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緩緩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正身處一處院落中央的軟榻上，呈現以手斜支著頭小憩的姿勢。而剛才所見的一切，似乎都隻是做了一場離奇的夢。而令人別扭的是，我忽然忘記了兩件事。我是誰？為什麽會看到剛才那些？對此疑惑的我坐起來準備查看，卻見身上竟然穿著的大紅衣裙，及肩上腰間的流蘇顏色，俱都豔麗奪目將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我覺得很刺眼，這仿佛不是我所喜歡的風格與顏色，對此不解的同時，心裏好像有個聲音在處處提醒這就是我。越想著頭就疼，最後終於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衝口而出道：“來人啊！”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習慣性的喊，不過語畢後，院子外的月亮門後麵，應聲果然走進來四五個怯怯低頭的丫鬟。隻見她們行走得十分驚恐，且以最快的速度恭敬的向我走來，然後跪在我腳下害怕的開口：“主子有何吩咐？”這倒令我有些發愣，她們叫我-——主子？我沒有印象，從前的記憶仿佛被清空了似的，現在的自己感覺猶如新生嬰兒，四下的一切令我極其陌生，又夾雜著熟悉感。眼前忽然一片天旋地轉，我頭痛的開口：“這是哪兒？我是誰？你們又是幹什麽的？”跪著的四個丫鬟頓時有些惶恐，中間個子最大的，小心開口：“主子說笑了，您是我們這蕭家莊的主子紅袖啊，我們都是伺候您的。”我不能接受她們的說辭，可見她們說得這麽理所當然又誠惶誠恐的，我又找不到破綻。於是腦子裏終於蹦出一個關於自己如今處境的念頭——我重生了？不過看著不像啊，我重生後眨眼就長得這麽大了？難道是借屍還魂？不過在這些丫鬟的眼中，我這主子不像是剛死過啊？而剛才她們叫我紅袖，我這才想起剛才做夢看到的那個紅衣殺手，便是叫做紅袖。這麽一來好像又說得通了，我會看到那些，是因為其實我就是她！不過還是覺得那裏怪怪的，為了證明我到底是不是她，我隻能對她們鎮定吩咐：“去給我拿一麵鏡子過來，我要瞧瞧自己……今日的妝容花沒花！”丫鬟們聞言齊齊一愣，我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諾諾道：“主子您從不化妝啊。”聞言我忽然有些尷尬，卻隻能隱忍著，麵上故意做出冷酷的表情瞪了幾人一眼。然後便看到她們齊齊連忙磕頭高喊：“主子饒命，奴婢知錯了，奴婢多嘴了……”我哭笑不得，我應該是真的失憶了，也不曉得我從前在她們眼中究竟有多可怕，不過看她們如今這副摸樣便知，從前的自己一定不是個什麽好人。我頓覺有些無奈，手一揮饒了她們去給我拿鏡子。當丫鬟們戰戰兢兢的將鏡子遞給我後，我終於在清澈的銅鏡裏看到一幅生得鮮豔美麗的容貌。雪白的肌膚如冬日嶺上的初雪，精致美麗的麵容恰到好處，一切渾然天成如巧匠精心塑造。隻是眉宇間多了七分冰冷三分淩厲，成了十成十的冰美人，沒半點活人的生氣。若不是她們此刻站在麵前叫我，或我自己還能感覺到兩分體溫的話，我簡直都快錯覺自己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這種奇怪的錯覺令我不安，於是我情不自禁的砸了鏡子……四個丫鬟再次驚嚇不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我站起身看著她們，想了想：“你們說我叫什麽？”中間綠衣服的丫鬟，慘白著臉哭喪艱難的著看著我：“主子您……您是江湖上有名的紅袖……魔女啊！”“紅袖……魔女，很有名嗎？那近來都有些什麽事與我有關啊？”此刻我隻是十分想知道自己的身份背景。綠衣丫鬟見我今日，與她們平日所熟悉的我大有不同，格外害怕後又斟酌道：“主子您忘了……半個月後，九月初九你就要與瀟辰楓決戰啊，這件事江湖中人盡皆知，最近更是有不少的人都湧來咱們這徐州，想觀……是想一睹您的風采啊。”……蕭家莊外風聚雲散，街上說的人群格外多且雜，似乎大部分都是武林人士。我換了一件自己看得順眼些的紫色衣裙緩緩出了門，原本那四名丫鬟也是要跟著我的，想來她們應是我從前的隨身侍婢。我今日不大想人跟著，便將她們打發了，但見當時她們如釋重負的表情來看，看來她們其實也不大喜歡跟著我。而當我問及她們姓名時，也著實令我十分驚歎。四人中，穿粉紅衣服的叫阿一，淡藍衣服的叫阿二，綠衣服的叫阿三，白衣服的叫阿四。看來從前的我除了脾氣性格不大好意外，也十分懶惰。不過雖然俗氣了點，如今倒是很容易記住。阿二說：“近來江湖中，人人都在傳，您與前蕭家莊少莊主蕭晨風決戰的事情。”“據說我跟他的恩怨有七年了，七年來瀟辰楓每年幾乎都會暗中挑事兒。但奈何我武功高強又財權俱大，他數次搗亂失敗後，一年前便與我定下戰書，稱今年九月初九就來取我項上人頭。當然，我紅袖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會對此放在眼裏，當即便應下了這場決鬥。”而當我問及，我為什麽會與瀟辰楓有這麽深仇大恨時，她們四個人身子都抖成了篩子，誰都沒敢回答。可我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出來，我叫紅袖，但這裏卻叫蕭家莊跟那瀟辰楓一個姓，說不定乃是因為當年我奪了他家的房地產吧……但令我又想不通的是，我搶了他家的房地產後，為什麽沒有改名字叫紅家莊呢？想了半天終於無奈總結出，紅家莊確實不如蕭家莊好聽！紅家莊……一聽名字便會讓人誤會，這是個比青樓更上檔次一點的地方！而說到底或許是我從前做人太高調，人緣也不怎麽好，一聽說我要與人決鬥，江湖中人大多對此都很快慰。一時，如什麽大魔頭終於有人收拾，武林終於有人出來主持公道的話……陸陸續續的傳入我耳朵，令我一時無言以對，我的從前究竟是有多討人嫌啊！在街上走了半日，因我打扮得很是低調，所以一路便沒有人認出我這個武林的公敵——紅袖魔女！我覺得稍感寬心，尋了個小酒館準備進去歇一歇，哪知剛進去便發現“今日客滿為患”的公告了。估計是近日武林中人因我的事，聚集得太厲害了吧！一時有些敗興，當我轉身準備離去時，一名精明的小二頓時上來賠笑的攔住我：“客官，近日人多，招待不周實在抱歉，不過小店近日為滿足客人需求，特地在二樓設有一處茶樓說書，眼下倒是還空著幾個位置。您要是不嫌棄就上去歇歇腳吧，我們還有免費的茶水贈送……”我自然是不嫌棄，走了這麽久腳酸，有位子坐坐也好。當我上了二樓，果然見東南方向，一個特大的雅間聚集著一堆人，全部都興致衝衝的聚精會神聽著台上一位老先生繪聲繪色的講故事。這些聽書的人大多是江湖人士，長得也十分豪邁，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拿著劍，連同坐姿也十分有個性。當然中間也有兩三對富家公子領著心上人來此聽書，其中說到精彩之處，江湖中人便豪邁的拍手叫好，不過順帶將手中茶水不小心撒在了公子們的心上人肩上，引得公子們與他們的心上人，十分嫌棄的將鄙視的眼神對他們投過去。我立在最後麵看了一會兒覺得有趣，便也尋了後排清靜些的位子坐下。這一聽不要緊，那說書先生講的……好像還真是本魔女的事。“各位看官，今日且說到那紅袖魔女，原為多年前江湖中一神秘的殺手組織血梅堂中第一殺手……”看來連這老頭對我身世，比我自己還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