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凝視

  寧蘊古井無波的眼神靜靜地凝視著他，看得這醫倌都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去跟主事說明。 唐明正跟錢術老大夫論證行藥，聊得正濃，聽得這話，有些不悅。 錢術撫摸著山羊胡子，不屑道：“女子行醫本就稀奇，還是個年輕的女娃，可笑。” 唐明則問道：“可有行醫公文？” 醫倌搖搖頭，道：“她說她是鈴醫。” 唐明歎了一口氣，道：“請她離開吧。我們仁和堂好歹也是百年老醫館，還沒淪落到要聘用黃毛丫頭來坐館的地步。” 醫倌領命，回到前堂跟寧蘊說明。 寧蘊早就知道沒那麽順利。 當今朝代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女子不能行醫，但在這男權社會中，女大夫要遭受更多的阻礙和中傷。 更何況，她如今還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女子，仁和堂的館主不相信她實屬正常。 但寧蘊也沒立即離開，她已不是遇到事情就逃避的柔弱女子，既然別人不相信她的醫術，那就證明給人看，叫人不得不信。 正當寧蘊一雙眼睛在看病的客人中掃來掃去時，醫倌忍不住催促她。 “姑娘你不看病不抓藥，我們館主也不招鈴醫，怎麽還賴這不走呢？” “我長長見識，開開眼界，不介意吧？”寧蘊輕笑著說道，這醫倌沒有強硬驅趕，還算有素養。 找了一圈，寧蘊發現進仁和堂的病人都是小毛病，正想著要不要隨便抓一個診脈開藥，就聽到外頭一陣吵吵嚷嚷的。 兩個如同鐵塔一樣的精壯男子，架著一名同樣是虎背熊腰的青年進了仁和堂。 “大夫，快給我兄弟看看。” 聲音粗獷洪亮，幾乎要把仁和堂的屋頂都震飛了，嚇得病人們都躲到角落去，沒人敢接近。 寧蘊捂住耳朵，隻覺得耳朵轟鳴作響，眼睛卻看向中間被架著的青年，他的小腿一片血淋淋，看起來十分可怕。 保和堂兩名大夫硬著頭皮，上前給這青年查看傷勢。寧蘊伸長脖子，遠遠地觀看著，不是她不想靠前一些，而是兩個精壯的男子把其他人都給攔住了。 “這傷勢太嚴重了，得要鋸腿。”一名大夫診斷後，對著兩個精壯男子說道。 “依我看，還得盡快，要不然傷口潰爛就會蔓延到上半身，到時候就是鋸腿也於事無補。”另一名大夫也讚成鋸腿。 青年男子喊道：“韓大哥，我不想鋸腿。我還要跟隨你上陣殺敵，不能沒了一條腿。” “還有沒有醫術更好的大夫？”一名著棕黃色長袍，身形消瘦的男子沉聲問道。 眾人這才發現，兩個精壯的男子將他拱衛在中間，先前都看不到他。 但此刻，他那一對劍眉揚起，冷如寒冰的聲音卻讓人再也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 寧蘊詫異不已，沒想到碰上了軍伍。這涼城本來離邊境也不遠，他們雖然穿著便服，但一身殺氣卻沒能瞞得住人。 唐明和錢術急急忙忙出來，聽了這話，也不敢耽誤，上前診斷查看。 “這是皮膚感染了邪毒而導致的潰爛，整個小腿都潰爛成這樣，隻怕服用一般草藥無法製服邪毒啊。”唐明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