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不肯服輸的揚起頭：“那是你沒看到，我剛才英武的身姿……”說到這裏，背上猛地一陣火辣令我彎下腰倒吸一口涼氣。小柳眉頭緊皺過來查看我背後，入目卻是一片驚心，小臂長的劍傷，血肉交織後背淡紫色的衣裙，已經被鮮血染紅。小柳臉色變幻沉聲道：“他們竟然傷了你！”我提起一口氣，忍著疼：“沒事，就等著你來幫我報仇呢。”語畢，小柳果然夠義氣的渾身籠罩著騰騰殺氣。望了眼我身旁的英俊少年，確定是友非敵後，小柳沉聲道：“替我先照顧她。”隨後飛身化為綠光出現在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兩個道士麵前，淩厲的抓起他們爆揍……我在原地看得很是欣慰，卻被背上的傷連累得笑不出來。英俊少年過來小心扶著我，順帶自報家門：“我叫薑一！”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聽著，順口接過話：“為什麽不是薑二呢？”說完瞧著他無甚變化的臉深覺這少年開不起玩笑，便隻好自動轉開話題：“原來你是凡人啊？”他詫異：“我長得很像妖嗎？”我：“……”沉默一會兒後他那嚴謹正直的臉上，終於露出半分笑意來與他年齡相符合。見此情形，從年齡差上來說，祖宗我便不與他計較。小柳的身影在林中與道士們快速的閃動，到底他也是有千八百年的老妖比我高明百倍，我一點也不擔心。道士最後被他攻擊的光矢逼急了，狠狠威脅道：“我們伏魔宮的人，就憑你一介妖邪也敢惹嗎！”小柳妖邪頭也不抬：“嗬，是嗎，伏魔宮倒真是不敢，不過你們倆，我現在很樂意惹！”開玩笑，身為妖王的小柳，連伏魔宮兩個小嘍囉都搞不定，那修文山就真的要玩完了。道士終於氣急，身形變幻雙劍合璧，一同化作光矢飛上樹頂，倒掛落下朝小柳頭上刺去。我從旁看得焦急，小柳卻胸有成竹的注入七成法力，結出透明結界來抵擋。兩力相撞不消片刻，道士們的劍氣便被小柳破了，二人頓時被劍氣撞出十幾米遠，狠狠砸在地上嘔出幾口鮮血。小柳身影隨之出現在他們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劍指咽喉。再然後，薑一的劍飛快出現攔住小柳要刺入他們喉嚨的劍。我吃驚的反應過來，他剛才，是怎麽過去的？小柳不解的看著薑一，倒是地上的道士忽然拿出幾分氣節來對薑一道：“不用你假好心！”我也甚有興趣的走過去觀看。薑一繼續道：“放他們走吧。”小柳探究的看著他上下打量：“你認識他們？你也是修道的？”薑一看向地上的道士，語氣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柳冷笑：“可我沒有。”僵持之下，我倒是讚同薑一的看法，畢竟他剛才也出手救過我。我開口勸解：“你倆別爭了，他們傷的是我，該怎麽處置交給我吧。”我一派正經清明的氣勢，令兩人同時吃驚的看著我。隨後直到日落修文山，我都沒吃到小柳做的美食。因為時間全用來回清風洞給我療傷耽擱了，還好魅與凡人不同，我的傷口恢複得也快，那一劍雖刺得觸目，但對小柳來說還並不難治。記得從前我去找狼妖報仇討回昔日的麵子時，曾經被凶狠的狼妖扯斷一隻手，小柳也照樣給我接得好好的。血很快被止住，傷口也讓小柳施法隱去，除了還有一點疼及虛弱以外，當真是做到了傷疤去無蹤，肌膚白又細。小柳治完傷忍不住好奇問我，最後是怎麽處置的那兩個道士的？我一回想深覺自己做得有些違修文山的霸氣作風，認為還是不對他說為妙。便對他念了句佛號：“佛日，不可說！”小柳白我一眼，懶得搭理我。其實當時見我讚成薑一放那兩個道士走時，小柳氣得先離去了。隨後薑一留下陪著，我用朱砂在兩個道士臉上一人畫了一隻狐狸和老虎，並施了法令他們七日內洗不掉，如此他們便頂著狐假虎威的標誌下了山。薑一臨走時，很是詫異的看著我：“這就是你的懲罰啊？”我偏頭看著他：“怎麽，罰得太輕？”他輕笑道：“輕倒是不輕，這個侮辱對他們來說形同要命了，隻不過……挺孩子氣的。”“孩子氣？”我問。我不大樂意這話，他那張臉如此年輕，我猜他的年紀左右不過二十，卻非要說我孩子氣，論起我今年四百一十八歲的芳齡，他，大概該叫我祖宗了。他又道：“有點像人間街頭撒潑的孩子！不過恩怨分明。”我不置可否。他說的人間我沒去過，還恩怨分明什麽的，我接過話：“我可不是孩子氣，我。”頓了頓，故意恐怖的壓低聲音接著道：“我今年已經四百多歲了！”薑一的眼神很淡定，淡定得以一個，哇，我好好吃驚的眼神撇了我一眼，隨後語氣柔軟忽然道：“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帶你去看看，三日後我在這等你，來與不來全憑你。”他說的“這裏”乃是修文山的出口，一個巨大的水泊，我總結出這個水泊乃是整個修文山裏，晚上把月亮照得最大最圓的水泊，於是自以為很有文化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攬月湖。攬月湖四周草木奇特豐盈，水清魚多，常有大型動物在這裏出沒。於是便偶有獵人來這捕獵，但也容易犯險，所以時常來這裏玩耍的我，便順便救他們的一救，也就是因此招來禍端，當然，這是後話。我一慣愛玩又愛探險新事物，小柳曾經扶著額頭一臉哀怨的看著我：“你不去人間做個探險家實在可惜！”雖然那時以我的智慧還不足以理解人間裏的探險家，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不過能看到小柳對此露出佩服的表情，就說明那是個很牛掰的稱號，於是我在心裏一直驕傲的默默讚同。四百多年過去了，修文山裏的一切事物我都玩遍了，也玩膩了，所以薑一那句帶我去人間的話，對我如魔咒般的具有吸引力。可我知道，小柳肯定不會答應我下山去左右一番衡量，決定還是玩為大。大不了瞞著小柳出去逛一圈，回來被他罵一頓，再讚美他幾句好聽的也就沒事了。反正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想到這層邏輯，下山這事兒就這樣在我心裏愉快的悄悄的定下來。於是接下來的三天，我過得格外激動期待。待終於到了約定的日子，夜晚緩緩降臨，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等待時機。薑一上次站在攬月湖邊說帶我下山的英俊身影一直出現在腦海裏，掀起心內的激動之情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