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煙雨樓
出了韓府,那小廝七拐八繞,竟繞進了一條煙花巷子裏,又穿過了幾條街,終於停在了煙雨樓前。
此時還不是晚上做生意的時候,煙雨樓還未開門。
即使是現在空無一人,煙雨樓的金碧輝煌也令那小廝驚訝無比。
這煙雨樓聽說是整個涼城甚至乃至整個邊陲地區最好的青樓館子。
不僅頭牌姑娘紫煙身價千金,美貌才情都絲毫不遜於京城名妓,煙雨樓中的姑娘更是姿態萬千,甚至還有胡人的後代。
聽說她們一個個眉目如畫,比一般的姑娘更加有顏色一些。
煙雨樓背後也聽說是有人在扶持,老板是誰不清楚,卻在涼城這等小城裏砸了重金建樓。
從外麵看起來,竟覺得這處金碧輝煌,比涼城任何一處景色都美些。
韓綦不受寵,連著小廝都穿的普普通通的,他在門口站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上前問一句。
小廝想了想公子囑咐的話,繞到了後廚準備找門進去。
後廚正在備著晚上的菜,各司其職,沒有人注意到不知何時竟混入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廝。
小廝記著韓綦叮囑的話,一進了樓裏便朝著頂樓走去。
每天晚上歌舞升平的大廳此刻空無一人,姑娘們都在房裏準備著晚上待客要穿的衣裳和妝容,也沒有人瞧見有人進來了。
小廝一路走上了頂樓,竟隻有一間房間,門關著,也聽不見別的聲音。
他大著膽子敲了敲門,裏麵還是毫無聲音。
韓綦吩咐一定要把信交到煙雨樓樓主手上,小廝生怕被人發現自己偷混進來了,卻也隻能加大了力度敲著門。
“來了來了,我不是說我睡覺的時候都莫來吵我麽!”一個略顯稚嫩的男聲從屋內傳來,一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門一下子被拉了開來。
“你是誰,我們樓裏的小廝可沒你這麽醜的。”開門的人隻著單衣,寬大的衣袍還鬆鬆垮垮的搭在他身上,肆意露出了大片雪白肌膚。
他長的倒是精致秀美,一雙眼睛也跟小鹿一般靈動,此刻因為有些生氣,正圓溜溜的盯著小廝。
沒想到被人一眼認出,小廝連忙從懷裏把信封拿了出來:“您是樓主麽,這是我家公子的信。”
信封上沒有落款,隻有一行瀟灑的行書:“煙雨樓樓主親啟。”
“你家公子?韓綦?”那男子似乎是回想了一下,才喜笑顏開的伸手把信接了過來,迫不及待的拆開看。
雖然已經是早春,那男子穿的這般少,不僅不怕樓裏的姑娘忽然上來不好意思,甚至像是不覺得冷一般泰然自若的看著信。
“這個韓綦,還真把他所有的家當都送了過來,這麽點銀子能算得了什麽?”那男子撇了撇嘴,手中的兩百兩銀票仿佛對他來說隻是一張廢紙一般毫不稀罕。
他收好信,這才慢悠悠的對小廝說道:“去給你家的公子說,我收下了,一切如他所願。”
說完,那男子便仰頭打著哈欠朝房內走了回去,隨手帶上了門看也沒看那小廝一眼。
自從知道是周子豪對寧玉兒做了什麽才讓她瘋了以後,寧蘊就再也沒看見過周子豪。
他似乎人間蒸發了一般,就算是自己偶爾還會去周家幫周老爺子施針複健,也不見他的蹤影。
人雖不見,臭名卻依然遠揚。
聽說周子豪最近看上了知府之女衛青綰,不僅花重金在首飾鋪子裏買下金釵討美人一笑,還三天兩頭的請衛青綰去聽曲。
眾人都笑周子豪不過是普通家世,有了些銀子便想攀龍附鳳了。就連到仁和堂拿藥診病的人,也在口中傳著這件事情。
周子豪一夜之間從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的周家小少爺,搖身一變變成了癡心妄想的可憐人。
寧蘊聽到這些人的議論時雖嘴上不說什麽,卻覺得這群人也實在太八卦了些。
她上一世也是走遍天下的人,那些公主郡主們喜歡上貧家男兒的也不在少數。
衛青綰不過是這邊陲知府的女兒罷了,硬是要跟周子豪比家世,實在是沒有意思。
隻不過他這些日子都沒在自己眼前晃悠,倒是安靜了不少。
就連鋪子被他暗中裝修了一番才托人交到自己手裏,周子豪也不願出麵,隻是吩咐人告知寧蘊她可以搬過去了。
有了安穩的住處,雖然暫時前頭的鋪子不開門,寧蘊診病的點也延長了一個時辰,直到天擦黑了,才往屋裏走了回去。
趙氏和寧有餘知道女兒在城裏竟然一聲不響的買了宅子,生怕自己成為了寧蘊的負擔,一有閑時間便在城裏找些零工賺銀子減輕寧蘊的壓力。
寧蘊回到家時,也隻看見廳內留給她的一小碗飯菜,他們夫妻二人估計又去哪裏做零工了吧?
寧蘊剛剛放下藥箱,便聽見椅子摔倒的聲音,聲音是來自於她的屋裏。
當初寧蘊要找那種帶後麵屋子的鋪子,就是為了日後能跟著父母一起住在藥鋪旁邊以免有梁上君子光顧。
如今鋪子尚未開張,聽動靜卻是已經有人來了?
寧蘊被嚇的不清,悄悄從藥箱裏摸出一根最長的銀針握在了手裏。
她的銀子都花在了置辦地上屋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除了擔心自身的安全,其他的寧蘊倒是不在意。
隻是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下來之後,竟然再無別的動靜了,仿佛剛剛寧蘊聽到的微不可聞的喘息聲也隻是幻聽。
寧蘊沒有掉以輕心,隻是握著銀針徑直走到了自己房門口,一腳踢開了屋子。
她的屋子占地倒是不大,周子豪又往裏麵塞了不少家具,裏麵有沒有人,寧蘊一眼就能從外麵看出來。
此時借著微弱的月光,寧蘊隻看到了那張倒著放的椅子,倒是並沒看見什麽別的人。
她稍微鬆懈了一些,走進了屋子朝著桌邊走去就要摸放在桌上的火柴點燃桌上的蠟燭,卻被一雙手捂住了嘴巴。
濃重的血腥味從身後傳來,那男人的手沒使什麽力氣,卻牢牢捂住寧蘊的嘴讓她完全沒有辦法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