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命運
塗著白漆的木門被柯子墨緩緩推開，門後濃鬱猶如液體一般的暗紅色霧氣猛地湧入辦公室中。
原本將實驗台四周塞得有些擁擠的眾多白衣研究員此刻卻不見一人的蹤影，詭異死寂的空間中不安的氣氛逐漸蔓延。
柯子墨憑借強化過的視力勉強可以穿透濃厚的霧氣看到出口處有一道人影跪立在地，他隨即開啟了【神術——感知】，空間中物體的輪廓線條頓時清晰地呈現於他的腦海之中。
跪立著的人影擁有熟悉的輪廓以及散發出危險氣息的右臂，柯子墨立刻意識到他就是溫思曼·查爾斯，右臂經過未知改造的移植部組長之一。
將感知範圍集中於溫思曼身上之後，柯子墨便被遍布於他身上的溝壑一般的傷口震驚。溫思曼僵硬地跪在出口處，深黑色的鮮血汩汩地從傷口中流淌而出，右肩被某種巨力撕裂，隻剩下一層皮膚維係著它與軀幹的連接。
嘩啦。
“哪兒來的水聲！”寂靜大廳中突然產生的動靜驚得柯子墨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隨即他全力擴張【神術——感知】的範圍，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隨後柯子墨發現水聲就發出於已經奄奄一息的溫思曼的身下。
深黑色的血液積聚在溫思曼身下，匯成一灘“血池”，這灘“血池”此刻仿佛被高溫煮沸一般翻湧著，蕩起層層波浪。突然，由血液形成的浪濤拔地而起，將無法動彈的溫思曼包裹在內，如同捕蠅草困住獵物似的密不透風。
短短幾個呼吸過後，擁有正常人體型的溫思曼便被徹底“消化”，籠罩在四周的紅霧亦隨之濃鬱了幾分。
在吞噬掉溫思曼之後，“血池”似乎也發覺到了柯子墨的存在，沒有絲毫停頓地向著他湧來。
麵對著非人的怪物柯子墨根本無從下手，而不善逃生的凱西三人令他不敢輕易釋放【次神術——風暴】，生怕一點點戰鬥的餘波便會對她們造成足以致命的創傷。
見到柯子墨對“血池”束手無策，付靈當即跳出柯子墨的口袋，恢複成了人類形態。她十指交握，狀似祈禱，低頭小聲地念著晦澀難懂的話語。
柯子墨聽出了其中的一部分詞語，認出從付靈口中吐出的是屬於生靈神的神文，這與十四教給他的神文有些許相似之處，大意是：
“本相是生靈們的真實之心。”
這是付靈掌握的神術之一，【神術——本相】！
“血池”的移動頓時一滯，顫抖著仿佛在抵抗神術的影響，然而位格上的壓製令它僅僅堅持了片刻便蠕動著生長成類似人類的外型。
它有著與之前三名代行者見到過的克洛斯族改造種相似的三隻眼睛與纏繞著透明血絲的猩紅利爪，不同之處在於他的頭頂長出一對彎曲且粗大的硬角，背後長開一對覆蓋著皮膜、如同神話中巨龍一樣的縮小版雙翼。
見到敵人擁有了實體，柯子墨上身略微下壓，蹬地前衝，雙手持劍對著這名改造種的頸部發力斬去，打算利用成就【碎顱達人】提供的加成效果迅速結束戰鬥。
瑪雅高昂的歌聲隨著柯子墨的動作一同唱起：
“刺破陰雲的光芒無比耀眼，神劍之輝斬滅世間邪妄！”
【神術——共鳴】！
陡然間，柯子墨覺得身體一輕，貼近改造種的速度再快幾分，他手中的長劍迸發出奪目的光芒，散發出暖融融的熱氣，驅散掉一片區域中的暗紅色霧氣。
一劍揮空！
改造種的脖頸宛若沒有骨頭，軟泥一樣地向後凸出，堪堪閃過柯子墨帶有神術加持的一擊。同時，它的左眼顯露出屍體肌膚般的蒼白，右眼染上了濃鬱的血紅色，額頭正中的豎眼慘白的瞳仁被幽邃的黑暗包圍。
柯子墨一擊斬空後立即喚出【物品欄】將削鐵如泥大寶劍收入，卸去來不及收住的餘力，同時迅速地抽出一張薄而堅韌的深藍色紙張，重重拍在改造種的臉上。
與此同時，三道視線穿透臉上的遮擋，落到了柯子墨的身上。
慘叫、哀嚎、怒嘯……無數混雜的惡意穿破時空的阻隔，從地獄投向柯子墨的腦海，他的思維頓時被瘋狂與狂躁充斥，虛幻的囈語聲回蕩在他的耳畔。柯子墨的腦袋仿佛被一柄尖刀刺入，撬開他的精神防線再用力攪動。
就在他即將因為劇痛失去對身體的控製時，能讓神誌薄弱者直接瘋掉的痛苦卻以比到來時更迅捷的速度退走。
未等柯子墨喘上一口氣，四周無處不在的暗紅色霧氣朝他席卷而來，巨大的壓力瞬間落在他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上，一些表層的血管隨之破裂，將柯子墨染成了一個血人。
而來自蒼白色左眼的視線卻未能引起任何變化，這令改造種也輕咦了一聲。
柯子墨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發動了緊握在手中的複寫紙。
改造種的動作一僵，仿佛被灌入水泥一樣滯澀，它的思維也一同變得遲緩，無法維持對紅霧的掌控。
【偽——凝滯之光】
效果：強製凝固視線照射到的所有目標正在進行的動作，同時對其進行精神攻擊，受影響者陷入精神上的凝滯。
剛剛柯子墨便是利用了之前得到的神器之一——一張複寫紙，成功複刻了改造種的能力，豁免了凝滯之光對自己的影響。
然而複寫紙的神固屬性“專一”卻限製了他的操作，讓他無可避免地承受了另外兩種效果。
柯子墨抓住機會對著改造種的頭部一拳擊去，將改造種打退兩步。但在被攻擊到瞬間改造種脫離了凝滯狀態，十根利爪猛然伸長，刺穿了柯子墨的衣物，在他的胸前留下數道傷痕，殷紅的血液噴灑而出。
雙方的交鋒僅發生在數秒之間，付靈根本來不及提供支援便看到兩人各自帶著傷後撤。她拳頭緊握，焦急萬分，甚至下唇被咬破都毫無察覺。
“拖延五分鍾……不，三分鍾！交給我！”她朝著柯子墨喊道，隨後轉身躲入了辦公室，消失於濃濃的紅霧之中。
“嗬，真會難為人啊！”柯子墨撐起受傷的身軀，架好削鐵如泥大寶劍，將複寫紙塞給瑪雅命令道：“藏起來，保護付靈！”
“那……”瑪雅捏著手中的複寫紙欲言又止，玉齒咬合，細眉緊鎖，瞬息間她仿佛推演了無數種結果，最終將叮囑用力吐出：“小心！”
隨後她以盡可能快的速度追向付靈離去的方位。
感受著瑪雅閃入辦公室中，柯子墨左手摸出一枚斑駁的古舊硬幣，朝上空彈出，同時上下唇交碰，念出了從賢者典籍上學習來的神文：
“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