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欲接過話：“你以為你不說話就沒事了？你讓我們顏麵丟盡，這筆賬今兒一定得算算。放心，沒人知道我們來找過你，也更不會有人來救你。這兒可是伏魔宮，你身邊那個穿綠衣服的可來不了……”我聽得心頭一緊，他們說得對，現在沒有人能救得了我。小柳被我騙走，而這裏唯一認識的薑一，一切正是拜他所賜，真是既諷刺又可笑。還沒來得及開口，脖子便被一根又細又長的紅絲緊緊纏住，生疼又窒息。我隻能用手無力的拉住繩子妄圖緩解卻是無用。我繼續掙紮費力的抬頭眼看著鐵籠外麵無求，纏著我脖子的這兩根紅線正出自他手中。此刻他的臉上盡是冷笑，無欲更是看得暢快。窒息的絕望，讓我不幹的拚命集中心誌冷冷開口：“嗬，你們想殺了我，可你們的師傅會同意嗎……他要用我煉丹，你們敢……私自殺了我？”說完心裏隻祈禱著他們能恢複些理智放開我。果然頃刻後，脖子上的紅線離開我脖子重新回到無求袖中。我難受的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每咳一下都牽動脖子上生疼的的傷痕。無求有些不心甘，無欲走上前在他耳邊耳語幾句，他便立刻的換出狡詐的笑臉，隨後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白瓷淨打開，一股黑氣自外麵飄進籠中。我警惕的看著，不知他們在玩什麽把戲。隨後化出的幾股黑氣變成青麵獠牙惡臭駭人的惡鬼，直向我撲來，我驚慌的側身險險躲過。無求的聲音飄來：“這是邙山的三個惡鬼，凶殘得很，姣閑姑娘在籠子裏呆得也無聊，不如陪他們好好玩玩吧，我們兄弟就不打擾，先出去了……”那種嘲諷和鄙夷的神色，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無欲，無求，你們夠狠，這筆賬我給你們記著。來不及管離去的二人，我所麵對著三隻怨氣騰騰的惡鬼，已經讓我冷汗涔涔了。他們殷紅的三雙眼睛如同盯著獵物一樣死死盯著我，似要把他們被抓以來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我身上。我爬起來忍著脖子上的傷運功抵擋，這三隻惡鬼行動異常快速且飄忽不定，我要分神抵擋麵前惡鬼的撕咬時，卻顧不了後背。緊接著衣服撕碎的聲音，一個深深的爪痕便落下。我悶哼一聲哀歎，為什麽最近後背老是受傷啊！鮮紅的血跡歡快的落下，我勉力抵擋著，然後行動漸漸緩慢的我愈發占下風。我四百年的功力修得不易，有半數時間都用來在修文山裏打醬油了，因那時我知道有小柳護著才肆無忌憚，而如今的處境真是令我痛恨當時的我。後背徹骨的痛讓我不爭氣的眼眶酸了一回又一回，連帶著對薑一隱忍的恨發泄，原來我竟然是恨他的。思緒混亂中，一股巨大的力道忽然猛地擊在心口，讓我整個身子都狠狠的撞在旁邊的鐵欄上。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我不受控製的覺得好累，身子也好疼沒有力氣再接著打了，或許這就是我的命，我命由天不由我，今天我就要死在這裏，死得慘烈，死得冤枉。可潛意識還是想著，我不能死在這裏，我想活著，誰能來救救我……我閉眼等不幹的等著被惡鬼吃掉的命運，可他們卻沒能吃掉我。朦朧瞧見躺在籠子旁邊雪白的瓷瓶，被人用術法召喚，惡鬼不幹的掙紮著重新回到裏麵。我微微抬頭喘著氣，努力的半睜著眼看著來人嗜笑：“你來了，還來做什麽？來看我的笑話吧，看看我多蠢啊，活了四百多年的魅居然輕而易舉的，被你這個小小凡人給騙了。”薑一站在籠子外，身子清冷，麵無表情：“無欲無求對你做的事，我並不知情，他們違反門規我會回稟師傅……”“不用！”我打斷。“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修文山裏種的因，如今得到我應得的果，與人何幹？”我聽見我的話裏有些賭氣，是他害我的如今有什麽資格又來假好心，反正我也要死了。想到這兒又困倦的閉上眼，希望夢裏還能見小柳最後一麵吧。朦朧間我聽見有人在對我說話，聲音有些無奈：“我雖不同意師傅的作法，可師命難違。我其實，並不想傷害你的……”後麵的話沒有說完，停了一會兒重新道：“我從來沒覺得你蠢，你隻是大單純，單純得叫人不忍心。”我想此刻我若醒著，必定要不屑一番：“又有什麽用呢？單純的人最後還是要死。”……第三日開爐煉丹，我被鎖住了法力由四名伏魔宮弟子押著，帶往伏魔宮的無極殿，那是掌門平日休息處理大小事務的所在。因我一身內外傷夾雜傷得不輕，所以一路走得很吃力。經過走廊時，有小道士偷偷嚼舌根被我恰巧聽入幾句。一說：“薑師兄臉色不大好，這兩天聽說惹得師傅不高興了。”一說：“聽說是為那妖魅求情，唉，他還不清楚師傅的脾氣嗎，煉丹這事兒板上定釘，誰也改變不了。再說好不容易找到的藥引，離長生就差一步，師傅怎肯輕易放棄……”我苦笑了一聲離去。伏魔宮宮房繁多，紅柱碧瓦繞來繞去回廊偏殿，此刻頭上又頂著大太陽。我暈頭轉向的覺得估計不等走到無極殿，我就要掛在路上了。待終於來到無極殿後，我滿頭大汗的感激蒼天念了句佛號。寬闊的內殿除了薑王，四周還有幾位輩分較高的長老立著。無欲望無求手捧著煉丹的其它藥引。薑王看著我渾身的傷痕異常狼狽，有片刻的吃驚。無欲無求二人見狀，不自在的低下頭，薑王頓時便洞悉一切，卻也沒說什麽。在他心裏我隻是一隻無關緊要的魅而已，受些個把傷與心愛的徒弟相比，自然也沒什麽要緊。人群裏我沒有再看到薑一，他沒有出現，我早已料到。幾位長老同掌門商量幾句自後，被燒得緋紅的巨大青銅雕花丹爐，被幾位長老施術開啟，厚重的爐蓋被起開，爐裏的金色的火焰不住的往上竄，似要吞噬周圍的一切。隨後肉芝，澤葉，明日草……逐一被放下爐子。我知道最後一味藥引就是我自己了，看著熊熊的烈焰，我想待會被火燒可能會很疼吧，我怎麽會這麽沒用呢，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我其實不想死。薑王看出我的反抗之意，頓時命無欲無求二人過來將我推上去。身體隨後緩緩飛升立在半空為下一刻投入爐中做好準備。無欲冷笑開口：“還猶豫什麽，這是我伏魔宮的至寶伏魔爐，千百年來用它化了不少的妖魔，沒有人能救得了你。”他那張嘴臉真是討厭，我不再猶豫，左右一死便準備飛身進爐子裏。可就在身體剛到爐邊的一瞬間，腰上忽然被一根綠色的綢帶捆住猛的往後一帶，耳邊空氣呼嘯頓時便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連同滿臉的淚痕我抬頭一看，終於梗咽的喊出“小柳”這兩個字。小柳低頭看著我，帶著溫暖的笑意安慰：“別怕。”每一次闖禍有性命之憂，我都會好運的被小柳搭救，幾百年來他為救我打了不少的架，“出生入死”，“兩肋插刀”這些詞語用在他身上再好不過。好幾次我都在想，像他這種長得好看，法力又高，又能打架的妖王，實在是我將來挑選夫婿的不二之選。可每次救完我，回去又是變著法的各種懲罰教訓，便讓我對他的這種想法徹底熄滅，默默將他放入了好友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