也要護你下山，這並非只因你是天師道張家血脈的關係，而是因為，你才是道門復甦真正的希望啊！」
說話時，楊死的情緒越發地激動了起來，再看白龍，已經驚得啞口無言。
「自古至今，每逢道門遭劫必有天生聖人搭救，古有道祖、呂祖，如今，拯救道門的職責全都負在了你左白龍的身上！你是天降聖人，而我……」
說到這裡，楊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聲音突然間頓了住，神情落寞了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才聽他一聲苦笑——
「而我，不過是個連人都算不上的罪人而已……千古之罪人，終將被歷史的塵埃所掩埋，一生負其罪，贖其罪，死於其罪……」
「楊死，可即便我是聖人又能如何？」
見楊死神色落寞，白龍插話說：「你的實力終究在我之上，無論是拳腳招式還是道術修為，我都無法跟你相提並論，我又怎麼可能擊敗你？」
「現在的你當然不能，但如果你能參悟恩師張碧清當年留下的神霄五雷術，也許還有轉機……」
「神……神霄五雷術……」
聽到這話，白龍又是一驚，楊死卻點了點頭，又一面認真地說：「沒錯，神霄五雷術自古為龍虎山雷火術之精華，向來只傳天師後人、概不外傳，當年龍虎山大劫，恩師將神霄五雷術傳授給我時，恐怕已有定數……」
說到這裡，楊死突然間『噗通』跪倒在地，朝天三叩首，哽咽著說：「恩師在上，弟子今日終於參透玄機，原來當年發生的一切，都只為圓今日這個局……」
「楊死，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白龍一聲驚問，沒等楊死再開口，我已經在旁邊沉沉說道：「白龍，他是要傳你神霄五雷術……」
「傳……傳我……」
聽到這話，白龍愣了住，而楊死的臉上也瞬間劃過幾許尷尬。
「左白龍，我身為道門萬古罪人，本不配傳道於你，但我道門清規森嚴，要傳你道法，你必須先頂禮膜拜正式承法拜師，你……你可願意……」
楊死話一出口，白龍眼中一陣彷徨，再看楊死，已經羞愧地低下了頭去，不再說話。
此時此刻，我想他一定是滿心愧疚自負吧，這些年來，恐怕他無時無刻不再飽受良心的責備與煎熬……
「弟子左白龍，拜謝恩師傳道……」
突然間，就聽白龍清脆一聲吆喝，聽到那聲音傳來，楊死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慌地抬頭一看，就見白龍已經拜倒在地，朝他連續三叩首……
「白……白龍……你……」
一瞬間，楊死的眼眶濕潤了……
「是我害死你的父親……你，你不恨我嗎？」
「恨，但是恨有何用？」
行禮完畢，白龍冷冰冰說道：「就像你說的一樣，我之所以降生，之所以會成為五世奇人，一切早有定數，我肩上的重擔還未放下，又怎麼顧得上自己的私仇恩怨？何況，一切雖是因你而起，但怪不得你，楊死，你才是這二十年恩恩怨怨最大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