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一城一美人
或許這將是熊憐兒這一生最為美麗動人的時刻,她魅惑了楚王,魅惑了楚國群臣,甚至就連熊逢都恨不得將她搶回去,那管什麼王圖霸業,那管什麼江山社稷。
聲若黃鸝,緩緩的將那楚王與眾人的魂魄喚了回來。
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的群臣紛紛將腦袋偏向一側,各自收斂住了內心的躁動。
「果然絕色,難怪連兒明知是獻與大王依舊念念不忘,甚至是做出了刺殺使君這樣的蠢事!」
昭連的父親昭應嘆了一口氣,卻是將近日來心底的狐疑放下。
那楚王年已五十,在看向熊憐兒的目光之中依舊是赤裸裸的佔有慾望。
熊憐兒尋常之時的美貌便已是動人非常,這般精心粉黛,又那裡還有多少男人能夠抵擋她的魅力?
「好,好一個傾城美人呀!此一美人,果真頂得上一國一城了,哈哈哈,來人呀,與寡人將憐美人接入後宮之中。」
楚王頗為亢奮的高聲喊道,同時低頭看了一眼熊逢,卻是覺得他更加順眼了。
畢竟捨得將這般絕色美人奉送給他,又怎麼會存有對自己不敬的想法?
不得不說楚王是一個控制慾望極強的人,只要在他掌控之中的事情從來不吝嗇雨露。而若不在他掌控之中的存在,卻也不會吝嗇雷霆。
故而就在方才命人將熊憐兒送入後宮之後,楚王便已經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站在群臣之中的昭應。
「羅國君說得極有道理,這確實是一個『傾城』難得一求的美人呀!羅國君送不穀這般大禮,不穀又怎麼能不回奉羅國君一份大禮呢?昭卿,你說是不是?」
楚王心神愉悅,而後掃視群臣,最終將目光放到了昭應的身上。
那昭應心底已知前因後果,見那楚王將目光放到自己的身上,又豈能不知道楚王的心思?
他的那個兒子垂涎熊憐兒的美色,干出了半途劫人的勾當,雖然未能成功,但畢竟犯下了錯誤。
若是熊憐兒不得楚王歡心倒也罷了,左右不過一個下國婢女罷了,送與昭家便是。
但那熊憐兒卻生得這般動人,就連他這個老臣都動了心思,又何況是楚王?
聽得楚王指名道姓的發問,昭應心底暗暗叫苦,卻還是開口回應道:「確實如此。」
話音方落,那楚王先是冷冷一笑,言語卻是頗為溫和的說道:「這一份大禮不穀甚為喜歡,但卻不能讓羅國君『損失』太大不是?這樣吧,既然諸位愛卿都覺得此女當得起傾城二字,不穀便回贈羅國一座城池如何?」
話音方才落下,那昭應的雙腿便是一軟。
徑直跪倒在地,引得群臣同樣受到了驚駭的群臣紛紛側目。
「噢?昭愛卿覺得有何不妥么?」
楚王眼眸之中閃現出了一絲絲的冷光,而後徑直盯向昭應,言語肅穆的問道。
熊逢的心底也是一凸,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一種。
『楚王這是要將昭城送與羅國?』
熊逢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那個佔地遼闊,有國人三十萬,奴民無數的昭城,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心底極為的渴望。
「臣以為君上所言有理,然我楚國與羅國接壤的城池乃是昭家安生立命之地,還請大王垂憐昭家世世代代為楚國效力.……」
他的話音尚未落下,那楚王熊隍卻是一擺手,而後道:「愛卿這是那裡的話,不穀豈是那般不講道理?幾時說了要奪昭家的城池以賜羅國。不穀的意思,是在我楚國與羅國的邊境再劃分百里之地與楚國,由我楚國出財出力構建一座新的城池。」
昭應也是一個人老成精的人物,他的心底又怎麼會猜不到這才是楚王真正的意思。
但就算這是楚王本身的意思,他卻也依舊要像方才那般『哭訴』。因為關於熊憐兒的這一件事情上,他昭家做過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
他方才的那一番話,不單單是懇求楚王留下昭城。事實上,就算是將昭城送給了羅國,他昭家依舊是楚國的昭家,只是勢力受到了些許折損,但根基尤在,只需要十年不到的時間,便能夠再在昭城以東再建一座昭城。
他是藉機在向楚王服軟,同時向楚王詢問如何恕罪罷了。
而楚王告訴他,想要在羅國與楚國之間修一座新城。
那麼問題來了,楚國該由誰去修這一座新城呢?修建新城的花費,難道真應該由楚王來出么?
於是昭應十分『感激』的叩首再拜道:「多謝大王隆恩,昭氏一族與羅國接壤,微臣族中尚有些許人力財力,新城之事,昭家願意為大王分憂。」
熊逢心底方才生出的那些許欣喜瞬間破滅,想他羅國人口只有十萬之眾,那百里的國土尚且顯得有些人煙稀薄,如今就算是再給他百里之地以及一座城池又能如何?
熊逢心底暗自搖頭,但始終未發一言,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對君臣博弈。
在楚國這般龐然大物面前,他一個十萬人的小領主雖然掛著一個『國君』的稱呼,但實際上就連一個昭家擁有的底蘊都是羅國的十倍,若非是有金手指在,他熊逢恐怕屁都不是。
熊逢很自覺的保持了沉默,楚王要藉機收拾收拾昭家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又沒什麼壞處。
畢竟昭家連續對自己派遣了十幾波刺客,跟隨著自己前來楚國的侍衛都只剩下兩名,這本已經結下兩家之間的死仇。
可以想象,當這一座新城池建好了之後,昭家與羅國之間的距離只有百里之隔的時候,每天羅國的邊疆又該有多少的『山賊』出沒!
這些事情都是后話,雖然大便宜沒佔到,但雞肋畢竟也是一口吃食,正準備通過人口貿易大幅度擴充國內人口的熊逢也不會拒絕一片白來的土地。
只是,這土地的來歷卻是有些可笑。
「通過一個美人換來的城池么?」
熊逢的臉上無悲無喜,心底卻是暗自發笑。
那笑容無聲,卻早已心神癲狂。
不知不覺之中,手掌已經緊緊的在袖子里握成了拳頭。
在從方才撿到便宜之後的欣喜回過神來之後,熊逢方才意識到這一份『便宜』其實是多麼的令人屈辱。
巨大的利益會讓人忘記一時的榮辱,熊逢並非是什麼天生的英雄轉世,所以在覺得自己可能收穫昭城這樣的『回禮』之時內心是渴望的。
但當他知道那一切都不過是臆想,而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正在與他的臣子商議著如何給自己建一座城池作為『回禮』的時候,熊逢的內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弱小不是罪過,但把自己的弱小暴露在蠻橫強大的旁人面前之時,這弱小也就成了原罪。
熊逢深深的埋下了自己的腦袋,耳中繼續『旁聽』著楚王如何彰顯他的威嚴,旁聽著昭應如何彰顯他的臣服與慷慨。
眼眸之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讓他不敢抬起自己的頭來。
滿朝的文武盡都將心神放在楚王與昭應的身上,又會有誰去理會熊逢的『心思』?
然而,滿朝文武卻並非都是庸碌之人,一個大殿著甲持劍的護衛眉頭卻是微微的皺了起來。
他平民出身,因為個人勇武非凡,曾在楚國羋氏贏得與景家之間的戰爭之中親自斬殺了景家天柱景申。
在那一場戰爭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的他本應該獲得封賞,但卻因為出身卑賤而不得封爵,只是脫了奴民的身份,被賜予了殿前護衛的職責。
出身於沙場的他對於氣息感知極為強烈,他隱約能夠感受到了熊逢身上氣息的變化。
但因為身份的緣故,他也只能皺起眉頭,而不能開口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