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想聽您說句話
第四章 我想聽您句話
論長相容貌和家庭條件，李林遠在周宇之上，加上“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的心理作祟，李建紅在這件事情上確實一直放不下，可是被她明擺著拿出來在場麵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明顯感覺到旁邊周宇的氣息又陰沉了幾分，屋子裏其他的大人也都一副滿臉八卦的模樣看著她，她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在心裏暗罵了李海棠一聲“雜種”，氣急敗壞道：“李海棠，你個……蹄子，你給老娘閉嘴，你再多一句，今日非抽死你不可。”
有這麽多人在這裏見證，李海棠有恃無恐的反嘴：“剛剛媽要打死我，大姑你又要抽死我，那你們現在就動手啊。反正前媽要把我趕出去，別在這個家裏再浪費她的糧食，既然要再次被人拋棄，你們幹脆打死我得了。”
鄧文芳和李建紅從來不知道李海棠有如此無賴的一麵，若是沒有外人在場，她們姑嫂兩人今日肯定要好好修理她一頓了。可是這麽多人在，她們硬生生把這口氣給咽了下來，心裏都在想著，等其他人一走，她們再來收拾她。
李建紅如今被氣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裏，她不能當著別人的麵再針對李海棠，不代表就能咽下這口氣，她若是忍下了都對不起她今帶回來的大包包東西，隻好叫炮火轉向鄧文芳：“大嫂，看你養的好女兒，如今翅膀還沒硬，就敢爬到我們長輩的頭頂上拉屎拉尿，等以後翅膀硬了，她肯定會十倍奉還給你的。就為了那三百塊錢，你辛苦撫養她長大，如今你就教訓了她幾次，她就敢當著這麽多人告狀，鬧的你這養母裏外不是人，現在滿意了嗎？”
李海棠低低的啐了一聲，這李建紅真是不要臉，明明是他們自己做得太過分，如今卻把過錯都轉嫁到她的頭上。這屋裏的人沒一個傻子，幾乎都是親眼看著她長大的，李家人到底對她如何，他們心裏都有數，睜著眼瞎話的本事也真是絕了。
周宇看著她這副丟人的德行，眼裏的嫌棄又多了一分，點了一支煙抽巴了起來。
在一旁看戲的王紅娟陰陽怪氣地了一句：“你家大嫂鄧文芳確實辛苦了，海棠五歲的時候，就被她調教了出來，大冬的在冰水裏漿洗一大家子的衣服了。”
暗地裏蹉跎李海棠的事情，今都被她們抖了出來，愛麵子的鄧文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口老牙的磨了磨，恨不得上去撕碎了她們。
王紅娟看著她這張神情來回變幻的臉，心裏莫名地覺得舒暢，當年若是她抱養了李海棠，就能得到那三百塊錢，他們家的日子定要好過很多，家裏的三個孩子上學也用輕鬆不少。李海棠又是個勤快的女孩子，能幫家裏做很多的家務活，若是在他家裏養著的話，自己也要輕鬆不少。一想到當年被鄧文芳胡攪蠻纏奪走這樁“美差”，她心裏就氣不過。
她自然不是好心的要真心撫養李海棠，當然也純粹是看在三百塊錢的份上，如今見李海棠和李家鬧翻了，她不介意在這個眼子上踩對方幾腳。
她直接無視鄧文芳那要吃人的眼神，幽幽問道：“海棠，你媽為何要趕你出去啊？”
李海棠在前世也是從一無所有的棄嬰摸爬滾打起來的，看人眼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今日有王紅娟這個助手在，她必須把事情給了了，裝著一副無辜委屈的模樣回道：“紅娟伯母，前段時間班主任老師來做家訪，她我的成績很好，絕對可以考個好的高中，建議爸媽送我去縣裏讀高中，以後再考大學。
可是媽不願意再送我讀書，想讓我去縣裏的酒樓裏打工賺錢養家。我現在年紀還，不想去打工賺錢，想繼續讀書，就跟媽了兩句，她就打了我，還要把我趕出去。”
農村的女孩子在十六歲後外出打工是很正常的事情，隻是也是十六歲後，可如今李海棠今年才十五歲，年紀確實了點。她的學習成績一直比較好，班主任老師非常器重她，若無外在原因，考個重點高中是完全沒問題的。
關於她的學習問題，李家村的人都知道，畢竟這個年代沒有網絡電視等娛樂活動，閑暇時大家就聚在一起聊，各家發生的一丁點事每個人都清清楚楚。
鄧文芳看到李海棠就氣不打一處來，就算家裏有錢，也不會送她去讀書，要送也是送自己的親生女兒和兒子，若不是學校裏的老師一再堅持，她早就讓她輟學在家幹活了。
如今見她又起此事，態度強硬道：“你要考高中，你自己去啊，反正老娘是一分錢都不會出。今當著大隊長及李家所有人的麵表個態，當年我是拿了李琴三百塊錢，如今把你養到十五歲也仁至義盡了，想讓我再出錢送你上學，門都沒有。
就算是唐老師來了，我也依舊是這句話，等你中考完後，老娘不會再給你一分錢一粒米。從今看來，你這翅膀也是長硬了，老娘也不期待你會孝敬我們。建紅的沒錯，不定你以後還會記仇，十倍報複我。依我看，你還是早點滾出去比較好，別再來我們這個家。”
站在她後麵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婷幸災樂禍道：“媽，我早就了把她趕出去，我們一家四口過得好好的，她一個外人就不該來膈應我們。”
鄧文芳十二歲的兒子李濤嫌棄地看了一眼李海棠，又繼續去把玩手裏的彈珠了。
李海棠今的目的就是出去單過，她不想跟這樣的家人牽扯在一起，兩邊人心裏都有這個想法，今日這件事情自然能成。
她往前走了兩步，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盯著一直沉默著沒話的李建國，聲音很低很啞：“爸，我想聽您句話。”
對於李建國，李海棠心裏沒有那麽多怨恨，他沒有像鄧文芳那般虐待她，隻是把她當空氣一般對待。
李建國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每幹完活回家，話語少得可憐，李海棠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們這對養父女間至少三個月沒過一句話了。
李建國隻是不愛話，腦子並不蠢，這個養女在家裏過得不好，他心知肚明。可是家裏條件一般，一家子全部靠他一人養，若是她上高中，他就算是砸鍋賣鐵也供不起。
他抬起頭來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睛，出了今的第一句話，“明年你妹妹要參加中考，你弟弟要上初中，需要花費不少學費。”
李海棠接受了原主所有的記憶和感情，自然對這個養父有一份感激之情，家裏都靠著他一個人掙錢養家，他不再繼續供她讀書，她能夠理解他的難處。隻是聽到他這言外之意後，鼻子莫名的一酸，聲音哽咽地繼續追問道：“那，您也想讓我離開這個家嗎？”
李建國用力吸了一口煙，隨後吐出一口煙霧，煙霧繚繞中，別人看不清他眼底的複雜。
身後的李婷生怕他爸不鬆口，焦急地推了下他的肩膀，嬌蠻道：“爸，她本來就是別人家不要的孩子，媽的沒錯，我們家將她養到十五歲已是仁至義盡了，我們沒有必要再繼續養她。反正媽和我，還有弟弟都不喜歡她在這個家裏，你若是要留下她，那我就走，大不了以後我去舅舅家住。”
李婷可是鄧文芳的心肝寶貝，她可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大嗓門立即嚎了起來，“憑什麽留下這個賤蹄子，讓我的乖女兒離家出走。李建國，你若是開口留下她，我們母子三人馬上就回娘家。”
李建國目光冷冰冰地看了她們母女倆一眼，彈了下煙灰，看著一臉平靜的李海棠，嘴巴嚅了嚅，卻始終沒有出一句話來。
李海棠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實話她心裏是有些複雜的，她可以對鄧文芳絕情，可是卻做不到對李建國也如此。不論如何，是他辛苦賺錢將她養到了十五歲，她感激他這一份撫養之情。
“爸，讀書是我唯一的出路，再艱難我也不會放棄。我理解您的難處，我不會強人所難，上學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不會難為您。”李海棠著著，眼淚忍不住簌簌掉下來，隨意抹了一把臉，聲音又沙又啞道：“我繼續生活在這個家裏，他們都不高興，我也不開心。我不會再讓您為難，稍後我就收拾東西離開。”
李建國額頭上的皺紋深了深，盯著她認真地看了一眼，依舊沒一句話。
鄧文芳和李婷母女倆人聽到她自己主動提出離開，都差點歡呼雀躍起來，這可是她自己提出要走的，不是他們主動趕出去的。
李建紅也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倒是抬頭正眼看了她一眼，隨後冷哼了一聲。
李家其他人對她留不留在這個家不感興趣，沉默寡言的李海棠與他們往日交集並不多，他們家的事情大家都不想參與理會。鄧文芳的性子，他們再了解不過，若是他們多嘴幾句，她肯定又要編排他們了，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們全部沉默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