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沒有說法
趙鐵去了基地一趟,回來之後成了雄鷹的飼養員。雄鷹的特種兵們剛開始聽了,都以為是個笑話,並沒往心裏去。隔天,他們在吃早飯的時候,看到趙鐵,二排排長孔二聖還和他開玩笑,喊:“鐵子,他們都說你要去喂豬。喂,你可不能把我們的豬全給喂死了!”
兵們大笑。
趙鐵答:“不會的,我會把豬喂得比你還壯。”
趙鐵的神情不似看玩笑,而且,他的身後,就停著飼養場的那輛三輪車。兵們臉上的笑容齊齊僵住,然後,一排的代排長郭城野還有他手下的兵立刻坐不住了,齊齊湧上去,郭城野說:“排長,你不會來真的吧?你去喂豬,我們怎麽辦?”
趙鐵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說:“你郭城野是吃幹飯的?現在,你是一排排長。”
郭城野眼睛瞪圓,手上的半個包子掉到地上。
“撿起來,這裏是雄鷹特戰大隊,都回去吧——”
“排長!為什麽?”郭城野嘶喊。
“對啊,為什麽,我們去找徐隊——”有兵提議。
“我主動要求的,原因,別問了行不行?給我留點麵子。”
“排長,我們都是你帶出來的兵,你去喂豬,我們怎麽辦?”
“鐵子,你認真的?”孔二聖還有三排排長張陸走過來。
“都幹什麽呢?吃飽了?”徐德文的聲音在門口炸響。
“徐隊,我們,請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排長怎麽了?”一排年紀最小的一個兵,綽號“幺娃”的丁純,眼睛噙著淚花朝徐德文喊。
有那麽一刻,包括食堂裏手拿大勺的幾個特種兵,所有人都靜靜地看向徐德文。
趙鐵很感動。什麽是戰友情?這就是戰友情。
“我是副大隊長還是你是副大隊長?你一個新晉軍士,找我要說法?沒有說法!”徐德文虎著臉吼。
“徐隊,他自己都放棄了,你還維護他做什麽?這是趙鐵主動要求的,他趙鐵上了半學期的大學,認為自己是大學生了,性命嬌貴,所以,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嗯,和豬待在一起,確實很安全!”於勝男的聲音響起,然後,全身濕淋淋的她還有幾個女兵出現在徐德文的身後。
“不可能,我們排長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幺娃惱羞成怒,嘶喊。然後,他跑到趙鐵麵前,抓住趙鐵的雙肩,一邊用力搖晃,一邊滿含期待的問:“排長,不是這樣的對吧?你一定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是不是?排長,你說話啊!”
趙鐵站在那裏,表情淡漠,無動於衷。
特種兵們吃完飯,回宿舍小憩去了。雄鷹大隊的日常訓練科目繁重,周一到周六,沒有人敢有絲毫的懈怠,包括午休時間。因為,一旦午休不好,導致下午的體能和精力跟不上,就會拖累整個小隊的訓練進度,在雄鷹,這是大忌,是最不被原諒的錯誤。
趙鐵先喂好虎子,然後自己隨便吃了點,開始幹活。他將三輪車推上食堂大門口的斜坡,在輪值食堂的幾個特種兵的幫助下,開始往桶裏裝剩飯剩菜。
於勝男和幾個女兵剛剛吃完,她拿著一隻西紅柿啃著,走到三輪車前,直勾勾地盯著趙鐵,一口一下,往趙鐵麵前的桶裏吐著西紅柿皮。
她吐得那麽用力,乃至於好幾次,裏麵泔水濺起,打在了趙鐵和虎子的身上,甚至臉上。
趙鐵隻當沒看見。
於勝男一隻西紅柿啃了一半,有女兵終於看不下去,招呼其他女兵一聲,將她架走了。
“這個窩囊廢,早知道,我就不去接他回來了!”於勝男罵道。
“趙排長,”一個叫朱尋迪的男兵喊趙鐵。
“趙鐵,或者鐵子,”趙鐵說。
“於幹事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
“下個星期三,雨燕的人會來我們這裏交流學習,高隊不在了,這一次如果沒有你幫我們鎮場子——”
“尋迪——”
“嗯。”
“你今年是第五年了吧?”
“是。”
“該你和老孔、老張他們挑大梁了。”
“高頭不在了,我看得出來,兄弟們訓練都特別的玩命。可正因為這樣,我才有點擔心。”
趙鐵本來想說什麽,可是看看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軍隊裏,一切靠實力說話,恰恰,現在這是他最大的軟肋。
雄鷹大隊的豬倌其實不好當。
豬一共有三十七頭,兩頭老母豬之外,配種的公豬一頭,再就是十九隻小豬,還有十五頭壯豬。老母豬三百多斤一頭,種豬更大得出奇,將近五百斤。十五頭壯豬,最重的一百三四十斤,最輕的也有一百一十多斤。
牛四頭,三頭奶牛,一頭牛犢。其中,剛下了牛犢的奶牛能夠提供牛奶。
羊十一隻,七隻成年羊,四隻小羊,其中,三隻母羊有能夠提供一定的羊奶。
雞一百多隻,有公有母,每天能收獲雞蛋三十枚左右;鴨五十餘隻,清一色的母鴨,每天能產二十餘枚鴨蛋。
因為剛剛補充了新兵,所以沒有人受懲罰,也就是說,所有的牲畜,都必須趙鐵一個人照料。
第一天,趙鐵那個手忙腳亂,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才把羊舍清理幹淨,然後才得閑訓練。訓練科目,他在火車上的時候就設計好了。首先是三百個俯臥撐,然後是三百個深蹲,再就著宿舍的門,做三百個引體向上,做完,不做任何停留,再來三百個仰臥起坐。
這一套做完,已經將近十點,恰逢操場上響起“一二三四”的口令,特種兵們今天最後一個武裝越野結束,回營了。趙鐵拿出白天準備好的繩子,將它係在一棵樹上,然後雙手各抓一頭,雙腳抵住樹根,身子後仰,雙手一點點的放開繩子,直至身子以腳為支點,與地麵保持30°的垂角,然後保持住了這個姿勢。
趙鐵自創的這個訓練手段,正是為了拉伸雙臂的肌腱群,來矯正雙手和雙臂的顫抖。
然而,半個小時過去,手臂的顫抖非但沒有因此降低頻率,反而幅度變得越來越大,甚至帶動了繩子,讓繩子發出了“謔謔”的顫音。
將近十二點,操場那邊終於完全安靜下來,而趙鐵全身是汗,雙手已經失去了知覺。
“謔謔”聲繼續響著,好像,手臂的顫抖反而比之前更加嚴重了。
“汪汪……”虎子低聲吠叫著,好像在為他加油鼓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