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眼熟的老人

  駱明軒“哦”了一聲，“是連老師拿過來的，那天他好像也在場，聽說後來每天都去派出所問了一遍，昨天聽說抓到了犯人，他這才親自把東西拿回來，知道你是我嫂子，就叫我拿給你的。”


  楊夢闌微愣。


  接著駱明軒又說，要不是老爺子總去盯著、督促他們報案，就這麽點財物，估計那些人也不會上心。


  沒想到那老人家的麵雖冷，心卻這麽熱情良善。


  想到那天老人拎著盒飯孤獨離去的背影，楊夢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幫了自己這麽大個忙，她還沒來得及跟老人道謝呢。


  “那那位連主任的全名叫啥？我過去給他道個謝吧，要不，我心裏過不去。”楊夢闌溫聲問道。


  駱明軒想想也是，人家這麽上心幫著追回失物，道個謝也是應該的。


  老人叫連禮衷，辦公室在三樓。


  楊夢闌和孫小娟一起過去的路上，還打電話給榮卓如說了這事兒，榮卓如聽到“老人家天天去派出所問辦案進程”時，心裏也很內疚，對於那天她偷偷罵“壞脾氣老頭兒”的話，還叮囑楊夢闌也幫自己道個謝。


  楊夢闌到三樓副院長辦公室門口時，隱約聽見裏麵似乎有訓斥的聲音。


  她從窗口往裏看了一眼，正瞧見老人背著手在訓斥一個護士，聽內容大概是那護士犯了錯，小姑娘被訓得臉都紅了，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旁邊的護士長也是一臉自責，站在旁邊不停的跟著保證。


  從前楊夢闌看著，肯定覺得這老人太鑽牛角尖、太古板，現在知道他是個麵硬心軟的人，她便忍不住心生柔和。


  想到馬朝英說的、老人唯一的兒子不盡孝的話，她又歎了口氣，拉著孫小娟轉身。


  趁著老人訓人的功夫，她想去買點水果什麽的，聊表感謝。


  她買了一兜子水果，回來時，辦公室裏還是有訓斥聲傳出來，沒過多久，那個垂頭喪氣的護士跟在護士長身後出來，老人就慢吞吞地坐回座位上，一邊搖頭歎氣，一邊低頭批示著什麽文件。


  楊夢闌沒有立即進去，站在窗口看了他一會兒，而後輕輕“嘖”了一聲，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問旁邊的孫小娟。


  “覺不覺得，這老人家很眼熟？”


  孫小娟愣了一下，也探頭朝裏看，看了半天，她也沒看出有啥眼熟的，就笑了笑，“這我哪知道，你認識的人多，俺認識的除了你們，就隻有村子裏的人了。”


  楊夢闌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倒也不像是我認識的人，我想了一圈也想不到是誰，就是覺得眼熟。”


  孫小娟笑了笑，“你這說的是啥話，難不成那叫啥，知己難逢……”


  楊夢闌噗嗤一笑，也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她說出這句話得時候，正要推門，後麵的孫小娟似乎又看了眼老人，而後自顧自地道：“讓我看，我倒覺得有些像你。”


  “像我？”楊夢闌的手頓住，有些疑惑得回頭。


  “是啊，就像你，麵硬心慈，”孫小娟玩著眼睛，笑道，“你不知道，從前我總聽媽說起你，心裏覺得你肯定不好相處，後來見到你啊，也覺得你又凶又冷，現在才知道，你這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可不像麽！”


  楊夢闌搖頭笑了笑，回身打算推門進去。


  手指觸到門上的一瞬間，她腦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飛速的閃過，仿佛一道閃電貫穿全身，讓她整個人去遭雷劈，從頭麻到了腳心。


  她的眼睛一點點的撐大。


  孫小娟見她不動，疑惑得問了句“怎麽了？”


  楊夢闌仿佛被她的聲音驚醒，臉上血色驟然退盡，快步移到窗邊盯著裏麵伏案工作的老人。


  是啊，她曾經也有過疑惑，見過那麽多人，為何麵前的老人眼熟至此，她卻始終想不起來呢？


  因為她忘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忘記了許多東西。


  忘了自己的賭場經理身份，忘了曾經的朋友，曾經忠心的手下——甚至忘了那張曾伴隨自己半輩子，屬於真正的、自己的臉。


  ——成為駱明忠的妻子之前，她曾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裏，擁有的那副容貌。


  那是素未謀麵、將她棄如敝履得“父母”們賜予她的，亦與麵前的連禮衷眉眼七成相像。


  一兜子的水果散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