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低頭仔細思考我是否好色的這個嚴肅的問題，思索半天覺得有些矛盾，畢竟小柳也好看，為什麽我對他就沒有這種感覺呢？正出神時，眼前卻映入一個模糊的背影，灰色的衣裳墨法高束，高挑穩捷望著水麵的漣漪。我想走過去確認一下是不是薑一，腳下卻邁不開步子。我想見他，卻又怕見到他……那背影開始緩緩的轉過身，落日的餘暉灑在他轉過身的背後，映得他的麵部輪廓有些模糊，我努力睜大酸澀的眼睛，想看清他。他向我慢慢走近，嘴角的微笑我記得清清楚楚。我聽見他說：“我來了，來看看你……”這句話令我很激動，此刻我心裏有很多問題想問他。我想問他，你怎麽會出來了？你師傅放過你了嗎？還有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所幸這次他來了，我就要一次性問個明白，不然我就打不開心裏的這個結。我一向是隻直腸子的魅！薑一單手伸向我，手裏像是拿著一袋糖果溫柔道：“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過來拿吧！”那樣傾世的容顏裏綻放的溫柔，擁有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我心裏有一瞬間覺得，若他真是川邪的轉世就好了，那麽此時相遇，便是老天彌補我們前世的遺憾，是多麽美好的一段緣啊！有了這個僥幸的看法，我打定主意，要去拿他特地帶給我的禮物。我很快就走到他麵前，當手就要碰到他手心裏的白色錦袋時，他再次微笑肯定道：“快拿啊……”我如同孩子般的天真，伸出手去拿。下一刻手背猛的一陣劇痛，我驚醒過來，靈台也一片清明。再次抬頭，眼前的薑一卻頓時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薑王，而他手裏拿的也不是糖果而是伏魔爐。回頭望見身後忽然出現的小柳時令我恍然，剛才手背的痛是小柳使了法術打我在我的手背上，令我清醒的。我看著他：“這是怎麽回事？”小柳臉色變成從未有過的肅然，隻是冷冷道：“你剛才中了這老道的術法迷失心誌，差一點就被他收進伏魔爐中煉丹了。”又看向薑王：“你居然對我們還不死心，臭道士就是臭道士，表麵假仁假義，其實就是借著這個幌子謀取自己的利益。”再次被破壞好事的薑王，氣急的瞪著我們：“少廢話，動手吧。”語畢化出隨身佩劍，揚手挽出一串劍花向小柳攻擊，小柳也不客氣，亦持了劍與他過招。這一代的伏魔宮掌門，雖比不得四百年前的川邪，可他畢竟帶著伏魔爐便不可小覷。小柳劍勢變化得淩厲，如閃電般的穿梭在薑王身邊，我知道他要速戰速決，以免待會伏魔宮援兵趕來就麻煩了。薑王平日莊嚴的做派，此刻全部消失，他渾身籠罩著殺氣，招招老練的與小柳幾乎打了個平手。我抓住時機，飛身上前詰問：“薑一呢？他在哪兒？”薑王冷哼一聲不屑道：“妖孽，你沒資格知道！”我被這話氣得怒不可遏，因心裏擔心薑一的處境，便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拔了劍也和小柳一起對付薑王。小柳將我攔住身後，轉頭瞧著我柳眉倒豎：“你傷還沒好逞什麽能，你想氣死我啊！”我不依不饒：“別攔著我。”薑王看著我們“窩裏亂”心情大好，趁著這個時機，凝神灌氣於劍身刺過來。我掙開小柳的束縛，險險的擋開這一劍，鬢角的發絲被風揚起貼在臉上，襯出此刻我臉上陰沉的表情。再次冰冷道：“我問你，薑一呢？”薑王冰冷決絕的開口：“他死了，背叛師門應當處死。”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可能，他是你徒弟，你怎麽能……”薑王打斷：“誰叫他幫你這個妖孽！”他的話猶如在寒冬季節往我頭頂潑了一通冷水，寒氣直入骨髓。薑王看著我的心誌已亂，長劍在空氣中莫測的一轉忽然間狠狠刺入我胸口。我頓覺半邊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猛的一頓後便是鑽心的痛，薑王又得逞的再補給我一腳，身子便隨之往後淒涼的飛出。小柳飛來接住了我，看著我的傷不可置信的紅了眼，抬手向天空發出紅光。四周密林頓時傳來窸窣聲，我知道小柳以修文山妖王之名，下了格殺令，無數妖魔聞訊頓時朝這裏聚集。將我小心放下後，小柳便與眾妖便再次上去與薑王出手。他的脾氣比我還執著，若動了他在乎的東西，傷了就是傷了他隻在乎結果，而他對付這種人的唯一手段就是，千百倍的將那個人傷回去，叫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來兩人就已經旗鼓相當，再加入四周源源不斷湧上前的妖魔，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的攻擊，薑王一把年紀終於開始支持不住，眨眼功夫便中了數刀，卻依舊不肯放棄揮舞著佩劍，與周圍妖魔硬戰。小柳站在一旁觀看，唇邊忽然閃過一絲冷笑閃身上前。我覺得他一定會殺了薑王，因為接下來他用了一個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招式。小柳出現在薑王麵前，誘引他出手利劍刺入自己左肩，兩人拉近距離薑王一得手戾氣減弱，緊接著小柳的劍也順利的刺入了他的腹內。其實，小柳是妖王不死不滅，即便是受了傷，也會很快就自動修複的。而薑王雖然修為不錯，但終歸還未修成仙，他隻是個凡人一個上了年紀的凡人。鮮血從他的腹部不停的流出，臉上表情雖然撐得穩當，不過早已是蒼白如紙。二人僵持不動誰都不肯放手，薑王嘴角滲著血，看著腹部的利劍忽然開口冷笑：“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語畢，快速從袖子裏拿出了伏魔爐，念動咒語企圖收了小柳。事情有些始料未及的轉變。開始小柳還能運動抵抗，可到底薑王手裏拿的，到底是伏魔宮供奉千年的至寶，伏魔爐！這爐子是妖魔的克星…………四周見狀撲上去想救他的小妖，紛紛被擋在伏魔爐凝聚的結界外，所有人都在擔心。小柳他怎麽敵得過？我眼前晃了兩晃，硬提著一絲清明出來仔細看著，我隻知道小柳對我何其重要，他絕不能死。看到這一幕，腦子裏早已是亂作一團漿糊，我覺得現在或許隻有我能救得了小柳。腦子裏不停的回蕩著薑王殺了薑一，現在又要殺了小柳的可怕認知。而目前要救小柳唯一的辦法，便是以我所有的修為凝聚成劍氣，衝破薑王的結界殺了薑王，才能終止伏魔爐對小柳的威脅。雖然他是薑一的師傅，可此刻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必須要救小柳，我本能的向結界內的薑王大喊：“我不準你傷害他！”聲音極富穿透力，除了讓周圍結界外的小妖耳朵疼了一下，結界內的二人全無半點反應。我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時，拚著渾身快散架了的疼，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凝聚全身修為化成一道白光，附到身旁的劍裏。周圍的空氣被我發出強烈劍氣，逼得絲絲作響，我化作一道銀色光圈包裹著劍身，不顧一切衝破一切阻力，向薑王的後背刺過去。我隻聽到耳邊是極速飛進的呼嘯聲，眼中目標隻有一個，就是薑王。此刻他因全神貫注在伏魔爐上，根本沒有發現身後要上來與他同歸於盡的我。於是那一劍我便格外順利的穿過結界刺穿他的心髒，他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紅色的血從他胸口猛地噴流而出。小柳成功擺脫伏魔爐的牽引，吃驚不已的看著這一幕。那一劍我拚盡了全力，硬提起身體裏最後一點修為，功力幾乎耗盡幾乎化劫而去。隨後薑王從半空緩緩倒下眼中帶著不甘，最後如暮色下的老鍾，沉重的落在地上發出悠遠的回聲。他這英明的一生就這麽敗在我的劍上，而他的長生夢想也在這一刻徹底粉碎。我感覺到自己再次現出人形伏在地上，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遠遠有一個聲音傳過來，“不要！”聲音格外淒厲。我捂著胸口緩緩張望，那眼前樹林裏奔過來的身影不是薑一是誰？他不是死了嗎，怎麽還會出現在這裏？可他過來親眼目睹了剛才我殺了他的師傅，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