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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八章 昔日禍根

  段靜瞬間慌了神,她笑著眼淚卻是掉了下來。


  「報應吧,我當初騙了你,如今你不信我,這就報應罷。」


  她說著四下里看了看,一下子看到了段怡手中握著的那封信,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那信有毒!對,那信有毒,你叫人驗看一下,便知曉我沒有騙你了。」


  「三姐姐便是不信我這個人,應當信我尋找活路的決心!天大地大,我已經無路可去。留在黔中這些賊人手中,我遲早都是一個死字。」


  「我不知道林帆何時進的襄陽城,只是拼盡了全力,來襄陽城給姐姐送信。」


  她說著,輕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從始至終,我只是想要有尊嚴的,不叫人看不起的活著罷了。」


  「我沒有本事,只能隨波逐流,勉強掙扎一下,不被這滔天洪水吞沒。姐姐可能為我最後做一次浮木,渡我一回?」


  「黔中大將伍遂勾結山民謀逆,使走狗林帆投毒。此計不成,還有第二計,他們已經設下埋伏,就等著姐姐衝冠一怒,去那黔中。」


  段靜越說倒是越順暢,她死死的盯著段怡,見她並未應聲,瞬間神色黯淡了下來。


  那林帆更是縮成一團,面有菜色,那熏人的紙團彷彿叫他靈魂都受了損似的,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伍遂啊!」段怡一聲感嘆,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


  遙想當初,她離開劍南道,同崔子更一併拿下黔中。當時在那黔州城中,識了兩個新人。一個叫做高義,一個叫做伍遂。


  那伍遂乃是崔子更從前在玄應軍的舊部,在他們攻打劍南道的時候,伍遂做了軍中內應立下大功。後來段怡見崔子更要收高義入麾下,還曾經問過他。


  「黔中不是有你心腹伍遂,何故還要多此一舉收下高義?」


  崔子更當時怎麼說來著?他說伍遂算不得心腹,乃是舊部,只不過此人善於審時度勢……


  他言之未盡,段怡當時也並沒有放在心中。


  左右黔中精銳已經盡數叫他們帶走,而段怡那會兒打定了主義不要黔中,壓根兒就沒有管這事情,卻是不想竟是給自己個挖了個坑。


  段怡想著,將那封信一扔,扔到了那林帆跟前,「不如你打開讀給我聽,看我那死去的老祖父,到底說了什麼鬼話。」


  「你曉得的吧?人死了變成鬼,鬼說的話,可不就是鬼話。倒是你,超凡脫俗,還沒有死呢,就在我面前說起鬼話來。」


  那林帆一個激靈,看著眼前的信封,手猛地一顫,他艱難的回過頭去,朝著那門口看了看。


  卻見屋子的門檻上,坐著一個一身黑衣的少年郎,他靠著門框,百無聊賴的玩著手中的黑色匕首,用一塊綉著艾草的布,有一搭沒一搭的擦著。


  那藍色的布頭,沾滿了血,已經被染得通紅。


  林帆瞳孔猛的一縮,哪裡還顧得住口中的噁心,他毫不猶豫的轉過身來,戰戰兢兢地朝著段怡磕起頭來。


  「大王,大王!我還有用,我覺得我還有用!我可以告訴你那伍遂是如何布防的,他又同哪些部族山民做了交易,勾結在一塊兒!」


  「我我我……我還可以喚那黔州手下,做內應!做內應給大王開城門!」


  林帆話說得磕磕絆絆,他又不是什麼荊軻,豈敢孤身一人前來刺秦王?


  他在襄陽待了好幾日,終於等到了段怡落單的時候,在他的周遭,早就布好了接應他的死士,等段怡看信被毒死之後,他便迅速離開襄陽城。


  有了這等大功,待回了黔中,他便是伍遂身邊的第一大功臣,自此加官進爵向那段文昌一般,直接做國相!

  可是他大錯特錯了!


  那少年手中的破布,分明就是從死士身上割下來的。


  他們自以為隱秘的行事,實則在楚王面前猶如無衣,一覽無遺。


  「將那信封打開,讀給莪聽」,段怡聲音一冷,「我段怡這輩子最噁心的,便是叛徒。」


  「我那老祖父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我到底得了他的一本好書。我即是知曉你的一舉一動,又豈不知道黔中是個什麼光景?」


  段怡的話音一落,蘇筠立馬跳到了那林帆跟前,擼了擼袖子。


  「就是!前些日子荊州水患,襄陽城中又開恩科,爹爹們只是沒有騰出手來,揍死你們這些龜兒子,一個個的倒是尾巴翹上天了!」


  「當初黔中可是爺爺們一刀一槍打下來的,還怕第二回不成?敢來殺段怡,閻王爺給你的膽兒么?還留你喘氣到現在,那是我們段怡活菩薩下凡!仁慈!」


  林帆見狀不妙,想要起身逃走,可他還來不及動彈,蘇筠的長槍已經刺了過來,直直的穿破了他的喉嚨。


  血濺了一地,直接噴在了段靜的衣襟上。


  她獃滯的看向了段怡,終於明白了,先前她說的那句話是何意思!

  她所說的一切,盡在段怡的掌握中。她知曉她沒有撒謊,所以才能夠容忍她到現在。


  段怡扭頭看向了段靜,「你走罷,就當咱們從未相識。你騙我事小,可你當初幫著北蠻人,就是叛國。上一個我遇到的賣國賊,劍南道的黃姓人,便是死了,屍體都要朝著我國土跪著懺悔。」


  「此罪不可恕。若是走慢了些,我怕我忍不住殺你。」


  「我知曉你身不由己,林帆已死,黔中立馬便會變天,我當年對你的承諾,算是兩清了。」


  段靜眼眶一紅,咬了咬嘴唇,她站了起身,朝著段怡行了個福禮,一時之間悲從中來。


  若是當年尚在閨中之時,她沒有被王家的富貴迷住眼,聽了段怡的勸拒了那樁婚事該有多好。


  那她也不至於受了這麼多的折磨,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曾經以為,在段家做庶女是最卑微最痛苦的時候,哪曾想得,那才是她一生最舒坦的日子。


  「如此便好」,段靜說著提起裙擺朝著門外行去,那邊知路默默地走到了她的前頭,替她引路。


  「靜姑娘,我便送到這裡了」,知路說著,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個銀袋子,放到了段靜手中,她說著,朝著角門外頭指了指,「莫叫高義等久了。」


  段靜一怔,朝著馬車看去。


  她能夠從黔中逃脫,多虧了高義相助,也是他送她來了襄陽,段怡果真是什麼都知曉的。


  「靜姑娘若是同高義躲藏起來,也未嘗不能躲過黔中的追殺。你能來提醒我們大王小心毒信,也是有心了。我們大王慣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銀錢給姑娘添妝了,望你今後一生無波無瀾,順遂平安。」


  段靜又是一怔,瞧著那楚王府的角門,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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