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不打麻醉
趙鐵現在的樣子不僅慘，還特滲人。
他頭上的繃帶雖然已經換過，但是，卻已經再次被染成了紅花朵朵；臉上應該被擦洗過，但是，眼角的裂痕還在，而且還凝出了兩顆紅寶石一樣的血珠；他本來就瘦，現在，因為膚色蠟黃，臉上的顴骨高聳，更呈現出一種帶著棱角的病態。他的鼻孔裏，不時冒出一股煙氣，煙氣氤氳，讓他空洞的眼神帶上了一點高冷……
這樣的趙鐵，於勝男不是第一次見。方苓犧牲的時候，他就有過類似的表現。算是有前車之鑒，她應付這種狀況，還是有點心得的。
這種狀況下的趙鐵，隻有報仇，隻有仇人的信息，才能讓他“活”過來。
果然，於勝男才再次嚐試呼喚“趙鐵”，趙鐵隱藏在霧氣後的眼睛裏就有了焦點，然後，他慢慢站起來，先下意識的立正，向基地首長們還有於勝男敬禮，然後對旁邊的醫生護士說：“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手術室在哪？”
趙鐵被推進了手術室，不過，在進去後，他卻提出：“我不要麻醉。”
主刀醫生，一個姓孫的副主任被他的要求嚇到，說：“這不行，我們還不知道子彈有沒有被卡進骨頭裏，如果——”
孫副主任的話隻說了一半，就被趙鐵看過來的眼神給嚇得噎住了。眼角開裂的趙鐵，眼睛顯得特大，看著人，讓人瘮的慌。他麵無表情的說：“趙存敏主任呢？你要是不行，換她來好了。”
“趙主任出差還沒回來。”
“子彈肯定沒有卡進骨頭裏，我自己的情況，我很清楚！”
趙鐵為什麽不肯打麻醉？怕神經受到損傷是假的，真正的原因，是他怕控製不住情緒。此刻的他，心中恍若困著一頭巨獸，巨獸帶著複仇的力量，在他心中橫衝直撞。這個時候，也就是他還記得自己軍人的身份，還知道自己必須克製，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他拒絕打麻醉，是擔心麻醉會削弱他的自製力，然後，控製不住心頭的那頭巨獸。疼痛？疼痛是他需要的，他需要劇烈的疼痛來轉移注意力。事實上，現在他的左肩、左腿還有後腦勺，就持續劇烈的疼痛著。
趙鐵堅持，孫副主任沒遇到過這種事，不敢擅做主張，隻好向醫院領導請示。
事情捅到三院院長那裏，他因為也沒遇到過這種事，擔心手術過程中會出現休克致死的意外，沒辦法，隻能找基地首長。
基地首長們也拿不定主意，就想讓於勝男去做趙鐵的思想工作。於勝男想了想，說：“就照他說的去做吧，現在，也許隻有肉.體上的疼痛才能讓他冷靜下來。”
院長走了，基地首長們和於勝男轉移戰場，到了趙鐵的手術室外等候。四個人身姿筆直的坐在長條椅上，三號首長有感而發，說：“看來我們來得多餘，於隊長一個人就行了。”
一號首長看向於勝男，說：“於隊長，你不要有心理負擔，趙鐵，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一號首長話裏有話，什麽情況？
於勝男表情一黯，說：“終歸是我的錯，我完全可以多派兩個人的。”
郭城野戰死，藍於心重傷，和於勝男有沒有關係？外人不好說，但於勝男，她肯定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因為當初，她真的有想過多派幾個人過來，隻是對於趙鐵和藍於心好上，心中始終存在著一塊疙瘩，然後猶豫了一下，加上工作確實比較忙，就把這事給忘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一切向前看吧！這事，自有人去處理，”一號首長說。
趙鐵就是取個彈頭再縫幾針而已，時間並不長。
手術並不複雜，但是因為沒打麻醉，他出來的時候，不僅麵色煞白，而且全身都汗濕了。
孫副主任還有其他幾個醫生、護士，比他更加不堪，每個人全身都濕漉漉的好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解開口罩的時候，裏麵居然有汗水流淌出來。在二號首長向孫副主任詢問手術情況的時候，放肆的喘著粗氣的孫副主任苦笑著說：“手術很成功。不過，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和他，他才像是醫生，我們更像是病人。我們比他緊張得多了！這個人，簡直，簡直是鋼鐵做的。”
“他本來就叫趙鐵啊！”二號首長說。
三個首長沒在醫院待太長時間，他們慰問過趙鐵幾句，又交代帶過來的幾個戰士一番，就回去了。
於勝男沒和他們一起離開。雄鷹那邊，經過她這段時間的努力，一切工作都已經走上了正軌，有徐德才盯著，不會出什麽岔子。來的時候，大家就分好工了，一號首長認為，既然有複仇信托基金存在，那麽，趙鐵隻要活著，針對他的暗殺便不會停止。所以，醫院這邊需要有個人負責。二號首長還點明，讓她權當給自己放個假。
於勝男喜歡趙鐵，基地首長們對此都心知肚明。讓於勝男擔當雄鷹隊長，基地首長們原本最大的擔心，是怕於勝男會受情緒影響，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而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們對她已經完全放心，似一號首長更認為，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基地首長們前腳才離開，趙鐵就起身下床，然後，搭著醫院給配的拖鞋，右手舉著吊瓶，往外走去。
於勝男開始以為他想要去衛生間，待發現他的方向是門口，猜到他想幹什麽，說：“趙鐵，你還想不想給小郭和藍於心報仇了？你現在需要靜臥，靜臥能讓你好得快一些。”
“真心幫忙的話，幫我找一個移動吊架吧，”趙鐵說。
之前，重症監護室外，全身裹著繃帶，嘴上叼著煙，被醫生護士圍在角落裏的趙鐵就是一景。現在，他倒是不抽煙了，但是帶著吊架、打著點滴，身邊還跟著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軍官，依舊是一景。
“她肯定沒事的，你要相信她，也要相信你自己……小郭的遺體告別時間還沒確定，我讓他們等一等，我希望，那是在我們找到另外一個凶手，並將他繩之於法的時候……我問過醫生了，藍於心現在的生理體征已經恢複正常，她，她遲早能蘇醒過來，她現在需要的不過是時間……”於勝男開始還嚐試開解他，但是總得不到他的回應，就幹脆閉嘴，什麽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