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來也 第20章:夜訪青樓
入夜,杭州又成了燈紅酒綠的世界。
燈火最璀璨的地方,除了酒樓之外,自然就是街邊的青樓了。
百花閣,柳如煙,這正是種安要找的地方和人。
百花閣,名不虛傳。佳人過百,撫琴吹簫,淺呤低唱,紅袖綠玉,百色爭香。
柳如煙,人如其名。據有幸得見真容的人說,她靜時如嬌花照水,行來似弱柳扶風。但對於絕大多數慕名而來的人而言,她也如雲似煙,隻聞其名。
想見到人,很難。
有多難。據說,柳如煙入百花閣已三年有餘,能一睹如煙姑娘芳容的客人隻手可數。
說難,其實也不難。想見柳如煙,不用豪擲千金,隻需會兩樣會呤詩作對,會紋枰坐對。
隻不過,三年來,登門的所謂才子無數,遞上的詩詞足以等身,但能入柳如煙眼的寥寥無幾。
至於圍棋,至今隻有一人與柳姑娘隔簾手談,最終以半子勝出,得見美人。
聽到這段傳說時,亥言正坐在百花閣斜對麵的茶肆裏。
為了先探個虛實,亥言特意先行一步,還從街邊順走一身酒肆小二的行頭。武鬆若要喬裝,也很難隱藏其獨臂之身,但亥言隻要稍作裝扮,誰也不會知道他是個小和尚。
不過,在聽完這柳如煙的故事之後,亥言覺得,他那劍走偏鋒的妙招可能會是險招,甚至是自投羅網。
且不說種安是否能在詩詞上有李杜之才,或是精於黑白之道,就算他能通關,以他花甲之年,白發之身,得見柳如煙芳容,此事必定會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又怎能逃過金人和官府的耳目。
老種經略相公所托之人竟是一名青樓女子,這本來就出乎常理。見麵的方式又如此清奇,非弄得個滿城風雨,這完全和避人耳目,以保全兵書的初衷相悖。
這其中究竟是老經略相公早有安排,還是情急之誤,又或是所托非人
或者是,種安還有所隱瞞。
走在回客棧的路上,亥言一直在琢磨這其中的奧妙,卻一時難以想明白。
想了一路,抬眼福來客棧已在眼前。亥言在客棧門外逡巡良久,終於打定了主意。
如果無路可走,那就隻能投石問路。畢竟,把種安留在客棧也非長久之計。
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種安進了百花閣,還不到半柱香功夫,又出來了。
種安神色平靜而淡然,就像剛剛完成了一項使命。
“可曾作詩?”
“老朽隻是略通文墨,豈敢妄言詩詞。”
“那下棋了?”
“識得黑白可算會嗎?”
看著亥言和武鬆一臉茫然,種安臉上依然毫無波瀾。
“不瞞二位,我隻是遵主公之言,將一方錦帕交於了柳姑娘。”種安說道。
“可有回音?”
“姑娘的侍女隻帶回了四個字。”
“哪四個字?”
“先生請回。”
“那這錦帕是信物?”
“也許。”
對話就此打住。但武鬆顯然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老先生,恕貧僧不敬,你可還記得有要事在身嗎?”
亥言連忙拉了武鬆一把,“莫急,我想,這錦帕應該大有玄機,對吧,老先生。”
種安微微一笑,“主公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老朽隻要照做就是。”
“那眼下究竟該如何?”武鬆問道,“這青樓進不了,人沒見著,去哪兒?”
“老先生自然是回客棧安歇,師兄和我嘛,再去逛逛。”亥言立即接過了話。
武鬆剛想再問,亥言卻暗地裏狠拽了一把他的衣袖,接著向種安拱手作別。
拉著武鬆走出半條街,亥言這才停下。已見慣了這小和尚的行事多端,武鬆也不覺得奇怪,靜等亥言開口。
“你覺得種安有何變化?”亥言果然問道。
“何來變化?”
“你不覺得自打從百花閣出來,他似乎已是成竹在胸,泰然自若,完全沒了之前的惶恐和憂慮。”
被亥言如此一說,武鬆也覺得果然如此,“可他並未見到那位柳如煙。”
“或許見人不如見物。”
“所以那方錦帕之中必有乾坤?”
“差不多。”
“但讓他獨自離去,就不怕”
“他都不怕,我二人又何必擔心?”亥言狡黠地一笑。
“那眼下我們該去”
“當然是去通判府,找吳大人喝兩杯了。”
酒,是葡萄酒,盛在玉盞之內更顯出琥珀般的光澤。
這不是中土效西域之法自釀的葡萄酒,而是來自西域,要越過戰火不休的西夏之地,橫跨半個中土才到得了杭州的葡萄酒。
黃都監自然知道此酒的珍貴。他到吳通判吳大人的府上喝酒已不是第一次,但喝上西域的葡萄酒還是第一次。
黃都監自然也知道,這酒必不是白喝的,其中原委,他大約也猜到了七八分。
“大人如此盛情,讓下官受寵若驚。有什麽吩咐,下官自當效犬馬之勞。”
吳化成一直挺喜歡黃炳路這會來事的勁兒,也不再客套。
他先揮手讓侍酒的丫環退下,然後壓低聲音道“金國七王子已到杭州,此行正是專為那本《種兵紀要》而來,隻要能辦成此事,日後就算江山易主,我等也可保富貴不移。”
“下官明白。”黃炳路頻頻點頭,“大人放心,杭州城九座城門,三道水寨,下官皆已派人暗中巡查,廂軍中的可靠之人也已在暗查各處客棧,隻要拿住種家的老奴,兵書自然唾手可得。”
“此事切不可掉以輕心,尤其是那來路不明的獨臂和尚,萬不能小覷。”
“下官明白,下官已調集了數十名廂軍勁卒,隨時候命。”
“嗯。”吳化成對黃炳路的辦事能力一向放心,隻是眼下之事關係著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當然要多叮囑一番。
一杯美酒入口,吳化成又想起一事,忙問道“此事其中的底細,有幾人知曉?”
“大人放心,除了你我二人,知道的隻有下官的兩名心腹都頭,再無他人。”
“此二人是否可靠?”
“絕對可靠。”黃炳路下意識地湊近了吳化成,說道“今年開春之後,打通水路,一路護送那批神臂弩北上出關的,正是此二人。”
聽到這些,吳化成肥膩的臉龐泛出了會心的笑容。
“真是好酒。”他又安心地喝了一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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