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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明陽郡主

  「鄭王的姑母?那你母親,豈不是公主?」


  段怡頗為驚訝,要知道當初二姐段淑覺得崔子更並非良配的頭一條,便是崔子更是庶子。


  若她母親是公主,又怎麼會給江南王崔余做妾?

  崔子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卻是說了金波之事。


  「先帝年幼時的乳名,就叫做金波。他出生在夏日清晨的一處水榭里。接生嬤嬤將他抱出來的時候,恰好有朝風吹來,湖面波光粼粼。」


  「於是他便暫時有了一個乳名,叫做金波。天家孩子一出生,便會請國師來算命。先帝與金相衝,是以金波這個名字,沒有喚幾日,便不叫了。」


  「再後來,他做了太子,無人敢直呼其名諱,金波這兩個字,更是無人知曉了。」


  段怡點了點頭,「可是你母親知曉。」


  難怪先帝在行宮看到鄭王腳下有金波,甚為喜愛,覺得那金波乃是帝王之氣。


  他不信祥瑞,也不信什麼金波,他是自信到自負,從鄭王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先帝有許多秘密」,崔子更的語氣十分的冷靜,聽不出什麼特別之處來,甚至讓人無法分辨真偽。好似他說的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譬如先帝其實有一個雙生的弟弟。宮中出現了雙生子,並非喜事,而是晦氣之事。二子取其一,先帝年長,被留下來了。弟弟則是被交給當時的皇叔成王,帶出宮中去處理。」


  「成王成親多年,都沒有子嗣。且是個心慈和善的,他捨不得將這孩子殺了,便悄悄的將這孩子留了下來。」


  「成王是個富貴閑王,他假借領著王妃周遊大周之機,將這孩子放在了自己的名下。此後更是在蘇州住了許多年。」


  「興許是他救下那孩子,積了善德。時隔多年之後,成王妃突然有了身孕,老蚌生珠,生下了一個女兒。那個女兒,便是我的母親,明陽郡主。」


  段怡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母親才同江南王崔余,有了婚約。」


  崔子更點了點頭,「一開始並沒有。成王妃老來得女,雖然順利生產,但是身子到底是差了許多,在我母親六歲那年,她便在蘇州病故了。」


  「成王年事已高,想著那孩子……對了,那孩子取名叫做陳同,是我舅父。」


  「我外祖父便領著舅舅同我阿娘,送外祖母回京城。同時想要將成王的爵位,交給舅父陳同。雖然是一母雙胎,但是這麼多年,不在一塊兒,且平日里舅父又多加掩飾。」


  「是以同先帝瞧著,竟是差異頗大。他們就這樣矇混過了關。後來我母親便長大了,崔余被封新的江南王,進京謝恩,他在京中小住了一段時日。」


  「就是那段時日,問我母親求了親,兩人定下了婚約。」


  段怡聽著,看著崔子更的神色,他看上去格外的溫柔。


  想來崔余同明陽郡主,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后又情投意合。若是沒有後來的變故,怕不是會是一對神仙眷侶。


  「然後呢?發生了什麼事情?陳同的身份敗露了?」


  崔子更點了點頭,「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我母親也不知曉,先帝是從何而知,知曉了舅父陳同的真實身份。你知道的,他這個人,十分的多疑。」


  從先帝藏河山印的折騰勁兒,便知曉了,他這個人,簡直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在害他似的。


  「人就是這樣的。先帝不知道陳同身份的時候,頂多是覺得這個堂弟同自己不虧是同宗同緣,生得有幾分像,可知曉了之後,那是越看越不對勁。」


  「陳同同他這麼像,只要殺死了他,然後取而代之,有誰會發現?先帝越想越驚,於是先發制人,說成王府謀逆。」


  崔子更說著,輕嘆了一口氣,「我外祖父因為一念之差,救了陳同,結果被說成了謀逆大罪,得了個滿門抄斬。」


  段怡聽得心驚,「那你母親,又是怎麼逃過一劫的呢?」


  「先帝想要得是陳同的性命,至於我母親,根本就無人在意。我外祖母姓王,乃是大族望姓。母親身邊的女婢,替了她一死。」


  「從此之後,明陽郡主已死,她便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罷了。母親心灰意冷,父親也以為她已經死了,便按照家中安排,另外娶了親。」


  「世事難料,多年之後,二人又重逢……」


  崔子更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後來的事情,段怡便都知曉了。


  明陽郡主成了崔余的寵妾,生下了崔子更。


  但這事情,怕不就像是成王留下陳同一樣,留下了巨大的隱患。


  「再後來呢?你父親的死又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你會殺你父親。」


  氣氛有些沉重,不管是段怡還是崔子更,都沒有平時的玩笑之語。


  不是每一個父親,都跟段思賢一樣,會對女兒痛下殺手,也不是每一個兒女,都像她段怡一樣,能夠毫無感情的還擊。


  她一直都把自己當做外來人,所以才能如此。


  可崔子更不是。


  他父親十分寵愛他,崔余同明陽郡主的感情,也非常的深厚。


  「這事情,要從我母親的死說起」,崔子更嘲諷地笑了笑,「說起來,就是我同你初見的那一次。」


  段怡一下子想起來了,當時崔子更領著玄應軍,是去奔喪的。


  「我外祖母的娘家,是在定州。當時我在外打仗,不在家中,這些事情,都是後來方才知曉的。我母親突然接到了一封定州來的家書,說是她的舅父亡故了。」


  「成王府被滿門抄斬之時,我母親便是被定州的舅父所救,她一直感懷在心。又豈能無動於衷?當時各地的節度使藩王,已經同從前大不相同。」


  「我父親事務纏身,無詔不得隨意離開藩地。於是便派了一路精兵,護送母親去定州奔喪。可萬萬沒有想到,這是一個騙局……」


  「母親一進定州城,就被人擄了去。族中對此毫不知情,甚至她那老舅父,還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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