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丟人
宋寧說完，下意識的往外面走。
電話是顧思嘉打來的，顧承洲在雲海的消息泄露了，放出消息的人是她不曾見過的，方睿哲的母親顧文雙。
顧思嘉怒火萬丈，卻又委實擔心顧承洲的安危，不斷的央求宋寧照顧好他。
宋寧苦笑著應承下來，掛了電話，又給沈澈打過去，爾後若無其事的折回後院。
顧承洲才來這麼兩天，顧文雙就放出了消息，難怪方睿哲敢如此不敬。
古話講的好，有其母必有其子，也難怪方睿哲會這麼孜孜不倦的想要顧承洲死。
她是不會再回B市了，不過顧文雙這個人，不管在什麼地方，她都要繞著走。
整個顧家，想必就她一個，絕對不希望顧承洲康復。
而她，似乎在無意中，被卷了進去，並且很有可能會成為顧文雙攻擊的靶子。
「時間差不多了，你先到陰涼的地方活動雙手，晚些時候爺爺過來給你診脈。」宋寧擦了把汗，冷不丁聽到爺爺咳嗽的聲音，臉色變了變，旋即又往回跑。
之前沈澈給她打電話，說爺爺似乎很不舒服。她回來沒瞧出異樣，心想著等幾天顧承洲的治療穩定下來，再問他，沒想到他竟是真的不舒服。
「爺爺？」宋寧進了屋裡，循著聲音找過去，見他正給抽屜上鎖，眉頭微蹙。「你不舒服為什麼不說，需要什麼草藥，我上山采就行。」
「不妨事，只是年紀大了。」宋老爺子捋了把鬍子，笑著招呼她坐下。「你在B市，可有見過什麼奇怪的人？」
「沒有，怎麼忽然問這個。」宋寧一屁股坐到凳子上，飛快拿起他的手，眉頭不展的給他診脈。
宋老爺子也不攔著她，聽到走道里輪椅滑行的聲音傳過來，旋即打住了剛才的話頭。
快二十年了，那家人估計已經放棄了尋找。何況她的身世，還牽扯到幾大望族的秘辛，怕是真找著了也未必會相認，他就不讓她去受這個苦了。
「明天用的葯，我下午去采，你不許再辛勞。」宋寧收了手，眼眶隱隱發紅。「爺爺，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不對？」
宋老爺子眯起眼狠狠瞪她。「丟不丟人！我說沒事就是事。」
「不丟人！」宋寧哼了一聲，別過臉見顧承洲在門外，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我去找沈澈，你好好休息。」
語畢，也不管他們什麼反應，起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宋老爺子苦笑搖頭，淡淡的瞟一眼顧承洲，拿起桌上的棋譜繼續翻看。
顧承洲有些尷尬，在門外停留了一會又回後院繼續鍛煉自己的臂力。
——
宋寧背著背簍，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憂心忡忡的跟著沈澈上山。
爺爺的老毛病真的犯了，情況比去年還要嚴重些。這個病沒法根治，因為彈片的位置靠近心臟，當年延誤了救治的良機，這麼多年已經長成肉瘤，只能靠藥物緩解疼痛。
沉默著走了許久，宋寧在樹蔭下停住，回頭看沈澈。「你怎麼不說話？」
「你不開心？是因為宋爺爺么。」沈澈一屁股坐到地上，順便從口袋裡摸了盒煙出來，拿了一支含到嘴裡點著。「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經常聽到他咳嗽，有時候臉色還發紫。」
宋寧也跟著坐下，把臉埋進雙手的掌心，久久不語。
如今的這個情況，爺爺自救不了，就是雲海省城最好的專家也不敢動這個手術。
她從小就跟在爺爺身邊，他教她練字、教她學醫、教她練拳，給她講各種各樣的故事，給她講做人的道理。他一直是她的天，她不敢想爺爺若是走了，她要怎麼辦。
「宋寧，你別太擔心，宋爺爺好人有好報沒事的。」沈澈安慰一句，繼而沉默下去。
他很想問她，跟她一塊回來的男人是誰，又覺得自己不該問。
打探別人的隱私，總歸不好。
宋寧在樹下坐了很久，一直到沈澈抽完第三根煙，這才爬起來，拍拍屁股繼續上山。
趁著顧承洲還在這邊，沒準他能請到最好的醫生，給爺爺做診斷。
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採好葯回到鎮子上，宋寧想起顧思嘉的電話，囑咐沈澈兩句加快腳步去了醫館。
鎮子不大，全鎮沒人不認識她和爺爺，消息放出去，但凡有生面孔出現在鎮上，她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開門進去，爺爺靠在窗前的搖椅里打盹，顧承洲在後院看醫書，背上的汗水跟泉涌似的，一顆顆往外冒。
宋寧把背簍放下來，到井邊打了水上來，一口氣灌下一大口，氣喘吁吁的看他。「感覺怎麼樣？」
「今天的反應比昨天好很多。」顧承洲放下醫書，回頭去了毛巾遞給她。「擦把汗。」
宋寧翹起唇角，把毛巾打濕擦了擦汗，丟下一句「回去做飯」轉瞬不見了蹤影。
晚上沈澈過來吃飯，宋老爺子沒再擺臉色，反而誇他做事腳踏實地，將來一定能成大事。
「不惹大禍我沈伯伯就該偷笑了。」宋寧揶揄一句，頑皮的沖沈澈眨眼。「伯娘是不是在催你結婚？我早上去洗衣服，好幾個嬸嬸都說要給你介紹呢。」
「我又不急。」沈澈臉頰漲紅，故意凶她。「我現在進步很大，再胡說信不信我揍你！」
「怕你啊。」宋寧大笑，渾然忘了身邊還有個顧承洲。
顧承洲都沒怎麼動筷子，看到宋寧對沈澈笑，恨不得立即站起來將對方打出去。
可他心裡清楚的知道，沈澈的身手也不差，光看手臂的肌肉就知道，他跟宋寧差不多，都是從小練出來的。
送走沈澈，宋寧一回頭就俯下身，目露狐疑的看著顧承洲。「你不舒服？」
「沒有。」顧承洲嚇了一跳，被看穿的無措瞬間填滿胸口。
「沒有你板著張臉幹嘛。」宋寧哼了哼，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徑自去廚房給他熬湯藥。
顧承洲抿了抿唇，目光追逐著她的背影，心中滿是苦澀。
宋寧壓根就沒多想，守著他把葯吃了，旋即去找爺爺。
敲門進去，宋寧委婉的跟宋老爺子提了下，去省城做檢查的事，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被拒絕了。
她左思右想，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告訴三個哥哥。
爺爺的身體越來越差，可這個家，要是她的話都不聽，也沒誰能說得動他。
「有了！」宋寧在床上滾到快天亮，終於想到了說服爺爺的辦法。誰知這時，院子里忽然傳來一聲很不尋常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