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破冰
“我已經死了嗎？”戈爾曼·萊斯利艱難地想要睜開雙眼但卻紋絲不動，他試著動了動手腳，卻沒有任何感覺從熟悉的部位傳來。
“戈爾曼！戈爾曼！”一道女聲急促地呼喚著他的名字，不斷地重複著，語氣中掛上了些許哭腔，低聲嗚咽起來。
戈爾曼尋找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源頭是在自己的身下。
他努力地想要看個清楚，然而似乎大腦中的指令無法傳達給眼睛，視線中仍然是一片黑暗。
這樣可不行啊，戈爾曼……他隻能在心中苦笑出聲，接著便再度發力，試圖完成這再簡單不過的動作。
哢嚓。
仿佛深冬的湖麵裂開一道縫隙，戈爾曼沿著透入眼中的微弱光線看去，發現聲音的來源、自己的身下正是那名與他一同撤離的女研究員。
此刻她被戈爾曼緊緊壓在身下，淚水肆意流淌。
意識到自己正以怎樣的姿勢接觸著女同事，戈爾曼的臉部浮現一絲微紅，他立刻想要後退保持距離，然而卻發覺自己和她正身處於極其狹窄逼仄的空間之中，而自己的四肢結出堅硬且厚實的冰層，與周圍的“牆壁”凍結在了一起。
我這是怎麽了？
隨著女研究員出現於他的視野，仿佛昏迷前的記憶破開阻隔湧入他的腦海。
他看到了警報的響起，所有人有序而迅速地整理了資料準備撤離。
他看到了警衛隊全副武裝向著核心區域前進，槍支上鑲嵌的晶石散發出誘人的光暈。
他看到了頭頂的照明燈突然爆炸，火星四濺，研究中心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看到了從核心區域傳來的光芒，隨後出現了一個通體被光芒包裹、懸浮於空中的“人”。
他看到了“他”冰冷的目光，“他”不含人性的淡漠表情。
他看到了雪崩一般襲來的冰雪風暴。
他看到了自己按下那名女研究員的身子，將她塞到一張辦公桌之下，而自己擋在了她與冰雪風暴之間。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凝結上一層堅冰，意識緩緩散去。
見到戈爾曼被冰霜覆蓋的雙眼睜開了一道縫，似乎逐漸恢複了意識，女研究員吸了吸鼻子，將淚水止於眼眶，忽然笑了起來，不再顧及平日裏的形象，肆意地暢快地笑著，過了許久才漸漸停止。
她微喘著氣，在狹小的空間中揮動纖弱的手臂，砸向禁錮著戈爾曼的冰層。
砰！砰！砰！
脆弱的肉體與蘊含著神秘力量的冰層碰撞，一聲聲悶響在這間由身體構築而成的“安全艙”中回蕩。
然而冰層在捶打之下卻未產生一條裂隙，但她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接著將拳頭揮向麵前的堅冰。
“不要！不用管我！”戈爾曼多想喊出聲音，阻止女研究員毫無意義的舉動，可是他的嘴巴被封凍住，即使連最簡單的單詞也無法發出。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的女子以肉體凡胎與超凡之力對抗，但是生命形態的差距卻令她的竭盡全力化作徒勞。
冰碴劃破皮膚，鮮紅的血液沾上泛著淡藍色光輝的冰霜，滴滴血液掛在“冰雕”上，繪出一幅淒美而又絕望的畫卷。
寒冷的力量沿著一次次的捶打向手臂上傳導，她抬起再落下的動作已出現了些許僵硬，然而她依然沒有放棄。
戈爾曼的忽然感到胸口一股暖流升騰而起，失去知覺許久的身體也在一瞬間反饋給大腦冰冷的觸覺。
“停啊！”
他掙脫凍結住下巴與咽喉的堅固冰霜，吼出了心中不斷重複著的話。
女研究員被戈爾曼突然發出的吼聲驚得一怔，隨後驚愕地看到他渾身上下變得通紅，他的身體表麵忽然騰起一股火焰，緊接著這股火焰蔓延至全身。
她仿佛將焦急寫到了臉上，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完全在預料之外的狀況。她設想過自己可以及時破開冰層將戈爾曼救出，也設想過戈爾曼會在某一刻堅持不住失去呼吸，卻未曾料到火焰會直接燃燒於冰層之下。
橙紅色的火焰熊熊燃燒，連戈爾曼此刻的表情都被其遮擋。
出乎意料的是，包裹住戈爾曼的烈焰卻未對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而將他困於此處的厚實冰層卻在炙烤之下緩緩融化。
融化的冰水滴落於女研究員的臉上，絲絲涼意刺入皮膚，將她從呆滯中驚醒。
她又驚又喜地看著戈爾曼，不禁抬手掩住了麵龐，卻阻擋不住淚水再一次衝出眼眶，與冰水混合滾落到地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戈爾曼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麽變化，但他能明顯感覺到僵硬的肌肉開始對大腦的指令產生回應，他擠出了一個分不出是哭是笑的笑容，像是在安慰著身下哭泣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險些令戈爾曼永遠沉眠於此的堅冰盡數融化，失去支撐的戈爾曼四肢一軟，癱倒在女研究員的懷中。
解救出戈爾曼的火焰並未就此熄滅，它的光芒略微柔和了一點，沿著觸碰到的部分蔓延上女研究員的身體，輕柔地為二人披上一條火焰織就的毯子。
火焰散發出的光芒與熱量驅散了殘留的仿佛足以凍結心靈的寒意，令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兩人在此刻真正的放鬆，隨後濃濃的倦意湧上心頭。
經曆了撤離、被襲擊、躲藏、破冰全過程的女研究員終於支撐不住，一歪頭昏睡了過去。
戈爾曼心中驟然一緊，隨後意識到了對方的狀態，便又放下了心。
他嚐試離開狹小的空間，試著尋求外界的救援，然而手腳卻不聽使喚，無論怎樣都用不上力氣。
漸漸地，他的意識最終也被黑暗籠罩，陷入了緊張過度之後的虛弱。
昏過去之前，隱隱約約的嘈雜聲傳入他的耳朵，明明相距甚遠，卻又格外清晰：
“第二戰鬥組、醫療組留下搜索，第三戰鬥組跟我去核心區！”
……
“發現設施內部人員，確認存活！”
“醫療組跟上！”
……
“這火哪來的？”
“八成是個剛剛覺醒的吧。”
“跟熱水一個溫度，頂個球用？”
“呃……溫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