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十五)
胤礽輕斥道:“什麽拉/皮/條不拉/皮/條的,胡說什麽呢?”
弘晳撓撓頭,“兒子說的是實話嘛!”胤禮也吐了吐舌頭。
胤礽道:“那是你的長輩!胤禮,十三是你的兄長!哦對了,你不許靠近那個馬爾泰若曦,記住沒有?”
在場的幾人:“……”
馬爾泰若曦是很討厭,可是二哥(阿瑪)你沒必要這麽防備她吧?
弘晳討厭十三阿哥是因為他看出十三阿哥並不是真心忠於自家阿瑪,隻是和四叔一起大樹底下好乘涼。如果阿瑪儲位不保,那麽四叔和十三叔也會落井下石、背後捅刀的!
弘晳氣得牙癢癢,卻又聽到那個馬爾泰若曦和十三叔說什麽自/由/平/等的事,兩個人那舉世皆醉我獨醒的樣子可把他惡心壞了。一個是皇子阿哥,一個是八旗格格,都是生活在頂尖上的人物,你們現在生活的所有都是這個身份給予的,又憑什麽厭惡自己的身份?
什麽平等,馬爾泰若曦說什麽十三叔就信什麽,真要平等,十三叔您倒是先給李諳達行個禮,馬爾泰若曦你也給底下的平民行個禮啊!
擺出那副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樣子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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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高燒不退的消息傳來,胤礽著實吃了一驚,胤祄到底還是逃不過死劫嗎?他帶出了好幾個太醫,日夜守著十八阿哥,總算是把燒降了下來。皇帝也放心了,帶著大部隊往北走。胤礽還是有些擔心,就把十八阿哥帶到他的營帳中,由他照顧著。
馬爾泰若曦那狐疑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再次肯定之前的想法,這個女人和他一樣,是重生之人。
但是也無需擔心,胤礽就不信這個女人能跑到老爺子跟前去說他是重生的人。
胤祄的病情時好時壞,終於穩定下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前世他的死期。胤礽鬆了口氣,沒過兩日自己就病倒了,和胤祄的症狀一樣,高燒不退,人事不知。
這下可壞了,一個人高燒可能是他自己的事,要是兩個人三個人呢?極有可能是什麽疫病的前兆,尤其是現在在大草原上,缺醫少藥,病重的還是一國太子,這可真是要人命。
皇帝隨即命令將胤礽的營帳圍起來,有過接觸的人全部待在自己的營帳中,不能四處亂逛。同時傳令各驛站和京裏快馬加鞭送藥過來,一定要快。
弘晳擔憂得不行,想闖進胤礽的營帳卻被胤祿和胤禮緊緊拉住,胤祿在他耳邊說道:“你瘋了是不是?你是二哥的長子,你現在要做的不是進去照顧二哥,是給毓慶宮寫信安撫住二嫂和你的弟弟妹妹!如果二哥真的……你要做的也不是哭,而是怎麽照顧毓慶宮的老老小小!”
胤禮也說:“弘晳,你想想前明的懿文太子和建文帝,你不能衝動!”
弘晳如同被潑一盆冷水般,逐漸地冷靜下來,前明懿文太子早逝,建文帝雖是正統卻被自己的叔叔奪了帝位。再想想自己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叔伯們,弘晳開始給毓慶宮中的嫡母生母寫信,安撫遠在京中的毓慶宮一家人。他弟弟弘晉比他還小兩歲,噶盧岱是個格格,阿瑪現在還有一位侍妾要生產,阿瑪還猜測這是個妹妹……他不能慌,絕不能慌!
弘晳一夕之間忽然長大了。
幾位太醫經過診斷,且周圍也沒有人像胤礽這般發高燒,排除了疫病的可能。皇帝鬆了一口氣,命令疾行返京。弘晳也得了皇帝的允許來為胤礽侍疾。
胤礽的高燒斷斷續續,沒有真正退下去的時候。何玉柱不停地更換濕帕子,生怕主子燒壞了腦子。
弘晳蹲下來,拿了筷子蘸水塗在胤礽的嘴唇上,“阿瑪,阿瑪,我是弘晳,嫡額娘送了信過來,您又有一個孩子了,您猜得沒錯,是個格格。嫡額娘說您給她取了名字,叫和準宜爾哈,兒子也覺得這名字好……”
此時的胤礽是有意識的,隻是他自己醒不過來,他能聽見弘晳的聲音,但他沒辦法回應。他看見自己跪在地上,皇帝在不停地斥責他,“虐眾暴戾淫|亂……窺伺朕躬……種種惡端、不可枚舉。”
胤礽心中大驚,這明明是上一世老爺子第一次廢他的場景,他明明已經改變了情況,為何皇父還要廢他?
胤礽想走近卻發現根本無法靠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看見老爺子怒氣衝衝斥責他“生而克母,古稱不孝”,又看見他被鎖上鎖鏈押回京城。一路上,他委屈不服氣,直到老爺子再度召見他……
不,不是這樣的!
十八弟沒有死,他也沒有被廢,這一世他已經收斂了不少,他極力示弱,保全兒女,他不會……
眼前的一切忽然都消失了。
他又看見自己在狹小的鹹安宮裏如同遊魂一般走來走去,渴望有一天能從這裏走出去,直到雍正二年真的變成了遊魂……明知道是毒藥,為了兒女還得喝下去的那種絕望,成王敗寇,莫過於此。
他在世間飄了許久,看見老八老九最後那淒涼的下場,看見十三那看成哀榮至盛的葬禮,看見老三老大相繼去世,看見老四累死在禦案上……
這一個個或淒涼或鼎盛的結局,和他沒有關係,他隻是殘留世間不知為何離不開的一抹遊魂。
沒人看得見他,也沒人和他說話,那種孤寂遠勝當年的鹹安宮。
直到乾隆四年,弘晳被老四的兒子開除宗籍,改名圈禁,憤怒至極的他淒厲地吼叫,哪怕化作厲鬼也無濟於事。隻能天天待在幽禁之所陪伴兒子,看著他一天天消沉絕望,最後死在乾隆的毒藥下。
弘晳的靈魂殘破不全,為了補全兒子的靈魂,他與地府派來招安的鬼差做了交易。胤礽去執行地府的任務,地府負責修補弘晳殘破的靈魂。
他的第一個任務是後世的戲劇,名字叫《步步驚心》,將一個後世的女子奪舍到清朝康熙年間的八旗少女馬爾泰若曦身上,和幾個皇阿哥發生了很多很多的故事……這裏麵的太子是猥瑣好色到和皇父的妃子有染,胤礽氣得火冒三丈,他是仗著老爺子的寵愛為所欲為,但他也是從小被老爺子用這世間最好的東西培養的,老爺子養出他一身的矜貴氣質。他是喜好美色,包養男寵,但是他再怎麽也不會弄到和皇父的妃子有染!還有什麽逼宮造反,他一輩子都沒有摸到兵權,造哪門子的反?
如果他真的做出這樣的事,那不用到四十七年他就會被廢!
他毓慶宮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啊?端莊大氣的太子妃,溫柔解意的李佳氏,爽利的林佳氏,還有唐氏劉氏……老爺子從來沒虧待他,就算他進了鹹安宮,那老爺子也是給他送了不少女人,他用得著眼饞老爺子的妃子嗎?
這後世的人就這麽抹黑他嗎?
胤礽看見自己拍板決定,就要這個《步步驚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胤礽終於明白了一切,怪不得他覺得這裏的大清朝怪得可以,從稱呼到選秀的規則亂七八糟,原來這根本就是戲劇裏的世界!
胤礽想起了一切,卻滿心悲涼,本以為可以回到原來改變命運,可是那裏根本不是大清朝啊!他的弘晳逃脫不了被他連累的命運,他也改變不了失敗者的命運!可笑他還以為可以改命……
有個穿黑衣的人走到他麵前,“太子殿下。”
胤礽認出這就是當初招安他的鬼差,“你怎麽來了?”
鬼差說道:“我們在傳輸靈魂的途中出了點問題,導致您忘了一切,所以現在來補救。”
胤礽用手蓋住臉,半晌才問:“弘晳怎樣了?”
鬼差用手在空中畫了一下,胤礽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小院子,七/八歲大的弘晳正在沉沉地睡著,旁邊胤礽的長子在給他讀書,還有另外幾個兒女也都在。
胤礽隻覺得心酸。
鬼差又說道:“殿下知道的,弘晳阿哥靈魂受損,其軀體不能匹配,隻能化為能這般模樣。至於其他的孩子,他們在地府中得到了消息,前來照顧兄弟而已。”
胤礽疑惑道:“地府?”
鬼差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您在陽間逗留多年,沒去過地府,自然也沒見到這些兒女。”
胤礽望著幻影,說道:“我要怎麽做才能結束這個世界?”
鬼差回答:“這些人以靈魂為代價發布任務,結束這個世界就需要完成這些人的心願。這裏麵的太子發布任務,要得到皇位,我想太子殿下你一定也想做成這件事。”
胤礽冷笑,也不知道後世人如何編的戲劇,把他寫成那個樣子,連戲劇裏的自己都受不了,以靈魂為代價,如果他完成任務,那個自己可是要魂飛魄散的!
鬼差又說:“當任務完成到一定程度,殿下會聽到地府傳來的消息,那時候您就可以離開了。哦對了,殿下不要想著殺了馬爾泰若曦,她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如果她死了,這個世界會崩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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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胤礽和弘晳的死因,沒有任何相關記載。
隻能查到雍正二年臘月十三日,胤礽病重,雍正命人準備喪事;以及乾隆七年,弘晳於幽禁之所猝死。
這個猝死就很耐人尋味了,這裏認定父子倆是被雍正乾隆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