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茶攤
八十裏路不過兩個時辰就到了，一路順風順水。
秦有道略微放鬆了些心神，要麽就像浩月說的那樣，宗門百裏範圍是安全區域。
要麽就是那周安通隱藏的太好了。
再或者是他根本就沒將秦有道放在眼裏，一直是他杞人憂天罷了。
秦有道想來想去，更認同第一種，夢魘獸的厲害他見識過，損失了這麽珍貴的東西，換作自己，絕不會善罷甘休。
而大衍宗在青州屬於巨無霸一般的存在，周安通不傻，他如果敢來跟送人頭沒什麽區別。
向前一裏是一處碧綠的竹林，一條曲徑蔓延而過，走過竹林，有一處茶攤，在這裏已經可以看到清涼縣的輪廓了。
秦有道本不欲停留，不經意的聽到茶攤上有人在討論清涼縣最近的少女失蹤案，便改變了想法。
他本就是來處理此事，多了解一些也沒有壞處。
茶攤上坐了四個人，穿著打扮像是行商，攤主是一個上了歲數的婆子。
秦有道向攤主要了一碗茶，便一個人坐了下來，他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幾人的注意。
“我告訴你們，我前幾天親眼見過那采花賊，告知了官府卻被趕了出來，他們不信我，你說氣人不氣人？”
一個微胖的中年人煞有其事的說道。
另兩個人很配合的露出驚訝。
隻有一個瘦點的男人表達了質疑。
“富兄，聽說那采花出身魔教，手段殘忍，喜啖活人，賊邪惡至極，凡是見過他的人沒有一個活口，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被稱作富兄的中年人被質疑有些急了，他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
“是真的，那晚也是僥幸存活。”
富兄唏噓道：“那晚我陪幾個朋友去了迎春樓，但並未留宿，我子時離開的，那日說也奇怪，明明去時還繁星滿天，結果出來後到處都是霧氣。”
見他不似說假，其他三人也認真了許多。
秦有道抓住了其中幾個元素，子時，霧氣。
他仔細觀察幾人的表情，確實是普通人，又看了看兀自昏昏欲睡的婆子，也正常。
他就是這麽謹慎的性子，雖然有所放鬆，但並沒有完全放棄警惕，在確認周圍無恙後，又將注意力投向幾個人的對話。
“我當時還在奇怪，這清涼縣的天怎麽說變就變，但勉強能看清路麵，便一頭紮進了霧中，那霧中卻出奇的冷，我內裏可是穿著狗熊皮子，還是覺得徹骨冰寒，就在這時……”
中年人似乎有講故事的天賦，很快便將幾人代入其中，還知道掌握節奏，關節點停頓。
“這時怎麽了？”之前質疑他的那個瘦子顯然也有些信了。
中年人卻不緊不慢的押了口茶，才開口。
“就在這時，我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
眾人一陣噓聲。
這時，婆子又給眾人添了茶，然後收拾了下沒人坐的椅子，將快要倒地的番子重新換了個地方插好，便又坐在那裏昏昏欲睡。
秦有道看了一眼婆子，心裏感慨，當初靈芷還答應給他些靈茶，結果直到自己離開，她都沒提茶的事，心真大啊，還是那個茶好喝。
“富兄，你賣什麽關子啊，快些說後續啊。”瘦子催道。
“好好好，我這就說。”
中年人剛開口忽然咦了一聲，“又起霧了。”
眾人頓時看向四周，秦有道也是如此。
隻見竹林中已經有淡淡的霧氣產生，不遠處的清涼縣都有些朦朧。
他心一動，“難道我運氣這麽好，剛來就碰上慘案製造者了？”
緊接著一個人開口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其中一個人這時說道：“富兄你不常來我們清涼吧？我們這裏就是這樣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大霧滿天，縣裏給出的說法是本地地形導致的。
你看這清涼縣四周是不是環山圍繞，清涼縣正好位於中間的低矮盆地之中，這山林多瘴氣，一起霧，便將整個清涼籠罩在內。”
眾人遠遠眺望清涼縣地形，還真是這樣。
那人為了增加可信度，加了一句，“凡是常年住在清涼的人都習以為常了。”
常年住在清涼的人除了他就是茶攤的婆子，眾人不自覺的看過去。
本在昏昏欲睡的婆子這時也笑著點了點頭，她臉上深藏歲月的褶子讓人不由得深信不疑。
秦有道喝了口茶，可能是太猛了，茶水流了一下巴，他隨意的在嘴上不失豪邁的抹了一把，又將注意力投向四人。
“先不管這霧了，富兄接著說，大白天想那偷花賊也不敢冒頭，何況這裏哪有妙齡少女。”
“哈哈……”
眾人哄笑，氣氛頓時活絡。
“好了，我抓緊說，說完了還要趕路，等霧起來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我當時喝了不少酒，摔倒在地後，就覺得頭暈腦脹，一時爬不起來，等我緩了片刻，有力氣爬起來時，卻聽到一陣少女的哭泣聲。
我心裏一驚，很快就想到清涼縣最近的少女失蹤案了，當即躺在地上不敢動彈，也就在這時，一道黑影自我頭頂飛過，離我並不遠，我看清了。”
中年人麵色有些恐懼，“是一個鬼麵人，那鬼麵慘白的狠，真是嚇死了人，那人並不高大，身材相對婀娜，她是一個女人。”
“什麽？女人？”
“采花賊是個女人？”
眾人紛紛開口質疑，就連秦有道都有些不信，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在浪費時間啊。
三人反應都很激烈，臉都紅了，其中一人道：“富兄，你莫不是在跟我們講故事吧？你看我們誰像傻子？”
中年人也顯得很急，臉紅紅的，“真的，我這麽多年閱女無數，豈能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那真是個女子，若我所猜不錯，還應該是個絕色女子。
隻是她那鬼麵和她周身的血氣太嚇了，她所過之處，空氣竟然都嘶嘶做響，而她手裏提著一個裸著半身的少女。”
眾人這時聽到裸著半身的字眼，竟然統一的露出極大的興趣，眼中帶著男人特有的神色，這時也沒人管是真是假了。
“富兄，是露的上半身還是下半身？”
中年人重新贏得信賴，表情自得一笑，端起茶慢慢品了起來。
秦有道吐出口氣，這時他已經沒心思聽了，也沒走，而是慢慢的思考。
中年人的話不能全信，他當時醉酒狀態，又逢大霧，看花了眼也屬正常。
當然，還可以假設他說的是事實，這樣一來，將苗頭就指向了一個鬼麵女子。
少女失蹤案的主謀是個女人～這聽起來又很扯。
秦有道端起茶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然後將剩下的半杯茶潑到地上，嘴裏嘟囔道：“茶都涼了”。
“阿婆，再上碗茶。”
攤主婆子便提著茶壺步履潺潺的走了過來，添了茶還拿抹布幫他擦了擦桌子上散落的水珠，然後默默的離開。
這本是平常的一幕，秦有道沒在意，兀自想著自己的事，一口一口的喝茶，想到最後他不禁笑了。
自己竟然也有取巧的時候，僅憑幾個路人的閑聊就想破案，太過異想天開了，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哪裏還輪得到他呀。
四周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霧氣也侵襲到了茶棚，婆子似是未覺，依舊在昏昏沉沉的打瞌睡。
秦有道看了一眼沉默的四人，四人皆保持著爭論的狀態，臉色青白，身體一動不動。
“哎，故事都講完了，你還要裝神弄鬼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