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百湖與追兵
今年的冬天,來得意外的早,卻又特別喜歡惡作劇,像一個漂亮女人一樣,喜怒無常。
南方,麥提那王國,被稱為「百湖」的鄉村地帶。
十一月初,初霜和初雪就已經悄然而至,湖面很快在刺骨的寒風之下,化作了可以承受成年人重量的堅硬冰面。
內行的漁夫都知道,只有湖面初次冰封時,才能釣到鱸魚。
於是乎,漁夫戈斯塔便取出釣具,穿好厚重的衣服,帶上冰鎬,趕往湖邊。
冰面非常堅硬,漁夫大膽地踩在冰面,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用冰鎬鑿出一個窟窿,戈斯塔便將魚鉤放入湖水之中。
剛放下,魚線都還沒繃緊,第一條鱸魚就上鉤了!
一個小時之後,即便已經釣到了將近五十條鱸魚,漁夫卻依舊沒有停下,繼續享受著垂釣的樂趣。
就在這時,他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了長長的鼻息聲。
轉過頭去,他看到了一匹漂亮的黑馬正站在湖岸邊,馬背上的騎手身穿毛皮大衣,用頭巾蒙住臉。
但那雙被黑色籠罩其中的碧綠雙眸,卻格外,如同一顆黑洞,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吸了進去。
整個身子僵直,漁夫只是機械性地挪動釣竿,繼續地手頭上的動作,一邊用眼角餘光,偷瞄著湖岸邊的不速之客。
似乎留意到了漁夫的緊張與戒備,從馬背上跳下來的騎手,突然開口說道:
「別擔心。」
是個女人!
當他看到女騎手將頭巾摘下,露出了左臉上的一道猙獰傷疤,漁夫的內心,不由發出了一聲惋惜。
她還背著一把劍,劍柄上刻著美麗的花紋。
「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問個路。」
問路?這種天氣,到處都結霜了,誰會在這種時候旅行?只有強盜或者死靈巫師了吧.……
如此想著,漁夫便聽到女騎手的嗓音,再次響起:
「這地方是森特洛克嗎?」
「對,是森特洛克。不過我們這兒的叫法是「百湖」.……」
「那塔恩·米拉湖呢?你對它了解多少?」
「非常了解,」漁夫緩緩抬頭,迎上那雙讓自己有些拘謹的碧綠雙眸,「不過我們管它叫「無底湖」,被詛咒的湖。那湖很危險,湖精會把人拖下水淹死,還有幽靈住在被詛咒的古代遺迹里。」
聞言,希里的眼中,掠過一抹精光。
「那兒有遺迹?莫非是座塔?」
「塔?」漁夫差點哼出聲,「那裡只有幾塊堆在一起的石頭,上面爬滿了苔蘚,一堆亂石而已……」
女孩肉有所思地看著魚簍里的鱸魚,喃喃道:
「冰上的死亡,的確有幾分魅力……」
「啊?」漁夫沒有聽清。
「湖和以及離這裡有多遠?我該走哪個方向?」
漁夫告訴了她,給她指明了方向,甚至用冰鎬的尖頭,在冰上畫了一張路線圖。
把路線圖記在心裡,並且向漁夫道謝之後,希里便再次將頭巾蒙在臉上,跳上黑馬,踩著冰封的湖面,向著目的地而去……
。。。
目送女騎手離開西邊的湖岸,身影漸漸消失於裝飾著白霜的美麗森林之中,漁夫戈斯塔卻停下了垂釣。
那匹馬,奔跑起來,帶著難以形容的優雅,蹄聲幾乎聽不見。
或許,那真的是幽靈?
騎著幽靈馬的惡魔,於白霜之下,化身為長著碧綠大眼睛、臉上有道傷疤的女孩?
畢竟,除了惡魔之外,誰會在冬天旅行?還向人詢問鬧鬼的遺迹該怎麼走.……
幻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說與故事,漁夫不忘迅速收拾好釣具和魚簍,離開湖邊。
回家的時候,他特地遠離了大路,轉而走進樹林。
理性告訴他,女孩其實不是惡魔,只是一個人類;黑馬也不是幽靈馬,只是一批普通的良馬。
而那些在冬天獨自騎馬穿過荒野的人,身後往往都會跟著追兵……
。。。
漁夫猜對了。
僅僅一個小時之後,急促的蹄聲從湖邊響起,十幾個追兵沿著森林小徑飛奔而來……
這一支追兵,領頭的自然便是帝國首席驗屍官「灰林鴞」史提芬·史凱倫,威戈佛特茲的手下里恩斯,以及賞金獵人邦納特。
這些屬於不同勢力的壞蛋,懷著同樣一個目的,緊緊追蹤著一個銀髮女孩。
在湖邊,看到了冰面上破開的窟窿,追兵停了下來。
晃了晃手裡的銀盒子,臉上有著一片燒傷的里恩斯,低聲咒罵了一句,將盒子狠狠地砸了一下。
但盒子依舊毫無反應。
「這玩意兒壞了,跟露天市場的廉價玩具沒什麼分別。」邦納特冷冷地說道。
「或者是威戈佛特茲在向我們展示他的重要性。」史提芬附和道。
聞言,里恩斯皺起眉頭,冷漠地回應著:
「多虧了這件露天的魔法垃圾,我們才能找到她的蹤跡,始終沒能跟丟她。這都多虧了主人,多虧了他的聲音,可以通過這個傳音盒,跟我們說明了女孩想去哪兒,我們該去哪兒,又該做些什麼。這跟你們過去一個月所做的相比,他已經做得夠多了.……」
「好了,波利亞斯,怎麼樣?你從痕迹中能看出什麼?」
眾人看向了一個正趴在地上,仔細觀察地面上馬蹄印的瘦高男人。
「她比我們早到一個小時。這裡的路很難走,就算騎著那匹不可思議的母馬,她最多也就領先我們五六里地。」
「她毫不猶豫地來到這片湖區……」看著冰封湖面,以及飄舞的白霜,史提芬不由緊了緊衣領,喃喃地說道:「威戈佛特茲說得對,我居然還不相信他……」
「我也不相信,」一旁的邦納特也坦白道:「但這種懷疑,直到了昨天為止。那些農民說了,塔恩·米拉湖岸確實有一座不可思議的建築物。」
自從在某個沼澤外圍的村子里,駐守的手下全部被殘忍殺死,從而得到了女孩的消息以來,他們追趕女孩,已經超過三周了。
將近三周的時間裡,他們一直坐在馬背上,不停地追趕。
而從始至終,女孩和她的黑母馬,絲毫沒有顯露出半點疲態,也沒有絲毫放慢速度的跡象。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終於跟女孩越來越近了。
此時此刻,追兵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在心裡想著同一個想法,那就是:
讓我們趕緊抓住那個女孩,結束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