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海洋
芙蘭·阿諾德將橙紅色的及腰長發束在腦後，綁成了一個不易影響活動的丸子。
她佩戴上淺藍色的塑膠手套，調整了一下護目鏡和口罩的位置，隨後在緩衝區經過了嚴格的消毒程序。
堅固的合金門緩慢打開，將緩衝區與實驗室連通。
芙蘭·阿諾德徑直走向了檢驗區，無視了兩名助手的問候，接著閱讀起海鮫血液的測試數據。
她頭也不抬地訓斥道：
“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沒必要的禮儀上。
“如果你們還沒有適應我的風格，趁早去和傑夫申請，我的實驗室不需要多餘的人。
“去把數據備份，和下一組助手交接，通知其他人七點開例會。”
兩名助手站在芙蘭背後，心中略微感到不快，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較為年輕的助手下意識地說道：
“好的。”
芙蘭突然側過頭，瞪了他一眼，聲音略帶怒意地說道：
“最後一次。”
助手頓時感覺自己如同被獵食者鎖定，感受到了來自靈魂的惡意。
這一瞬間，助手忽然產生了某種錯覺，坐在桌前的阿諾德教授仿佛化身為了毀滅世界的怪物。
源於基因中的生存本能令他雙腿顫栗，連逃跑的欲望都無法誕生。
作為長期和超凡材料接觸的人，助手的精神與血肉不可避免地發生了些細微的改變，對於環境的異常變得尤為敏感。
如果是在平時，這樣的改變能令他更及時地察覺到實驗帶來的影響，但此時他卻覺得自己仿佛串在魚鉤上的餌料，完全無力逃脫。
雖然他在被選定為助手的那天就知道阿諾德教授是超凡種，卻從未見到過她的這一麵。
他喉嚨上下蠕動，想要認錯，但又立刻意識到了後果，遲疑了幾秒種後，他便拉著同伴去完成阿諾德教授交代的工作。
等到再也感知不到那股仿佛焚燒自己靈魂的惡意後，他才大口地喘著氣。
“你還好嗎？”一旁的同伴詢問道。
年輕的助手抬起頭，麵色微微發白地說道：
“你不知道我們在給什麽東西工作，那簡直就是個怪物！
“拉我一把，幹完活一起去喝杯咖啡。”
檢驗室中，芙蘭盯著顯示器，中指關節煩躁地敲著桌麵。
許久過後，她才長舒一口氣，抬手揉開了緊皺的眉頭。
芙蘭將助手帶來的不悅壓在心底，隨後審閱起昨晚的報告。
為了更高效地進行研究，部分耗時並且不緊急的實驗均由助手在夜間進行。
一行行數據飛快地烙印在芙蘭的記憶中，與已知的信息碰撞交互，激發著靈感。
忽然，芙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低頭沉思片刻。
緊接著，她瞳孔微微放大，表情出現了一瞬的凝固。
一個疑問回蕩在芙蘭的腦海：
“海洋比陸地更龐大的空間，擁有更多的資源，能夠容納更多的生物。
“而其中超凡種的數量並不比陸地上要少，從概率上說是最可能誕生超凡文明的地方。
“但是為什麽六個紀元之中，從未存在過具備智慧的海洋超凡種？”
……
太平洋中部海域。
天空被一團如同墨池的濃雲完全覆蓋，降下瓢潑大雨。
雲團之中，閃電和雷鳴密集爆發，仿佛生物靈魂中最根源的恐懼。
陰冷而無情的風暴在海麵上肆虐席卷，掀起一層又一層的巨浪。
原本深藍的海洋變得幽暗深邃，洶湧的浪花此起彼伏，宛如一座座巍峨的山峰，“峰頂”覆蓋著潔白的“雪蓋”。
天空陰沉得仿佛末日降臨，閃電帶來的光芒非但沒能緩解恐懼，反倒像是毀滅一切的火焰。
一杆精密的潛望鏡在升降係統的推動下沉入海麵，緩慢地收於一艘漆黑塗裝的潛艇。
這艘潛艇仿佛是世界上最後的活物，隨著海麵下方的暗波不停晃動，難以維持穩定的航行。
吉爾伯特·哈裏斯是這艘潛艇的艦長，他們原本按照規定執行巡航任務，卻遭遇到了預期之外的海上風暴。
偏偏就在他們決定避開風暴區域的時候，潛艇上裝備的導航係統全部失效。
一般來說，潛艇都會配有多種導航係統，以便於不同的情況下使用。
然而無論是衛星導航亦或傳統的六分儀導航，似乎都被這場異乎尋常的海上風暴幹擾了。
“超凡力量！”
吉爾伯特·哈裏斯瞬間做出了判斷。
這位鬢角斑白、有著深深的法令紋的老艦長一輩子經曆過無數次風暴，卻從未麵對過由超凡力量引起的自然災害。
他額頭的皺紋多出了幾條，麵色沉凝，迅速思考著應對措施。
幾秒鍾過後，考慮到在導航失效的情況下冒險駛離這片海域可能會使他們陷入更危險的情況，於是他對周圍等待著的士兵命令道：
“下潛至水下600米！
“低速航行，等待導航恢複！”
“是！艇長！”
看著四周按部就班忙碌起來的士兵們，吉爾伯特最終沒有將內心的擔憂告訴他們，這反而會令恐慌在封閉的潛艇中蔓延。
因為海上風暴對於水下的影響較小，並且潛艇儲備的物資足以支撐一個月的生活，所以他選擇潛到更深的水域等待風暴結束。
在他看來，未知的危險無法避免，自己能做的就是保持鎮定，不讓恐慌壓垮眾人。
“幹涉係統開啟！”
“開啟一號二號主通風口！”
“無泄漏點！”
士兵們一條條匯報著信息，搭檔多年的副艇長也理解了吉爾伯特的意圖，在旁協助，這讓吉爾伯特稍微感到安心。
忽然，“哢”的聲響傳入了每個士兵的耳中。
所有人警惕地抬起頭，注意著四周的情況。
“吱！”
潛艇兩側的鋼板出現了微小的形變，雖然並不明顯，卻讓每個人的心跳都急速加快。
對於潛艇兵而言，一旦潛艇發生故障，他們連撤退都無法做到。
吉爾伯特更是心神劇震，他清楚記得這艘潛艇的最大下潛深度是水下800米，正常情況下水壓不可能造成此時的情況。
緊接著，潛艇開始劇烈震動，被某種龐大的力量拖拽著拉入深海。
潛艇的艙體在這股力量下迅速扭曲變形，破開了多個缺口。
深黑且冰冷的海水湧入潛艇內部，與水壓一同配合著將士兵們埋葬。
刻在吉爾伯特生命中的最後一幕，是潛艇之外那片死寂的海洋中，散發出微光的四隻碩大眼睛。
PS：文中潛艇指令有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