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世言，我喜歡你
兩個人爬到山上的時候，正好可以看日落。
也許是季節時令的原因，遊客並不多，谷憶旋和閔世言單獨呆在一個地方，既可以把日落的景象收入眼底，又沒有旁人打擾。
在閔世言的記憶中，他已經很久沒有看日落了。上一次，是微安還活著的時候。
他這一輩子，也只和微安一起看過日出日落。今天為什麼會和谷憶旋來，他也不知道。
谷憶旋看著落日的餘暉把一切都染成淺金色，沒聽見閔世言的聲音，不由得看向他，卻一眼就看見他的神色不太對勁，問他：「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微安。」閔世言把谷憶旋當朋友，當成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所以並不避諱這個，「雖然我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她了，但這兩年以來，已經很少再想起她。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經常會想起來。」
「那你現在想起什麼了？」谷憶旋忽然很想知道，那個叫微安的女孩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想起我和她第一次去爬山。」閔世言笑著搖了搖頭，「不說了，我們看日落。」他不會告訴谷憶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會時常想起微安，隱隱約約的，還伴隨著一種害怕的感覺，他不知道那種害怕是什麼。
谷憶旋也沒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天邊那輪落日，失去了拍照的心情。
她不是生氣，畢竟她和閔世言並不是真的男女朋友的關係，所以閔世言跟她說起微安，她沒有生氣的資格。她只是覺得……她很沒用。她不能讓閔世言放下微安，所以和他……也許不會有可能吧。
無論如何，谷憶旋還是想珍惜眼前的時光，等到太陽的光線消失在地平線后，她拉著閔世言去搭帳篷。
閔世言是搭帳篷的能手，谷憶旋遊歷四方的時候依賴過帳篷，對這個也多多少少懂一點，她在一旁幫閔世言打下手，閔世言要什麼她都能第一時間遞出去，兩個人通力合作，一個雙人帳篷很快就搭好。
而此時，天也已經完全黑了，但是時間還早。
「這麼早，反正也睡不著。」谷憶旋想了想，拉了拉閔世言，「我們去看看夜景吧。」
兩人跑到了剛才看日落的地方，剛靠近就發現有一對情侶在接吻，人家吻得難分難捨，絲毫不好意思的跡象都沒有，倒是谷憶旋的臉在黑夜中驀地升溫了，她拉著閔世言去了另一個地方，「不要打擾人家比較好。」
閔世言沒說話，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借著微弱的光，看著谷憶旋的手，她好像絲毫還沒意識到……她牽著他的手。
不一會，谷憶旋就找到了一個看夜景的好地方，幾乎能把半個A市的夜景收入眼底，她激動地指了指山下：「看見了嗎？好漂亮。」
「……」
沒聽見閔世言的聲音，谷憶旋好奇地看向他，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很不矜持地主動牽著人家的手，臉頰更熱了，「咳」了一聲，迅速鬆開，試圖解釋：「我……我……」
「不用解釋。」閔世言笑了笑，站到谷憶旋身邊和她一起看夜景，開玩笑似的說，「不是沒被你們女孩子吃過豆腐。」
「……這個，」谷憶旋笑了兩聲，「怪你長得太好了啊。不過我先說，我不是在吃你豆腐，是在讓你佔便宜！」
「明明是你牽了我。」閔世言根據事實力爭。
「對啊，那不就是我讓你佔了便宜嗎？我長得又不醜！」谷憶旋振振有詞。
閔世言：「……」這種好像很對，又好像有哪裡不太對的邏輯……是怎麼回事？
谷憶旋認認真真地看著閔世言，這才發現，他的眼底含著一抹淺笑，由心而發的笑容，讓浸在夜色中的他看起來，格外的迷人，讓人……
怦然心動。
「世言。」她不自覺地叫出了閔世言的名字，「我一定沒有跟你說過一件事。」
「什麼事？」閔世言問。
谷憶旋脫口而出：「其實，我喜歡你。」
「……」驀地，閔世言愣住了，這轉變來得太快他反應不過來。
「呃……」谷憶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恨不得掐死自己。
但是，說都說了，不如說得更加清楚一點。這樣的話，就算到了最後閔世言拒絕了她，她至少也算讓閔世言聽到自己全部的心聲了。
就這樣，谷憶旋豁出去了。
「世言！我是喜歡你沒錯，但如果你對我沒感覺，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只要你以後不刻意疏遠我，還願意跟我當朋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個世界上喜歡你的女孩肯定不止我一個，我是真的希望，我們做不成戀人也可以當朋友。雖然我是真的喜歡你，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我也真的希望可以繼續和你做朋友。」谷憶旋幾乎要語無倫次了。
「……」
「……」
半晌的沉默后，閔世言的嘆氣聲在黑夜中響起，「憶旋，」他說，「我不討厭你。」
「但是也不喜歡，對嗎？」谷憶旋笑著把閔世言的話接下去，「我知道，也能理解。你不用覺得有什麼，喜歡你是我的事，不喜歡我是你的事，你沒錯。」
「……」閔世言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能不能忘了我剛才說的話？」谷憶旋的聲音裡帶著輕微的哀求，「我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當一對假的男女朋友，真的好朋友。」
閔世言終究還是不忍心拒絕這個請求，「好。」
谷憶旋終於笑了，若無其事地和閔世言聊起了其他的。
閔世言也只能陪著她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可實際上……他的心情並不如表面上那樣平靜。
剛才谷憶旋說喜歡他的時候，他震驚之餘，驀地感覺到心臟的地方……像是緊縮了一下，似乎……並不排斥。
這種感覺代表著什麼，他不敢再去仔細想了。
現在的他，不敢再輕易許給任何人愛情。因為他知道，微安還存在他的心底，如果不能處理好微安的問題，微安終將會成為他和女朋友分手的導火線，最終他又會傷害到一個好女孩。
所以現在……他只能讓谷憶旋這樣了。
兩個人看了一會兒夜景，回帳篷去休息。
閔世言調好了時間，說：「你放心睡，明天起來我叫你。」說完遞了一床薄被給谷憶旋。
谷憶旋點點頭，接著被子蓋上，躺下了。
閔世言熄了燈，也躺下。
兩人雖然在同一個帳篷內，但睡覺的時候各睡一邊，各蓋一床被子，兩人的頭各在帳篷的兩頭，就算偏頭也只能看見對方的腳，所以也不會特別尷尬，這也提供給了谷憶旋很多方便——
她還睜著眼，看著帳篷頂睡不著。
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剛才怎麼就表白了呢？不是說好了慢慢來，先讓閔世言了解她嗎？不是說好了要等到有把握的時候，再一舉把閔世言拿下嗎？
怎麼就表白了呢？
怎麼就表白了呢！！！
最後，谷憶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第二天，是閔世言把她叫醒的。
意識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的時候，她還很困，直接就無視了閔世言的聲音，蒙著被子繼續睡。
閔世言很有耐心，「你再不起來，太陽就要出來了。」
「太陽還沒出來？」谷憶旋迷迷糊糊地說，「太陽都還沒起床我起什麼床啊？」
「……」閔世言無語了片刻，問：「你忘了你是來看日出的？」
「……」
谷憶旋沒有動靜，閔世言也不急，慢慢等，結果不出他所料，一分鐘后——
谷憶旋到抽了口氣，驀地從地上彈起來，如夢初醒般說：「對哦，我就是來看太陽表演它起床的。」
閔世言不禁失笑，搖搖頭：「你現在起來，還來得及。」
谷憶旋揉了揉頭髮，起身穿好鞋子就奔出去了，完全忘了昨天晚上的表白和被拒絕的尷尬。
閔世言看她這樣，也輕鬆多了，提著她昨天帶來的零食，出去找她。
這個時候，上山來看日出的人差不多都醒了，閔世言找到了谷憶旋，把吃的遞給她。
谷憶旋確實有點餓了，開了瓶礦泉水漱了口就邊吃東西邊等日出。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吹過來，谷憶旋撫了撫luo露在空氣中的雙臂，偏頭看向閔世言：「你覺不覺得今天早上有點冷？」
閔世言倒是沒什麼感覺，但這是在山上，太陽又還沒出來，谷憶旋一個女孩子覺得冷很正常，他說了聲「等我一下」，就轉身走回帳篷了。
谷憶旋還想不明白閔世言要幹什麼，這時旁邊的一個小女孩忽然過來問她：「姐姐，那個哥哥是你男朋友嗎？好帥！」
谷憶旋的嘴角漾開一抹苦笑，「我倒是希望他是我男朋友，可是……我被他拒絕了。」
她說完就看見閔世言拿著一件什麼從帳篷里出來了，不再說下去，女孩也回到了她原來的地方，等到閔世言走近后，她終於看清楚閔世言手上的東西了——是一件襯衫。
「我為了防止意外準備的。」閔世言把襯衫披到了谷憶旋的肩上，「穿上吧。」
「謝謝。」谷憶旋也不客氣了，直接穿上了他的襯衫，終於感覺到暖和了不少。
這時，旁邊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在搗鼓一台單反攝像機，估計是想拍攝日出，卻不太懂，幾個人在那兒討論了半天，閔世言看了他們幾眼，一個小男生壯著膽子上來問閔世言：「哥哥，你會玩單反嗎？」
閔世言笑了笑，接過相機，幫他們調了起來，偶爾指點他們一下使用的技巧。
谷憶旋遠遠地看著閔世言，心裡忽然覺得很自豪——他是真的很厲害。
「姐姐，我看那個哥哥不討厭你呢。」剛才的小女生又湊到了谷憶旋的旁邊，「看他給你披衣服的樣子，很溫柔啊。」
谷憶旋淡淡地笑了笑：「是嗎？」
閔世言……有一點點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