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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趙恒坐在薑一旁邊的蒲團上,神色有些頹廢的歎氣:“道長,你說為什麽人世有這麽多的無奈?朕覺得自己一直在逆流而上,求不得放不下,苦。”薑一放下書強打起精神,麵上重新一派溫和道:“放不下也要放下,痛苦是因為你拿起了卻放不下,世間所有苦,都是因為執著的拿起不肯放下,自然累,自然苦……”沒想到他二人一個修仙問道的掌門一個帝王,此刻居然坐在這裏一起談論道法。我有些意外,意外之後卻有了更加意外的發現。這皇帝眼神也不知是不是有毛病,剛才在太後的宮中就自動忽略我的存在,眼中隻有太後美人一個,如今和薑一在一起談論道法,居然還能淡定的將我屏蔽。對此我十分佩服的同時還有些深受打擊,我長得就真的有這麽沒存在感嗎?最後最令我不能忍受的是,薑一陪著他,好像也一起把我屏蔽了。我看著他將道法講得很有興,致且越講越高深,好像已經忘了身邊還站著的我。我其實很擔心他的傷,也不知這是不是他故意做出的樣子,強撐著給我看。他總是這麽一副老成得,超出年紀事事都獨自承擔的處事風格,總是令在意他的人既心疼又感動。隨後在他二人高深的道法談論中,我大概聽出這個皇帝心中是為情所困有些看不開,所以來找薑一開解開解。其實我八九不離十也能猜出,他這個情到底是為誰所困,無非就是那位慈安宮的太後美人。許是事情講到關鍵處,或是皇帝美男看出我在旁立著已有些打瞌睡,便開口打發我退下,我有些慶幸的在心裏感歎:您貴人多忘事,這次到算是記起我來了,不容易啊。然後我求之不得的搖搖晃晃退下,剛轉到後堂才猛的記起,薑一還在聽那皇帝嘮叨,連我都聽得有些受不住了,何況是有傷在身的薑一?想到這裏腦子頓時清醒了大半,隧隱了身潛回去坐在薑一身旁。一來守著他怕他傷勢發作,二來這趙恒既然肯跟薑一說這麽多,說不定待會有事要求他。我這麽悄悄和薑一一起聽聽,說不定還能幫把手,我還是很樂於助人的……額,好吧我是有私心的。私心是,若將來薑一要幫趙恒做這件事,我既知道內情,便也可以陪著他一起去做。我將一番心思盤點圓滿後有些心喜,當我坐下時薑一好像察覺到些什麽卻也沒點破。而趙恒一介凡胎就沒什麽感覺了,倒是他明白這裏再也沒有外人後,終於放心的將憋在心中的事說了出來。我猜得不錯,他是為情所困困於太後美人雨杏,此番與薑一說的正是他與雨杏之間的事。他的事,宮中雖人人都心知肚明。不過眾人所知道的都隻是雨杏當上皇後之後,他當時對她的百般討好,以及惹得老皇帝如何吃醋震怒罷了。可他到底是如何認識雨杏和並愛上她的,這事兒便隻有他一人知道,且也隻剩他一人知道。趙恒的話題回到三年前,那時的他還是老皇帝甚為看重的儲君。居在宮中清明殿內,日子過得如同其他諸國太子們一樣,雖榮寵但也經曆過一番坎坷,看夠了宮裏的世態炎涼。趙國統共兩位皇子,一是他,二是三皇子趙含庭。儲君之位原本就在他和趙含庭之間,可當年卻因他的母親柏妃獨寵,子憑母貴,老皇帝便立了他做儲君。這讓原本母妃是皇後的趙含庭母子二人有些鬱悶卻,也無可奈何,最後皇後因對這事兒,一直鬱悶得想不開終於薨了。三皇子當時才隻有十五歲,卻也是明白了世情的年紀,對此事雖有恨意,卻明白胳膊肘擰不過大腿,終究也學會了隱忍成日裏,一張臉繃得越發的冰冷淡漠。雖說這事不關趙恒的事,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還是對趙含庭有些內疚。一年後他的母妃柏妃也暴病身亡了,太醫說是憂思過度,他怒紅了眼自然對此不信。柏妃是怎麽死的稍微聰明點的,都知道是死於中毒。而這天下敢這麽做且會這麽做的,他想除了自己的三弟不會有別人,可一切都苦於沒有證據。這些事情他憋在心裏誰都沒有說,因為他知道沒有人會相信,沒有證據猜測之言。柏妃死後的一年裏,他過得很痛苦,整日醉在清明殿中。老皇帝原本賜他這清明殿,就是希望他這太子的為人,可以像這清明殿的名字一樣,做個清明的好太子。哪知他卻越發過得不清明,這對原本就失去了愛人的老皇帝有些震怒。某日終於忍不住下了道聖旨,將他禁足在清明殿內半年不得出入。那半年內他的脾氣很不好,整日飲酒,殿中宮人經常被他訓斥得不敢出聲,原本就清靜的清明殿就越發死寂了,真是到了前不見太監,後不見宮女的地步。對此趙恒隻是拿著酒壺及嘴角掛著不屑的冷笑,拖著晃悠的腳步殿內殿外的這裏轉轉那裏倒到,醉生夢死的對待。那日有些不同,那晚天上月亮圓得正好,清明殿外月桂飄香,一個膽大的宮女當著殿內所有宮人的麵,徒步上前奪過了趙恒手裏的酒壺,堅定的看著他說了句:“太子您不能再喝了!”這話在當時的清明殿內是個雷區,滿室宮人無人敢碰,因沒有人敢得罪太逆他的意。於是當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反應時,他的反應果然沒讓眾人失望。當時趙恒喝酒已經喝得已經七七八八了,眯著眼恍惚的看見了這個宮女的臉,她是第一個敢忤逆他的人,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論起拳頭將這宮女暴揍了一頓……宮人們捂著臉不忍直視的同時,也一邊為這倒黴的宮女默哀,又一邊借鑒了經驗,明白此後再沒有人敢上前勸諫這個“殘暴”的太子!而這個倒黴的宮女正是雨杏!倒黴的宮女雨杏,似乎意誌格外堅定,第一天被趙恒打得鼻青臉腫,第二天同一個時間段居然又上前奪過了太子手中的酒壺,又道了聲:“太子您不能再喝了!”由於這次太子酒喝得沒昨天那個時間段多,醉得還不是很厲害,抬頭隱約看清了她的臉。原本美麗細白的容貌,眼角及嘴角邊卻多了紅腫青紫不堪。他皺著眉毛看著她:“可惜了一張臉!”然後又一拳揮了過去……第三日依舊,這一次雨杏上前搶酒壺的時間,都要比前兩次都要早些,所以趙恒醉得又要比前兩次輕些。這次他看這忤逆他的宮女的臉,看得要比昨晚清楚些,那張原本眉目娟秀的臉上傷痕越來越多了,他再次皺著眉毛:“你還真是執著!不過一個小小的宮女憑什麽要來管本宮?”這話問得雨杏有些發愣,她確實沒資格管。不等她回答,趙恒自顧自又道:“你想勸我不再喝酒,借此向上頭領功?好啊,本宮成全你……”又對雨杏伸出手裏的酒壺:“喝光它,你喝光它了本宮就不喝了!”趙恒將這話說得有些無賴,這是他太子生涯裏頭頭一次不顧修養的對人耍賴,因他心裏有氣且氣得墮落。他想既然沒有人相信自己懂自己,那麽他也不需要別人假仁假義的來關心自己。於是便把那些企圖想關心自己的人全部擋在門外!雨杏腫著一張臉望著他手裏的酒壺半天:“奴婢並不是想領功,太子誤會了,奴婢隻是盡一個做奴婢應伺候好主子的本分罷了。奴婢不會喝酒,可主子說奴婢喝了可以讓主子不再做賤自己,那麽奴婢就不得不喝了。”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趙恒腦子反應有些慢,且尚還在反應中,就見手裏的酒壺被眼前這女子奪了過去,仰頭“豪飲”。他有些吃驚,這些酒因本來是他選來澆愁的,所以都是些烈酒,這個女子居然把烈酒當做白開水一樣的喝,他頭回有些佩服!他瞪大了眼睛使勁的看清楚眼前這女子形容,前兩次沒注意看,現在有了這樁事,他忽然覺得這個女子是不同的,至少不同於殿內其他宮人。他在心裏默默地將她讚賞了一回,哪知這一番讚賞還未讚賞完。喝完一壺酒的雨杏直接就往地上到了,他條件反射的本能伸出雙手去接她,卻忘了自己也是個醉酒之人,這一接身子十分不穩,雙手剛接住雨杏的腰,便和她一起向地麵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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