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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潛龍出淵的屈驊

  醉眼惺忪的熊御有些迷糊的看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男子,口中怒罵不已之時,卻是突然看清楚了男子手中的劍。


  「你是屈家的人?」


  熊御錯愕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難以置信之色。


  自夔國建立以來,屈家世代為夔國之將,其家中尚有一柄夔國開國君主賜予的夔國劍,象徵著夔國的最高軍權,擁有凌駕於大將軍職權之上,與夔國君主同等的權利。


  手持這一柄夔國劍的屈家子嗣可以自由出入王宮,面朝夔國君而不拜,擁有直斥君王的權利。


  這一柄劍一般被屈家供奉在祖祠之中,若非是得到了家族長老一致認同的屈家子嗣不可以繼承。


  當年的屈義也曾打過這一柄劍的主意,結果卻最終倒在了十大屈家長老設下的考驗之下,如今眼前的這個男子竟然手持此劍。


  「草民屈驊,見過夔國君。」


  也就在此時,那屈驊卻是將手中的劍掛回了腰間,然後後退了數步之後,向著屈驊施了一禮。


  「愛卿快快請起。」


  見到了屈驊行禮之後,熊御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關於將門屈家的傳聞,如今屈驊手持象徵著夔國最高軍權的夔國劍,自然便是獲得了整個屈家認可的屈家掌舵人。


  其在這個時候前來見自己,想必是有了什麼可以幫助夔國抵禦羅國的辦法。


  夔國君並不認為現在的夔國還有什麼擊敗羅國的辦法,但他卻相信作為得到屈家十大長老認可的屈家掌舵人一定擁有保證牛哤城不失的良策。


  「愛卿此來,可是前來助寡人一臂之力?」


  就在屈驊起身之後,熊御當即便迫不及待的向著屈驊開口詢問道。


  耳聽到了熊御滿是熱切的詢問之色,那屈驊卻是並沒有順著熊御的意點頭稱是,而是微微搖頭之後道:「草民此來,乃是代表屈家向國君辭行的。」


  他的話音落下之時,那熊御的腦海之中當即天旋地轉,有些錯愕的盯著屈驊良久之後,卻是不知該如何言語。


  就在那熊御滿臉錯愕之時,屈驊卻是恭敬的伸手將腰間象徵著夔國最高軍權的夔國劍遞給了熊御,而後道:「屈家世代效力夔國,已盡為人臣之本份。如今屈家祖脈相召,屈家不得不舉族回遷楚國。臨行之際,已不敢再持夔國劍,特來奉還國君,還請國君見諒。」


  屈驊的聲音落下之後,那熊御的臉上便已浮現出了幾分絕望之色,眼眸中再一次變成了死灰之色。


  也就在那屈驊將手中夔國劍遞給了熊御之後,卻是突然突然開口道:「主脈有命,屈家不得不從,然屈家世代守護夔國,屈驊也不想夔國就此為羅國所並,故而臨行之前,尚有一策以奉國君。」


  他的話音落下之時,那熊御當即回過神來,臉上的沉痛隱去,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之態。


  「愛卿有何良策,盡可道來,寡人定當洗耳恭聽。」


  見到了熊御一副恭敬的模樣之後,那屈驊方才點了點頭,然後道:「現如今夔國牛哤城中尚有軍隊數萬,尚且足以抵禦羅國軍隊的強攻。夔國之不足,乃是糧草不及羅國。再加上牛哤城中人口四十餘萬,每日糧食消耗甚多,故而不需羅國強攻,只需要拖延數月,牛哤自會陷入無糧可食的地步,最終不攻自破。」


  屈驊說到了此處之後,便又看了一眼熊御,然後道:「羅國圍而不攻,便是料定了夔國糧草不濟,不耐久耗。而出城迎戰,夔國士氣以喪,恐怕也不是羅國的對手。」


  他話語說道此處之時,那熊御卻是咬了咬牙,然後道:「此事寡人亦知也,為今之計,也只望愛卿能夠為寡人獻策了。」


  聽到了熊御有些不願意提及的態度,那屈驊卻是暗自在心底搖了搖頭。


  他心目之中的明主並非是要多了崇高的道德,也非是需要多了出色的能力,但泰山崩於面而面色不改的膽氣卻是必不可缺。


  那熊御雖然看似頗有城府,比起公子射來好了數籌不止,但可惜的是,他卻是一個從未經歷過多少失敗與挫折的君室庶子,依靠不光彩的手段奪得了夔國君的位置。


  但他的才能也就僅限於此,在與羅國的交戰之中被擊敗后便完全喪失了一個君王應有的素質,變成了一個只知道用飲酒來麻痹自己的懦夫。


  這不是屈驊想要的君主,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棄夔國而去。


  對於沉不住氣的熊御,屈驊再一次看輕了幾分。之後卻是向著熊御拱了拱手之後道:「城中既然糧食不足,國君不妨驅逐城中尋常百姓,將他們盡數送與羅國。如此夔國得以省下了豐厚的糧食物質,而羅國又憑添了十倍於兩萬羅國軍隊的消耗。此消彼長,不出一月,羅軍必退。」


  屈驊的言語之中儘是冷漠之色,就在他的話音落下之時,那熊御的背脊都有些發寒。


  「若是羅國不願意接納這些百姓又該如何?」


  他的話音落下之時,實際上便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國君施行此計之時,便將落下了一個不仁之名。若是夔國滅亡,這麼一個『不仁』的名號對於國君來說也沒有太多的意義。但羅國君若是不接納這些被驅逐的百姓,便同樣要落下一個『不仁』的罵名。微臣聽人提及過羅國君熊逢,知曉此人善以『仁義』收攏人心,他恐怕捨不得自己身上的『賢明仁義』之名吧?」


  話音落下之後,屈驊也沒有再為熊御解釋太多,而是直接飄然而去。


  他既然已經決定了離開舉族遷徙出夔國,心底便已經沒有再將自己當作是熊御的臣子。


  他能夠在臨行之前給夔國留下一條計策,便已經是念在自己在夔國生存了數十年的份上。


  他屈驊雖為夔國所養,但夔國的這一片池塘卻終究是太小。他屈驊要做的是翻雲覆雨,騰飛四海的蛟龍,又怎麼能夠滿足於小小的一個夔國?

  屈驊的計策乃是對方的損失都是極大的陽謀,若是熊御施行這一計策的話,就算是羅國退兵,最終夔國也會因為這一次驅逐百姓而獲罪於天下,終熊御一生,恐怕都免不了要落下一個不仁不義不孝,愧對夔國歷代君王的罵名。


  同時夔國也會因為少了這麼三四十萬的人口,最終由一個強大的公國變成一個弱小的公國,若是不出意料的話,今後的數百年裡,夔國都將在天下諸侯面前抬不起頭來。


  這才是羅國不會再主動發動對夔國的第二次戰爭的情況下。


  但這一條計策一旦得以順利施行,那麼羅國這一次發起的戰爭便不得不由此而終。畢竟在四十萬人口連同仁義之名面前,夔國的那些貧瘠的土地還真不被熊逢放在眼裡。


  屈驊給夔國君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原本每日飲酒麻痹自己的熊御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面,不吃不喝的熬了兩天兩夜之後,他方才從那屋子裡面蓬頭污垢的走了出來。


  「傳寡人令,驅逐城中除了貴族之家之外的所有奴隸與國人,並且沒收他們所有的糧食與財產以充軍用。」


  無毒不丈夫,在生死存亡面前,區區罵名,熊御終究還是選擇了背負。


  「夔國,不能亡在寡人的手裡。」


  在下達了這一命令之後,熊御的心便已經開始在滴血。


  當怒氣沖沖的夔國卿大夫們闖入了夔國君熊御的寢宮之後,看到了雙目赤紅,滿臉獃滯無神坐在那裡的熊御,卻是紛紛失去了最初的怒意。


  「國君~」


  諸多臣子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卻是紛紛陷入了沉默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老態龍鐘的夔國大夫卻是當即仰天痛呼,口中道:「老臣無能,愧對先主所託!」


  話音落下之時,諸多臣子卻是紛紛抱頭痛呼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還忠誠的履行著自己職責的臣子,大多都是對這個國家抱有極大忠誠之心的官吏。


  只是可惜的是,這個時代的人生來便分成了三六九等,他們的眼中看輕那些佔據了國家大多數人口比重的尋常國人與奴隸,以至於這些治理國家的臣子雖然忠誠,但這個國家的子民與軍隊卻對國家沒有太多的忠誠可言。


  大多數的夔國軍人從軍都只是為了一口飽飯而已,以至於夔國的軍隊在戰場之上大多都沒有拚死之心,最終敗給了羅國,也並非是偶然。


  國家將亡,方才知道到底是那些人真正的忠誠於自己的國家。


  也就在熊御下令大開城門驅逐那些尋常的國人與奴隸之時,一戶滿載著金銀財寶與各式名貴器皿的車隊也隨同離開了夔國。


  「家主,我們就這樣遷回楚國,真的好么?主家那邊,會接納咋們么?」


  一個身材佝僂盡顯老態的男子十分恭敬的向著車隊之前騎著駿馬的屈驊問道。


  但就在他的話音落下之時,那屈驊卻是聲音平靜的說道:「屈家自然是不會接納咋們。但是,我屈驊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楚國屈家接納我夔國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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