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逃!
昏暗潮濕的廁所隔間,西裝革履的沈舒驚慌地將打來的電話掛斷,顧不及去看聯係人是誰。
他的嘴巴因為恐懼的原因微微張開,視線死死地鎖定在隔間的門板上,似乎下一秒就會有駭人的猛獸衝入,將他撕成碎片。
劇烈的心跳聲順著渾身的骨骼,傳入沈舒的大腦,讓他分不清四周究竟是否寂靜無聲。
沈舒咽下一口唾液,餘光將任何可能出現的異常攬入視野。
他側過身子,使自己盡可能地縮起來,試探性地伸出顫抖的左手,要去推開麵前那扇仿佛通往地獄的門板。
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把手的刹那,門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影子從門板下的縫隙映入了隔間。
沈舒知道,“它”就在門外!
小心翼翼地收回那條不爭氣的手,沈舒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沉重的敲門聲回蕩在廁所中,一聲又一聲,仿佛宣告死亡的喪鍾。
“咚!”
“咚!”
“咚!”
門板隨著敲門聲微微震動,使沈舒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啪嗒。
腳下滑膩的觸感讓他險些摔倒,沈舒低頭看去,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正從門板下的縫隙滲入隔間之中。
“是血!”
當沈舒產生這個念頭的瞬間,足以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竄入他的鼻腔,讓他的腹中一陣翻湧。
克製住嘔吐的生理本能,他感覺自己的喉嚨隱隱作痛,似乎下一秒就會有某種生物破開他的皮膚,鑽出來啃噬他的身體。
敲門聲仍未停歇,血腥味愈發濃鬱。
沈舒雙拳緊握,連指甲將手掌刺破都渾然不覺。
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強烈的痛感讓他的大腦找回了部分理智。
“再等下去我絕對會死在這裏!”
沈舒雙眉緊鎖,深吸一口氣,將右臂橫在身前,腳下發力,向著隔間門板撞去。
砰的一聲,隔間的門被一股巨力撞開,門外的一團陰影被突如其來的撞擊驅散。
沈舒沒有確認廁所內的情況,瘋了似的衝向走廊,仿佛他的身後追趕著噬人的妖魔。
那團陰影並未徹底消失,而是如同霧氣一般再度聚集,形成了與人類相仿的形體。
它停頓了幾秒鍾,接著朝沈舒逃離的方向追去。
夜晚的寫字樓幽暗死寂,窗框在月光的照耀下投出倒影。
沈舒拚命地奔跑著,他不敢回頭確認是否有東西追上來,生怕自己的速度減慢一點就會被拖入地獄。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完全由雙腿主導朝著辦公的區域跑去,本能地想要去尋找更多人的幫助。
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是淩晨兩三點都會有加班的項目組,更何況是稱得上剛剛入夜的十點鍾。
奔跑的途中,沈舒幾次險些跌倒,但求生的欲望讓他在那一瞬間又重新找回了平衡。
他的胸腔因為劇烈的運動而出現了痛感,喉嚨中溢出了淡淡的鐵鏽味。
視野中的燈光越來越近,仿佛黎明時分的那一輪太陽。
沈舒忍耐著肺部的灼燒感,激發了渾身最後一絲力量,衝入了辦公區域。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沈舒脊背發寒,不由自主地怔在了原地。
頭頂的電燈明明固定在天花板,光線卻如同懸掛的繩索一般輕輕搖晃。
以往緊張忙碌的同事們全都不見蹤影,整齊擺放的辦公桌椅四處翻倒,文件和紙張散落得滿地都是,辦公機器七零八落,連讓人站立的空間都不存在。
屋子內部仿佛被台風席卷,一片狼藉,而沈舒就像是唯一沒有接到撤離通知的人。
如果忽略掉文件、桌椅、破損的機器、牆壁上沾染的汙血,忽略掉埋在縫隙中的殘肢和髒器,那麽這樣的劇本應該是合理的。
正對著門口的牆壁上用鮮紅的字跡書寫著一行又一行扭曲變形的“你來了”,粘稠的液體緩慢地順著牆皮滑落,似乎它的作者才離開不久。
沈舒從小便生活在安逸的家庭,過著普通的生活,活到現在從未與任何靈異現象扯上關聯。
他平時連恐怖片都盡量避免,更何況此刻正置身屠宰場一般的場景中,就連維持基本的站立都付出了巨大的勇氣。
冷汗逐漸浸透了他的襯衣,寒冷潮濕的空氣鑽進他的領口。
感受著逐漸僵硬冰冷的身體,沈舒下意識地倒退兩步,卻被地上殘缺的轉椅絆住。
急忙之下,他撐住了一旁尚還完好的辦公桌才沒有摔倒。
忽然,手掌處傳來一陣刺痛,沈舒立即收回了右手,發覺掌心不知何時已被指甲刺破,流出了血液。
他的視線停在桌上那張被血液汙染的白紙上,仿佛受到了未知存在的蠱惑,亦或僅僅出於本性中的好奇,他伸出手拿來了那張紙。
工整的印刷字體映入沈舒的視野,白紙上通知的內容勾動了他的記憶:
“收到龍脈墨江分部的提醒,本寫字樓地處亡靈聚集區域,茲決定取消原定加班計劃。
“夜班值守人員必須以兩人或以上為單位進行活動,禁止獨自離開同伴。”
沈舒盯著紙上的文字,喃喃道:
“為什麽,為什麽,我隻是去上廁所。”
他腦海中某個屏障被衝破,找回了一瞬的清醒。
“平常隻需要走十幾步,我怎麽跑了兩分鍾?”
就在他出神的一刹那,黑色的文字宛如擁有了生命,紛紛扭曲蠕動,排列成不存在於人類語言的符號。
盡管從未見過這些符號,它們的含義卻在瞬間湧入沈舒的腦海:
“你來了!”
沈舒猛地地將紙張扔了出去,他鼓足勇氣,催動自己的雙腿,轉身就要逃離這棟鬧鬼的寫字樓。
忽然一股龐大的力量鎖住了他的腰腹,使他難以掙脫。
沈舒僵硬地轉過頭,一團人形的、霧一般的陰影陡然出現在他的背後。
那團陰影抬起“右臂”,在沈舒驚恐的表情中按住了他的頭。
沈舒的心髒狂跳,大腦的血管就要迸裂,意識逐漸模糊。
“逃不掉了,絕對逃不掉了。”
然而下一秒,四周的景物飛快溶解,陌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你都看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