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暖暖的微笑
「她不願跟我相認，因為她覺得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和面目，根本不配和我相認，沒想到，我竟礙著所謂天師正道、一派掌門的面子，竟也沒和她相認……我知道她脾氣倔強。從來不服管教不聽勸說，可如果我第一時間就和她表明心意。道明厲害，無論如何，堂堂的嶗山蘇七娘也不會成為你這孽畜的口中亡魂……」
說話間，白龍猛地一個縱身就從蛟龍的頭頂上竄了下來，身形墜向水面的瞬間，白龍一個翻身一掌就打在了那蛟龍的身體上……
鮮血再度浸染蛟龍即將破碎的身軀，『嘭』地一聲，在蛟龍的身體上炸出了一個大洞來，白龍的手並沒有移開，而是借著身形下墜的機會，以掌心緊緊貼住龍身，以張家之血在龍身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血痕如刀。雖不鋒利卻將那蛟龍的鱗片上腐蝕出了一條長長的疤痕，那蛟龍的掙扎顫抖瞬間又更強烈了起來……
白龍『噗通』一聲落入水中，抬頭望向那掙扎狂舞的蛟龍，死死盯住那血痕，不自覺地又已經出神了起來……
……
……
血痕。
仍然是大雨，仍然是長街，仍然是血痕。
小女孩兒繼續背著男孩兒艱難地前行，大雨中，她的腳每往前淌一步，腳心的血便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呵，你可算說話了，你再不說話本姑娘還以為你死了呢……」
腳在流血。她卻在笑，笑得毫無忌憚。
大半夜的，街上已經沒有任何行人，家家戶戶更早就已經緊閉屋門沉沉入睡了……
唯獨這小女孩兒還在不斷地嘿嘿傻笑著調侃：「本姑娘說你弱，你還別不服氣，你看看我們嶗山派，看看我們全真道，哪兒有像你這麼弱小的，那蛇精也就剛剛成精有個百年左右，這你都對付不了，哎，弱爆了……」
「你……你不是也被嚇得……嚇得轉身就跑……」小男孩兒趴在女孩兒背上。氣喘吁吁地說。
「切，我是為了救你好不好？」
小女孩兒頓時一撇嘴說：「要不是因為你這個拖油瓶，本姑娘早就宰了那小妖、扒了它的皮去賣錢了……」
說著話，小女孩兒嘟起了嘴來，又哼了一聲說：「其實一說起來，你師傅可比我師傅強多了，好歹他不罵你，可我師傅每天對我又打又罵的，還瞧不起我。說我笨，說我沒出息……他別著急，總有一天本姑娘就有出息給他看看，我要用這身道術賺好多的錢，每天給他吃好的穿好的戴好的，我看他還敢說我沒出息……」
小女孩兒滿臉的倔強，說著話目光突然朝著旁邊的街角掃了過去，只這一眼，小女孩兒的目光立刻完全被吸引了住，趕緊加快腳步，拖著受傷的腳、背著小男孩兒朝屋檐下小跑了過去。
跑到屋檐下，小女孩兒先把小男孩兒小心翼翼放下來躲雨，隨後往前沖了兩步，就把垃圾桶旁的一個黑色塑料袋撿了起來，撕開就一陣亂翻……
「你，你在幹嘛？」小男孩兒問。
「等等你就知道了……」役節豐弟。
翻了一會兒之後，就見小女孩兒突然一臉欣喜地跑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只咬了一口的干饅頭。
「來，快吃，今天一天咱還沒吃東西呢……」
小女孩兒把饅頭往那男孩兒的懷裡一塞，男孩兒頓時撇了下嘴說：「這……這能吃嗎？狗都不會吃這種東西……」
「哼，你知道什麼啊你！」
小女孩兒瞪了小男孩兒一眼，隨後將拿著饅頭的手放進了大雨中，雨水一澆，饅頭濕潤了不少，小女孩兒捏了捏，這才又從雨里將手縮了回來，將那饅頭掰成兩半又說：「你呀，一看就是第一次離家出走，如果不是這麼幸運遇到了我，恐怕你早就死了……」
「你，你已經有很多次了嗎？」
「那當然了！」
小女孩兒自鳴得意地說：「總之我師傅只要打我，我就跑下山來，罵我，我還跑下山來，大不了回去挨頓揍，反正也習慣了。我跟你說，你以為小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很好混是不是？那你就錯了，我呀，好幾次差點兒被人販子賣掉，總之下山之後，誰都不能相信，對你越好，就越不能相信……」
說著話，低頭看了看兩手中的饅頭，隨後把大的那一半又塞進了男孩兒手裡，再度說道：「這些都是人家吃剩下的，不臟，你放心吃就好了，我們身上又沒有錢，誰會好酒好菜的招呼咱們啊，能有這個吃已經不錯了，快吃，可香了……」
說著話，女孩兒自己先惡狠狠在那饅頭上咬了一口，假裝香甜地吧唧吧唧嘴，笑嘻嘻說：「恩，太好吃了，下雨天吃饅頭，給個燒雞都不換！」
見小女孩兒吃得這麼香甜，小男孩兒也終於咬了一口，畢竟一天下來一點東西沒吃，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那似乎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饅頭，甚至是最好吃的食物。
於是雨中，街上，就見這兩個小孩兒捲縮在寒夜的街角里，比著賽的一人抱著半個饅頭猛啃一通，吃著吃著就笑了。
饅頭太干就用屋檐下的雨水澆一澆，噎著了，就在地上捧一把髒水灌一口，活像兩個小乞丐……
見小女孩兒吃得狼吞虎咽的，小男孩兒開玩笑說：「我師傅總對我小師妹說，女孩子一定要注意儀錶，要端莊，要秀氣，你看看你，就跟個野孩子似的，以後誰會娶你呀……」
「呵，本姑娘喜歡，你管的著嗎？」
女孩兒一邊嚼著嘴裡的饅頭一邊瞪了小男孩兒一眼，突然一陣壞笑，又說：「再說了，以後沒人娶就你娶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讓你以身相許不過分吧？」
一聽這話，小男孩兒已經被夜雨凍得發白的臉上立刻透出了一抹緋紅，畢竟才十二歲，竟然害羞了起來。
小女孩兒一見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又調侃說：「行，那這事可就這麼定了，你得娶我！你要是不娶我，我就纏著你一輩子！」
「好，好吧……」
小男孩兒怯怯地點了下頭，又撇了下嘴說：「那你……那你長大后，可得長得漂亮一點兒，不然的話……不然的話……」
「哼，膚淺！本姑娘當然不會長丑，再說了，就算是長丑，你也得娶我！因為我救！過！你！的！命！」
小女孩兒假裝生氣地嘟了下嘴，隨後又開開心心地啃起了手中那半個干饅頭來，可吃著吃著，那女孩兒突然毫無預兆地乾嘔了一下，緊接著正用嘴咬著的饅頭裡，漸漸透出一片血紅，是小女孩兒吐出的一口血，已將那饅頭染紅……
「慘，慘了，浪費了……」
小女孩兒苦苦一笑，手突然一松，饅頭掉在地上的同時，她人也已經側倒在地，小男孩兒一見大驚失色，趕緊湊到小女孩兒的面前急得直哭，哽咽著問道：「你，你怎麼了？小七，你怎麼了？」
「沒，沒事……」
女孩兒抬了下手，手也已經血紅血紅的了，小男孩兒這才注意到，那女孩兒的肚子上竟然也有一道傷口，整個前襟都已經被鮮血浸透了，而天色太黑，再加上他一直被背在她的背上，因此竟沒注意到……
「你，你怎麼受了傷？」
「那小妖偷襲，嘻嘻，沒……沒大礙……」
她微微一笑，似在安慰他。
「你，你別哭了，我的男人，怎能這麼愛哭……我要，我要你笑，笑得暖洋洋的，就，就不冷了……」
「恩，我笑！我笑！」
小男孩兒抹掉眼淚，顫抖地咧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一抹暖暖地笑容。
「你笑得，真丑……」
女孩兒顫抖著抬起手來，輕輕在小男孩兒的鼻子上颳了一下，然而只這一下之後，眼已經閉了上……
「你睜開眼，小七，你睜開眼……只要你別死，我一輩子笑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