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會動的雞蛋
趙鐵並不知道自己被大幾千公裏外的“老朋友”給惦記上了。此時,在一座位於崖壁上,距地大約三百二三十米,距山頂大約三十幾米的狹小山洞裏,他正一邊聽著雨聲,一邊擦拭著槍械。
長征營位置保密,但這幾個月下來,因為氣候始終變化不大,而且天氣變化無常,趙鐵已經大致猜出,它應該位於西南一帶,距離雄鷹特種邊防大隊的駐地不會太遠。
此時的他,形象上和上一次武三看到時又有不同。外套一如既往的破,長袖改短袖不說,短袖還出現了破洞。臉上一樣精瘦,膚色黝黑,眼窩突陷得更深,眼神乍看木訥,但是開闔之間,絲絲精芒一閃而過。胡須沒了,上唇和下巴還有腮幫子上,有幾處新鮮的割痕——這是他第一次用匕首刮胡子付出的代價。
天可憐見,因為一直被孫老九他們攆著屁.股打,他連刮胡子都沒機會,一直等到今天,在好不容易發現有這麽一處藏身地,又仗著大雨,冒著墜崖的風險從山頂爬下來後,才有了一修邊幅的時間。
趙鐵和毛十二是一個月前被衝散的,開始兩個人還嚐試重新會合,然後發現得不償失,通了最後一次話,約定了一個匯合點,就各奔東西了。
三人抱團和單人遊走,可以說各有利弊。三人抱團最大的好處,是能夠參與補給的爭奪,可以打出戰術。單人遊走最大的好處,則是戰術上的機動靈活,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完全不需要考慮其它。
當然,以上隻是字麵上的意思,真正實施起來,會麵對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狀況。因為不管是三人抱團還是單人遊走,麵對的都是全地圖皆敵的情況,甚至於,打盹都得計算好時間,因為一旦迷糊的時間太長,等你醒過來的時候,等待你的,也許是一把戴套的匕首,更糟糕的是一條吞吐著信子的毒蛇。
趙鐵最危險的一次,看到一片野生魔芋地,在旁邊蹲了將近半天,確認裏麵沒人之後,爬了進去。然後,他自以為找到了一個安全的棲身地,正準備小睡一會,恢複一下體力,結果聽到一陣異響,正警覺的看過去,身子一緊,已經被一條樹蚺給纏住了。
樹蚺長約三米,有碗口粗細,趙鐵驚覺不對,手腳並用,左手抓住了樹蚺的脖子,右手去掏匕首,雙腿蜷起,以防被它纏死。一人一蚺的殊死纏鬥,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當趙鐵將樹蚺幹掉,他的四周,已經圍了八個人。
八個人分作三個組,他們難得的沒有荷槍相向,彼此保持一定的距離,一個蜀地口音的朝趙鐵喊:“兄弟!硬是要得!”然後豎起了右手大拇指。
這些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到的,他們留在這裏,目的都很單純,就是防止趙鐵出現意外。而在趙鐵幹掉樹蚺後,他們沒有立即離開,則是為了向他表示敬意。
那一天,是趙鐵加入長征營以來,過得最驚險刺激,也最溫暖的一天。
四個組,九個人,就在魔芋地裏,烤那條樹蚺吃……
那是趙鐵第一次吃飽飯。
加入長征營已經三個多月,趙鐵的一切言行舉止,都帶上了戰時特征。比如秒睡秒醒,比如不時檢查和保養槍械,比如不管走到哪裏,首先東瞧西望觀察地形,比如看到野果甚至蛇、鳥雀、蟲子,甭管生熟,甭管有沒有毒,先擄走再說。
這會,趙鐵在擦拭好槍械後,便開始翻背包,翻出了一堆野果子和蟲子,還有兩個雞蛋,正食指大動,忽然,其中一個雞蛋動了一下,他一驚,差點沒一腳將雞蛋給踩碎了。
趙鐵右腳已經抬了起來,但是,就在他破破爛爛的軍靴底下,一隻雞蛋的蛋殼卻破開了,然後,有灰白色的尖銳物從裂口處探了出來。
“孵出小雞來了?”趙鐵有點懵。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兩顆雞蛋,正想著大補一下,誰料居然是快孵化好了的。
咋辦?生吃乳雞?或者,烤乳雞?或者,搞點泥巴,弄個叫花雞嚐嚐?趙鐵腦中念頭電轉,隻是想了想,腸胃蠕動,口齒生津。他正莫名糾結,看到一個粉紅色、全身不長幾根羽毛的生物從蛋殼中爬出來,他眨巴兩下眼睛,用手撥弄一下,疑惑起來:“小雞不是應該毛茸茸的嗎?”
趙鐵小的時候,見過鄰居家的老母雞孵化小雞。而且,腦海中還殘存有一副圖畫,圖畫來自小學語文課本,內容是一隻老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在草地上覓食。這兩個印象中的小雞,全身都包裹著黃色的絨毛,哪像眼前的這隻,攏共沒幾根毛,而且腦袋特大,乃至於脖子支撐不住,始終耷拉在地上。
趙鐵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長時間,因為他覺得不重要。他將小雞抱在手上,端詳了一會,笑著自語:“算了,養著吧,就當是給虎子找個伴。不過啊,要是養不活,你可不能怪我。”
一隻雞蛋孵出了小雞,另外一隻雞蛋,趙鐵就不敢動了。他知道在一個叫金陵的地方,有一種名小吃,就是這種雞蛋做的,叫做活珠子。好像,營養還特別豐富,屬於高蛋白的那種。但是他哪怕已經餓到前心貼後背,依舊拒絕嚐試。“怎麽說也是個鮮活的小生命是吧?”他如此說服自己的腸胃。
大雨一直下了兩天,兩天後,他也沒等來新的小雞誕生。而他不過是出去三天,再回來時,這隻雞蛋已經隻剩下蛋殼,而那隻新孵化出來的小雞,則已經能夠站立,應該是它把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給吃掉了。
荒郊野外,周圍還強敵環伺,趙鐵自己的吃食都成問題,好像,這隻雛雞就成了累贅。然而,因為感覺到他的靠近,雛雞立刻踉蹌著靠了過來,還往他的腳上蹭,用喙啄他的鞋子,他心中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被觸動,不自禁的就躬**子,將它抱在了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