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甄嬛傳(十六)
甄嬛第二天就報病,縮於棠梨宮躲羞,當著妃嬪宗室的麵被斥責,實在是羞憤難當。慕容世蘭冷笑幾聲,撤了甄嬛的綠頭牌。
胤礽沒管,派十三十四去伐赫赫,兩人相當高興,覺得二哥對他們真好。於是整頓軍馬,出征赫赫,務必要把那摩格可汗給活捉,一展胸中抱負。
胤礽為這場戰爭也做了不少準備,可以說胸有成竹,但慕容世蘭擔心不已,為此還吃齋念佛隻求菩薩保佑兩位哥哥。受她的影響,後宮的妃嬪也開始求佛拜神,保佑大周將士。
前方將士還在浴血奮戰,後宮這裏又出事了,陸昭儀狀告甄嬛在甘露寺期間與太醫溫實初私通,甚至懷疑龍鳳胎並不是龍種。
慕容世蘭很想看甄嬛倒黴,但這個事太大,不是她能決定的,於是上報給胤礽。
這是胤礽一早就安排安陵容去做的,讓她在後宮找個和甄嬛不對付的妃嬪,向她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隻是……
陸昭儀是誰?胤礽想了想,終於想起來她是瘋了的秦芳儀的表姐。秦芳儀被甄嬛嚇瘋後,盡管有太醫極力救治,還是落下病根,於甄嬛回宮之際病逝。陸昭儀恨毒了甄嬛,但她也知道皇上的底線在哪兒,於是背地裏讓陸家和秦家搜查甄家的底細。這次安陵容就把消息說給她,讓她去查證。
隻是為什麽查出來的還是溫實初,而不是玄清呢?
胤礽去看好戲,宓秀宮已經亂作一團,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甄嬛賭咒發誓說絕無此事,陸昭儀以項上人頭擔保,她說的絕對是真的,還有各個人落井下石、煽風點火,胤礽一到宓秀宮,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眾人站起身給他行禮。
胤礽很滿意自己有這樣的威信。
他坐在上首,“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慕容世蘭道:“剛剛陸昭儀和臣妾說要揭發甄選侍與人私通,並指出四皇子和四公主都不是……皇上親生。”
胤礽看向甄嬛,“是這樣嗎?”
甄嬛連忙否認,“嬪妾沒有!”
陸昭儀冷笑,“我就知道你這賤/婢不見棺材不落淚,把靜白帶上來!”
接下來,胤礽看得很過癮,靜白斐雯相繼被帶上來,最後一直被關在慎刑司的溫實初也被帶了上來,他的樣子可真是讓眾人吃了一驚。
原本的溫實初風度翩翩,溫潤如玉,而現在在慎刑司做苦活的人麵容憔悴不說,還帶著一種絕望惶恐——他在擔心沈眉莊。
胤礽耍了個心眼,在溫實初沒來之前,他命人把斐雯靜白都帶去內室。他問溫實初:“你和朕的妃子,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她主動還是你自願的?她說是她主動找你的,這麽多天你想明白沒有,溫太醫?”
溫實初連忙伏地:“一切都是微臣的錯,是微臣脅迫沈容華的!”
胤礽:嘔吼,真不經詐。
眾妃:“……”這是什麽情況?
甄嬛:“!!!”眉姐姐!
安陵容得了胤礽的示意,解釋道:“溫太醫,皇上要問的不是沈更衣,是甄選侍。”
溫太醫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胤礽,胤礽笑著說:“沒錯,陸昭儀狀告你和甄選侍私通……不過看來溫太醫確實與朕的妃子有點什麽,隻是不是甄選侍,而是沈更衣啊!”
眾妃愕然,皆是用一種“沒想到還會這樣”的眼神看著麵露絕望的溫實初。
甄嬛:溫太醫上當了,中了皇上的圈套!
不等溫實初說話,胤礽又繼續說道:“當初睦和發燒,高熱不退,此事也和沈更衣有關,既然溫太醫在這兒,今天就一塊審理了吧!”
溫實初連忙否認,“不不,不是……微臣是說,給和睦公主下藥一事,是微臣脅迫沈容華做的……”
胡蘊蓉從椅子上跳起來,“什麽,你給睦和下藥?”她看了看胤礽,又看了看溫實初,忽然就衝上去對溫實初拳打腳踢,“睦和才多大啊?你怎麽就狠的心啊!”
被人拉開後跪在胤礽麵前,“皇上,臣妾隻有睦和一女,向來愛如珍寶,不想她竟遭此大罪,臣妾恨不得自己替了她!到今日方才明白,不是天意,而是人禍!求皇上做主啊……”
胤礽把她扶起來,“你放心,朕不會讓睦和白白受苦的。”說著,讓人扶她去梳洗一番。
此時的溫實初一身狼狽,神情中帶著絕望。
胤礽再度說道:“今天陸昭儀向朕揭發你與甄選侍私通一事,朕就想著把你召來問問。結果居然問出另一件事……溫太醫,你可真有能耐啊!”
溫太醫叩頭,“皇上,臣與甄選侍清清白白!沈更衣……是微臣脅迫沈更衣對睦和公主下藥的!”
圓得挺快。
隻可惜,誰聽不出來呢?
慕容世蘭怒道:“你蒙騙誰呢?你一小小太醫,能脅迫得了宮妃?溫實初,你大膽!”
甄嬛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皇上早就知道眉姐姐和溫太醫的事,所以才把他們兩人關起來,日後處置。溫實初本就惶恐,再加上皇上這一詐,他就慌不擇路,以為皇上問的是眉姐姐,本能地想為眉姐姐開脫……卻不料,正中皇上的圈套!
眉姐姐,眉姐姐!
你早該與我說清楚的啊!
甄嬛心知肚明,她救不了沈眉莊了。
現在眾妃都被沈眉莊的事給驚到了,把今天聚集在這的本意給忘了。但是今天出首的陸昭儀沒忘,她冷笑:“真不愧是好姐妹啊,都是不守婦道的賤/人!”見眾人都看過來,她又說道:“皇上可還記得臣妾的表妹?她被甄氏賤/婦用人彘骨酔之事嚇瘋,可見這甄氏膽大包天,不是不敢與人私通的!”
胤礽:“你說得有理。剛剛靜白、斐雯已經證明,溫實初與甄氏之間確有往來,但如何證明他們之間有私情呢?”
甄嬛忽然膝行上前,“皇上,甄家與溫家是世交,況且,在甘露寺時要砍柴、洗衣、做種種粗活,寒冬臘月手也浸在河水中,怎能不長凍瘡?若不做,靜白便動輒打罵,嬪妾不曾出月就離宮,身子未得好好將養,時常病痛,還在下雪之際被靜白誣陷偷了燕窩趕去了淩雲峰,若不是溫太醫念著與甄家的故交,給嬪妾送藥,嬪妾差點活不下來啊!”【1】
陸昭儀麵露不屑,“所以你就與那溫實初暗通款曲嗎?”接著又看向胤礽,“臣妾有一法子,可以證實他二人有私情!”
胤礽知道是什麽法子,“你是說滴血認親嗎?”
陸昭儀一愣,旋即笑道:“皇上英明!”
甄嬛驚道:“皇上不可!”
慕容世蘭道:“為何不可?你是怕血不能相融,你的醜事掩不住了嗎?”
甄嬛反駁道:“夫人急什麽?嬪妾的話還沒有說完,嬪妾是擔心此法有傷龍體!”
“不能驗!”貞妃霍然立起,反對道,“皇上龍體怎可輕易損傷?這個法子斷斷不可行!”【2】
“皇兄不能驗啊!”說話的是剛進門的平陽王玄汾,“皇兄,臣弟看過侄兒侄女,和皇兄的麵相很是像啊,連母後宮裏的孫姑姑也說像!”
廢/話,親兄弟的孩子,能不像嗎?
胤礽不答,反過來問:“玄汾你怎麽來了?”
玄汾道:“臣弟進宮向兩位太妃請安。誰知經過內宮見各宮各院漆黑一片,人影都沒幾個,唯玥華夫人宮裏燈火通明,就想過來一看究竟。水質在外頭聽見這些!”他一撩身上騰離盤暈石青長袍,大步流星上前單膝跪下,“臣弟身為宗親,原為甄選侍與皇子公主作保。甄選侍自入宮來夙興夜寐,憐老惜幼,凡是親力親為,無不勤謹,所以臣弟願意相信甄選侍為人!”【3】
胤礽不耐煩道:“老九你錯了,甄選侍入宮以來多生事,並有幹政之意,以呂後武曌之事嚇瘋秦芳儀,聯合溫實初害死襄貴嬪。更忘了宮妃的本分,因家人之事對朕心生怨恨,扔下女兒出宮修行。後又受不了甘露寺的清苦,設計回宮,她身邊的崔槿汐與朕的總管李長有私,另一宮女浣碧覬老六的王妃之位。這樣一個女子,你要為她作保?”
※※※※※※※※※※※※※※※※※※※※
【1】【2】【3】出自原著。
電視劇真的把甄嬛的形象洗白不少啊,下麵一段原文:
那名女子似乎十分痛苦,原本清麗的臉龐扭曲得厲害,口中已經不能言語,隻能“嗚嗚”發出怪聲,如夜梟淒厲的嘶鳴喊叫。我瞧她麵如死灰,牙關緊咬,似乎歡喜似乎痛苦,詭異到難以言語。玄清重重擊在她下頜上,她卻毫無反應,依舊咬緊牙關。玄清眉頭深鎖,翻一翻她的眼皮,忽然垂頭喪氣起來,道:“她中毒太久,不中用了,瞳孔都已經散大了。”我心中大驚,忙把藥粉下雪般灑在她入枯枝般沒有生氣的手上,心中也十分驚惶。
玄清按一按我的手,低聲哀傷道:“沒用的。”
“沒用的”,他的一句歎息重重敲在我心上,入巨石潛底一般。我望著這位素昧平生的女子,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奇異的感覺——我是要救她的,否則……我自己也不知道,隻隱隱覺得不祥。
我正想著,那名女子卻在我懷中激烈地抽搐了一下,整個人篩糠似的抖了起來,直如秋風中一片被吹得直打轉的葉子,破碎而凜冽。也許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爆發出來的疼痛,她痛苦得蜷縮成一團,額頭手上青筋暴起如青蛇橫亙,整張臉如被墨汁盡透了一般,從皮膚底下透出一層層黑來。
我問玄清,“她是不是要死了?”
玄清痛苦地別過頭,“是。但不會那麽快。寒蛇的蛇毒發作起來極折磨人,痛楚難當。卻不會立刻死去。她雖然瞳孔已經散大無救,卻總還有一刻鍾的性命。”
那麽,她一定會死,是不是?”玄清低低“嗯”一聲,別過頭不忍看她。
我見他側身過去,腰際的軟銀腰帶上斜插著一把小小的匕首,那匕首原是他防身用的,十分鋒利,幾乎吹刃斷發,才這般放在身邊。我輕輕“嗯”一聲,霍地拔出匕首插入那名女子心口。
我心誌堅定,這一串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生,那匕首拔出時鋒利的青銳寒氣比霜雪還冷撲在臉上,那感覺還未散去,匕首已經迅速地刺進人體綿軟而溫熱的血肉中去。“撲”地軟軟一聲,淹沒其間。那聲音是十分溫柔的,像情人低語間偶然的一句呢喃。
她死了。
她的身體平靜下來,仿佛沉寂於季節中不再飄零的一片落葉,徹底歸於塵土。
浣碧在旁目睹這一切,愣愣片刻,“啊”地一聲失聲尖叫起來。玄清大驚失色,道:“嬛兒!你做什麽?”
人殺完,出人意料的,我已然平靜下來,安靜道:“我殺了她。”
浣碧的尖叫還在繼續,對我示意她安靜的語言置若罔聞。我反手一個耳光清脆打在她臉頰上,低喝道:“給我閉嘴!”
玄清一把攔下我的手,不敢置信地盯著我,“你殺了人,還打浣碧?!”
“是”,我坦蕩回望著他,“這是雪山,常年積雪。浣碧的叫聲即便不把旁人招來也會引起雪崩。我雖然殺了人,卻不想陪葬。”
玄清氣結,指著地上的屍體道:“她與你無怨無仇……”
“如果有怨有仇,我必定眼瞧著她痛苦完這一刻鍾再死。”我望著玄清,語氣盡量柔和些,“清,她瞳孔已然散大,你也說她沒得救了,何必還要她活活痛苦?”
“你……”玄清無言以對,不能反駁我,隻得道:“畢竟是一條人命……”
我反詰,“那麽,你情願看她受盡痛苦死去?”
玄清默然搖頭,驀地抬頭,眸光幽暗,“嬛兒,我承認你沒有做錯。”他微微閉眼,近乎歎息,“可是你的狠辣,出乎我的意料。”
狠辣!我的狠辣!我幾乎冷笑出來,一股戾氣因他的話語而從心底的某個深處洶湧噴出。我狠狠笑道:“我狠辣?”我冷淡了語氣,“難不成你覺得從宮力活著出來在你麵前的甄嬛真的潔白純真、善良無辜,是任人宰割的綿羊?”我冷笑,“狠辣,是我的傍身之技。殺她亦是救她。可是殺她之前,死在我手中的人早就不止她一個了。”
他的神色變得厲害,一陣青一陣白,如青瓷上烙出的白印子,狠狠烙下去,有焦苦的白煙滾燙地刺人的眼睛,痛得睜不開。
心底有驟然而澎湃的失望,是對他,更是對自己。我心底的苦楚一點點蔓延出來,從唇齒間犀利迸發而出,“此時此刻是否發現,我其實並非你理想中的人。你愛的甄嬛純真潔白,並不是我。或者,你愛的,隻是你的某一個理想,而不是我本身。”
有瞬間的沉默,那樣寂靜,能清楚聽到積雪緩緩融化的聲音,緩慢地一滴,良久,又一滴。仿佛在穿腸噬骨一般。
瞧瞧,多狠的人,殺完人還能打浣碧,還說自己“心性堅定”,拜托,心性堅定也不是這麽用的啊!
還有玄清,真是色令智昏,說甄嬛沒有做錯,隻是他沒有想到甄嬛有這麽狠辣。哥們,你不會以為甄嬛是個白蓮花吧?她要是朵白蓮花還能害死襄貴嬪?
還有甄嬛所謂的失望,她是覺得無論她做什麽,玄清都能理解或者都要理解吧?當玄清不認同她,她就覺得失望——聯合第一章她說的“要嫁這世上最好的男兒”“皇上不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男兒”,可以推出她心目中最好男兒、想嫁的男人是位高權重、長相英俊、有才華能和她詩文相和、還得處處捧著她以她為中心的——霸道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