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那是誰
付靈走在卡倫不遠處的前方，拉著看起來並不輕的旅行箱，她張開空閑的手臂，仿佛行走於塵世的天使，笑著為覆蓋著薄薄積雪的花園送上節日的第一份“禮物”。
溫和的生命氣息彌漫在草葉枝間，新搭好的鳥窩被罩上一層透明的屏障，流浪的野貓恰巧遇到了缺乏陪伴的好心人，寒冬似乎都溫暖了許多。
卡倫默然跟著短發女孩的腳步，他感覺到四麵八方似乎都隨著付靈的到來活躍了起來。
但他卻沒從付靈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超凡力量，隻有純粹的生機勃勃。
卡倫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窺探一名龍脈獨立編號成員的秘密，然而恍惚間他眼中付靈的背影卻與血脈記憶中的某個高挑身影重合，盡管她們的身材千差萬別，但行走於萬物之間卻是一樣的聖潔端莊。
冥冥中似乎有種力量在催促著卡倫與前方那位存在對話，他如同置身夢中，下意識地發出宛如歌唱似的精靈語：
“你知道嗎？現在已經沒有純血精靈了，為了適應靈氣枯竭的環境精靈們早就和第五紀截然不同了。”
“物種總歸是要進化的嘛，永恒不變就連神都做不到。”短發女孩沒有回頭，仿佛相比於卡倫更在乎其他的生命。
“如果有神的話我真想問問祂們怎麽看待世界上的變化，誕生和消亡對祂們而言都隻是一瞬吧。”
“神應該會說，不必害怕。”
“我們失去了母親樹，失去了王國，失去了繁星森林，失去了聚在一起的家。”
“依洛卡隕落的時候希望精靈們能有不受束縛的生活。”
“大火燒毀了一切。”
“但也燒斷了精靈的鎖鏈。”
“文明，傳統，都跟著母親樹一起……”
“陳舊。”
“精靈們杳無音信。”
“借口。”
“……”
遠遠走在前麵的身影忽然歎了一口氣，失望而悲憫地說道：
“你們也該好好看一眼世界了！”
雷鳴般的話語貫穿了卡倫的靈魂，他雙眼睜大愣在原地，無意識地接受著視覺傳來的信息，不知何時兩人已停在一戶人家門前。
付靈掏出鑰匙插進門鎖，眼眸中一抹金色的光澤緩緩消退，也沒管夢遊一樣的卡倫有沒有清醒過來，拽著他進了門。
她熟練地躲過付識淵的飛撲，控製藤蔓奪過了付國生快要打開的白酒，留下一句“我先進去換個衣服”便拉著旅行箱進了臥室。
付靈將自己的房間與外界隔絕，小聲問道：
“剛才那是什麽？”
茲倫娜的形象旋即投射在付靈的視野中，坐在床上晃著腿說道：
“種族意識罷了，它具有部分人格，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精靈們的意識形態。”
“所有種族都會有嗎？”付靈追問道。
“不一定。”茲倫娜搖了搖頭，“精靈由依洛卡孕育，彼此之間聯係極強，相對來說更容易出現一些。
“既是好事，也是壞事，精靈比任何種族都要團結念家，但卻仍沒有走出牢籠。”
“什麽牢籠？”
茲倫娜沒有回答，下一秒便消失無蹤，臨走時還不忘解開了付靈留下的隔絕。
付靈愣了一會兒，然後習以為常地笑了笑，俯身打開了多層密封的旅行箱。
她從旅行箱的一個夾層中取出一片焦黑皸裂的樹皮和一本頁邊微卷的筆記，珍重地放置到桌旁櫥櫃的空餘處。
本來應該是有三個“遺物”的，但“舞屍人”僅剩的殘骸便是包裹著它頭顱的那張詭異布匹，出於安全考慮已經由另一支返回央都的小隊押運至龍脈總部，未來則會在某處高等級的密室中單獨保管。
付靈佇立在櫥窗前，視線緩緩掃過多半殘破不堪的“遺物”，一段段與之相關的記憶逐漸浮現在她的腦海。
“願新的一年有更多人得到拯救。”
在家人的呼喚聲中，付靈結束了默哀，她用微弱的神性密封住了櫥櫃的所有縫隙，隨後轉身換上慶祝新年的笑容走出了房間。
……
簡長青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得意地推到了手中的麻將牌：
“這都第三把了，你們行不行啊？”
“簡長青，你申請的額外實驗物資還想不想要了？”坐在簡長青對麵的短發女孩皺眉說道。
僅憑外表來判斷她就像是學生時期嚴格的班長，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早在龍脈剛建立的時代她就已經行走在這個世界上了。
“林部長，她不要我要，科研部什麽都要。”慈祥老者模樣實際上卻是夜鶯族青年的班瑞笑著說道。
然而他下一秒就被名為“林”的後勤部部長瞪了回去。
“處罰你也要？”
簡長青本以為差點玩脫了，沒想到班瑞竟然如此默契地引開了林的怒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便聽到對方隱秘傳來的聲音：
“趕緊讓她贏一把，再急哭了誰都不好收拾！”
簡長青聳了聳肩，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表，起身說道：
“離笙差不多忙完了，我去叫她，換個人陪你們。”
說完她便推開休息廳的門，隨機挑選了一個幸運的醫療部成員，確定對方已經下班之後強行把他塞到了坐滿各部門高層的桌子前。
臨走之前簡長青還不忘在那個瑟瑟發抖的醫療部成員耳邊說道：
“接下來就是你的戰鬥了！”
央都北郊的混亂靈氣濃度在近幾天終於趨向了穩定，盡管龍脈尚未弄清楚導致這種異常現象的原因，但這通常意味著事件已經結束。
鍾離笙又在北郊留守了幾天，確定異常現象沒有反撲的跡象後下調了事件的危險等級，逐步撤離了被過量調配到北郊的應急隊伍，而她本人則返回到央都總部查閱相關的文獻記載。
什麽也沒發生，對於所有人來說就是個好消息了。
檔案館與休息室距離不遠，簡長青沒幾分鍾就來到了鍾離笙專用的絕密閱覽室前，她按響了附近的門鈴，等待鍾離笙在裏麵解鎖之後才推門進入。
簡長青的視線越過堆疊而成的書山，落在了那個為整個龍脈提供安全感的身影上。
她悄悄地繞到鍾離笙背後，雙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捏著嗓子說道：
“猜猜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