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父子談心
「天寧乖，白一乖。」許榮榮雙手摟著兩個孩子，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既然他們這麼乖，許榮榮還是很開心的。
在許榮榮的懷抱里，白一和天寧互相瞪了一眼，「哼」了一聲，然後扭過頭，不再看對方。
許榮榮倒沒有察覺到兩個孩子之間的暗潮洶湧，她摟著一左一右兩個兒子，想著收了白一就是好，連天寧都跟她親昵起來了呢。
許榮榮笑的眉眼彎彎，忽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她一扭頭，便看到了同樣含笑的戰熠陽。
「熠陽。」許榮榮輕聲招呼他，「你快來，給我們拍一張照片，紀念一下。」
「好的，榮榮。」戰熠陽淡然含笑，他從身上掏出手機，對著許榮榮迅速的拍了一張照。
照片里，穿著病號服的許榮榮笑顏如花，她左手邊的天寧面色略微有些冷淡，倒是白一裂開嘴，笑的陽光而又帥氣。
一張照片三個人，全都是俊男美女，尤其是兩個小夥子，帥的一塌糊塗。
真不知道他倆以後會娶什麼樣的媳婦喲，許榮榮捂著嘴，又開心又心酸的想。
白一敏感的察覺到了許榮榮情緒的變動，他從許榮榮懷裡站起來，關心的看著許榮榮，「媽媽你怎麼了？」
天寧一怔，雖然他也察覺到了許榮榮的情緒變化，但是長久以來的深沉，讓他幾乎不會主動去問許榮榮什麼，如今白一這一問，他才發現，他有多冷血。
「我沒事，白一。」許榮榮嘆了口氣，揉了揉白一白皙的小臉蛋，溫柔的說道。
「媽媽沒事就好。」白一衝許榮榮甜笑之餘，不忘挑釁的看了一眼天寧，讓天寧整個人愈發的不自在了起來。
「媽媽我有點餓了，我讓明嫂送點吃的過來。」天寧站起身，匆匆的向許榮榮說了一句話，便走出了病房。
他同樣單薄的背影，讓許榮榮擔心的皺起了眉頭。
「天寧他怎麼了？」許榮榮有些擔憂的看向戰熠陽，現在的許榮榮總是擔心天寧會排斥白一，雖然現在看起來沒有特別排斥的樣子，天寧也沒有生氣或者甩手就走，但許榮榮總擔心他憋在心裡悶悶不樂。
畢竟是當年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寶貝兒子，在許榮榮的心裡，天寧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沒事，天寧很聰明，讓他冷靜一下就可以了。」戰熠陽安慰的拍了拍許榮榮的肩膀，柔聲道。
許榮榮點點頭，沒有說話，但是情緒很明顯的低落下去了。
白一有些擔憂的晃了晃許榮榮的手臂，一雙大眼睛里盛滿擔憂，「媽媽，你不要不開心，是我不好，我應該哄著弟弟的。」
說著，白一難過的低下了頭顱。
許榮榮不解白一的話語，但是她最見不得小孩子難過，當下摸了摸白一的頭，柔聲安慰他，「沒事的，白一，弟弟只是一時不適應有個哥哥，我相信很快他就能想通，然後和你一起成長的。」
白一悶悶的點點頭，心裡真有些懊悔剛才的舉動，他應該哄著那個小傢伙的，雖然自己會委屈一些，但是不至於讓他難過，而他難過了，媽媽就會難過。
所以，都是自己的錯！
白一低著頭，不言不語。許榮榮以為他被嚇到，便將他抱在懷裡柔聲安慰。
戰熠陽見狀，也只是淺淺一笑，便出了病房。
他一路慢慢的走著，來到了中午戰天寧遇見許榮榮的地方。
果不其然，十二歲的小少年靜靜的站立在那裡，雙手插在褲兜里，明明很小的年紀，卻總有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這兒子，小時候還算可愛，長大之後就完全隨了自己的性格。
想到自己當年，戰熠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當年的他，也是小小年就就喜歡裝深沉，不喜歡說話，總是那麼冷冷的看著所有的人和事。
這樣的戰熠陽，曾經一度讓當時的戰媽媽以為他有自閉症，想送他去醫院卻被他拒絕。
一直到十八歲，戰熠陽只會偶爾對戰媽媽和戰亦琳微笑。戰媽媽犧牲之後，戰熠陽就再也沒笑過了。
天寧這小子，還是很幸運的，至少，他會一直都有媽媽，恩，應該說，他的爸爸，會拚死保護他的媽媽。
而不像戰熠陽，父親，居然不顧母親的死活。
淡淡的笑了笑，戰熠陽不去想這段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的往事，而是往前幾步，來到了戰天寧的身後。
似是感受到了戰熠陽的氣息，戰天寧輕輕的叫了一聲，「爸爸。」
「恩。」戰熠陽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雙手同樣插在褲兜里，上前一步，和戰天寧肩並肩，站在那裡。
良久，父子兩個人都沒有說什麼，只是都靜靜地觀察著面前正在努力生長的綠色植物，叫不出什麼名字，但是在這個春暖消融的季節，正拚命的伸展枝椏，努力長大。
忽然，戰熠陽開口了，他的目光扔然盯著那片綠色植物，聲音卻柔柔的，沒有絲毫冰冷淡漠之感，「其實爸爸小時候，也很想要一個哥哥的。」
戰天寧低頭苦笑了一下，尚有些幼稚的臉龐上，浮現一抹淡淡的不符合年齡的憂傷，「爸爸你不用拿這個安慰我的，我沒有討厭白一。」
「不，我沒有騙你。」戰熠陽忽然扭頭，鄭重的盯著戰天寧，看著他那雙和許榮榮極其相像的雙眼，不由得淺笑了起來，「你姑姑比我小八歲，在你姑姑沒有出生的時候，我一個人總是很孤單很寂寞，你爺爺忙於工作，而你奶奶，總是一個人獨自憂傷，所以那時候，我就特別希望能有一個哥哥，他不會像姐姐那樣細心，但是他可以保護你不受傷害，他沒有弟弟妹妹那樣可愛，但是他總是能站在你前面，為你遮風擋雨。」
聽到這裡，戰天寧的好奇已經完全被勾引了起來，畢竟依然只有十二歲，無論平時裝的如何淡定，內心屬於小孩子的好奇卻是一點都不少。
「那接下來呢？奶奶生了姑姑，爸爸你是不是很失望啊。」戰天寧一雙純潔無辜的雙眼盯著戰熠陽的側臉，滿臉都是掩蓋不住的好奇。
「說失望應該是有一點吧，畢竟我當時希望有個哥哥。」說到這，戰熠陽也忍不住低頭笑了。
那時候年紀小，不知道比自己晚出生的只有弟弟妹妹，哥哥是沒辦法在自己之後出生的，所以還差點鬧了笑話。
「你姑姑出生之後，我漸漸知道，雖然再想有一個哥哥，但是沒有機會了，被哥哥保護的滋味，爸爸一輩子都體會不到了。」戰熠陽低頭略有些苦澀的微笑，大概是想起了逝去的母親，和遠在國外的親妹吧。
「所以，爸爸你是想告訴我，白一的出現，是上天給我一個哥哥嗎？」不愧是戰熠陽的兒子，很快就明白了戰熠陽要表達的意思，只是他神情依舊怔怔的，似乎不敢肯定，剛才那個和自己叫囂的人，能保護自己。
戰熠陽淺笑，並沒有正滿回應天寧的話語，他只是淡淡的站在那裡，給他足夠的時間思考。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戰天寧從一開始的漠然站立，到後來的鄭重思考，或許他也知道，他應該怎麼做了。
「爸爸，白一是不是個好哥哥，我不確定。但是我並沒有排斥他，或者討厭他，我只是覺得，是我不好，我沒有做到一個兒子應該做的，在保持自我的同時，忘記了考慮媽媽的感受。」戰天寧深吸了一口氣，十二歲的他說起來這些事情，整個人冷靜而又淡然，這份鎮定，是那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都不見得會具有的。
戰熠陽嘴角有些微微揚起，露出淡淡笑意，不過他沒有說什麼，反而是繼續聽戰天寧的話語。
「我不排斥白一，早先爸爸你通知我白一的存在的時候，老實說我是有點不適應，但是看到媽媽，我又心軟了，便默認了白一的存在。可是當我親眼見到白一，見到媽媽對著他溫柔笑的時候，才發現我真的很吃醋，有了白一，本來屬於我的母愛，硬生生的要被她分走一半。但是，這並不是我難過的關鍵，我最難過的，是發現原來我好久沒有抱過我的媽媽了，沒發現原來媽媽抱著孩子時，會這麼幸福和滿足。而我，很殘忍的剝削掉了媽媽的這項幸福。」戰天寧那雙和許榮榮很像的眸子里，閃過一抹晶瑩之色，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並努力深呼吸，希望鼻子的酸澀能快些祛掉。
「所以，我又開始感謝白一，謝謝他能讓媽媽如此開心滿足，看到媽媽開心，我也很開心的。」艱難的說完這句話，戰天寧便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若是有人看得見他的眸子，便能從他那雙精緻美麗的眼裡里，發現一抹搖搖欲墜的晶瑩。
戰天寧深吸一口氣，微微揚起小臉，對著天空，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
現在的他，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恐那透明的晶瑩掉落出去。
旁邊的戰熠陽發現了他異常的動作，不由得無奈一笑，這小子，這麼小就開始死要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