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9章 爭風吃醋

  感受到楊雅人毫不掩飾的殺意，御蒼生眼中有悲傷之色出現，旋即目光森冷地在班銘的臉上掃過，道：「母親大人，難道你真的要為了這個男人，而把自己的兒子殺死嗎？他算什麼？我們才是真正的血肉相連！」


  楊雅人的目光變得平靜，淡淡說道：「你剛剛說錯了，他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要他能活著，別說是殺你，就算是殺死我自己，我也在所不惜。」


  聞言，御蒼生的面龐頓時扭曲起來，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嫉妒，或者兩者都有。


  班銘則是沉默著，對於楊雅人所言，他沒有絲毫懷疑，因為早在百年前，楊雅人就已經是這樣做過。


  而楊雅人目光冷淡地看著御蒼生，道：「更何況，你真的覺得自己是我的兒子嗎？你不過是，大千之主用我的脊椎大龍，造出來的一個怪物而已。」


  此言一出，班銘和夕夢研蘭冰雲頓時駭然色變，同時深深不解。


  楊雅人明明就好端端地站在這裡，為什麼說御蒼生是用她的脊椎造出來的怪物？


  這裡面，顯然是另有隱情。


  而御蒼生在聽到這番話的剎那，臉上血色盡退，蒼白得猶若死屍一般，眼中的所有光亮彷彿是被寒風吹過的燭火一般熄滅了。


  「怪物……怪物……呵呵呵……哈哈哈哈……我是怪物啊哈哈哈……」


  沙啞的充滿悲戚和蒼涼的聲音，從御蒼生的喉嚨里發出。


  嘴角一咧，他開始笑。


  先是輕輕地笑，然後越笑越是大聲，最終變成徹底的歇斯底里。


  笑聲中充滿了瘋狂，瘋狂中又滿滿都是絕望，彷彿是有一座火山，將要在這樣的癲狂和絕望中，從御蒼生的身體里爆發。


  事實上，這一刻的御蒼生，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是在燃燒，他眼前的世界變得扭曲和血紅，大笑中，眼淚像泉水一樣湧出。


  他瘋了。


  他死了。


  在各大族以及萬族聖盟高層眼中，從來都是運籌帷幄深不可測的盟主，御蒼生，僅因為一名女子的一句話，失態，瘋狂，絕望，最終……入死境。


  如果說，不是楊雅人的亂入，又或著楊雅人沒有說出這番對於御蒼生而言讓他精神頃刻間崩潰的話語，一切不會朝著這樣的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形勢，陡然急轉直下！


  一股充滿死意的深沉晦暗的氣息，從御蒼生的身體每一個角落流淌出來。


  這氣息如墨，純粹到了極致，所過之處，連空間都被腐蝕，發出古怪的吱吱聲，使得御蒼生的身周，變成了黑暗，使得他的身形，徹底隱沒在黑暗中。


  班銘的瞳孔，瞬間收縮。


  這是……墮世本源的氣息！


  而且，是比他方才釋放的墮世本源氣息更加凝聚十餘倍！

  班銘的心中掀起巨浪，御蒼生就算是將至尊道果和世界種子融合，所擁有的也該是正常的世界本源才對，怎麼會突然有墮世本源的氣息從他身體里散發？


  難道說，墮世本源其實就是由世界本源轉變而來？


  「是的，是因為你，因為有了你的存在，母親大人才會將我視若無物，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去死呢？」


  陡然，冷靜得近乎機械的聲音從黑暗的最深處響起，充滿了淡漠。


  當這聲音落下的瞬間，從未有過的生死危機，在班銘的心中出現。


  無聲無息，那片黑暗動了，所過之處，彷彿是有一片黑暗幕布遮蔽而過，一切有形無形，皆化作黑暗，徹底消失在這個天地間。


  天地萬物，乃至連登天九道門本身，都是從世界本源中孕育演化出來。


  在這世上，也唯有墮世本源，才能將世界本源所演化的一切，像是用橡皮擦掉紙張上的痕迹一樣，徹底抹除。


  那黑暗所佔據的區域，已經是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甚至是沒有存在。


  這是一種無法彌補的永遠缺失，哪怕大千世界時代終結，一切歸於終焉，在遙遠時光之後天地再開，這被抹除的一片也將始終無法再生出時空，始終是一成不變的黑暗。


  這就是，墮世本源的可怕。


  這一刻，班銘心中的危機感達到了有生以來的極致，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被御蒼生所催動的這片黑暗所籠罩，轉瞬就會被徹底抹除！


  逃！

  班銘瞬間做出這樣的決斷，哪怕不顧自己的生死安危，也要為身後的夕夢研和蘭冰雲著想。


  一瞬間，班銘帶著兩女身形急退！


  然而班銘的臉色隨即就是一變，因為他看到，楊雅人竟然是主動迎上了那片無聲蔓延而來的黑暗。


  「雅人！」


  班銘睚眥欲裂，飛退中，一咬牙，戰體頓時就化為一道光芒，絕然地沖向了那片黑暗。


  能夠對抗黑暗的，可以是光明，也可以是更黑的黑暗。


  戰體的身上，陡然間散發出了晦暗的氣息，使得它的身周彷彿是出現了一層黑色的霧。


  同樣是墮世本源的氣息，戰體對於氣息的掌控，明顯是不如整個身形都已墮入黑暗的御蒼生。


  不過，沒有關係。


  此刻的戰體，仍然是楊雅人的模樣，而在它的眉心，有一顆鮮紅欲滴的硃砂痣。


  這顆硃砂痣中，乃是蘊含了不久前大千世界死去眾生的無量怨氣，以及兩種屬性相反的世界本源！


  班銘的確似乎無法像御蒼生那樣完美地操控世界本源，但是毫無疑問，此時的戰體乃是天地間最為恐怖的一枚……


  人體炸彈！


  戰體中蘊含著兩道從其他登天門中釋出的世界本源，以及大千隕落之後怨氣、灌入班銘體內的大量墮世本源。


  這兩者相加，使得戰體中所蘊含的世界本源總量，其實是十分驚人，遠超此刻御蒼生所掌控的世界本源。


  而引爆戰體內的世界本源，其實是班銘的最後一道殺手鐧。


  一旦引爆，可能整個大千世界都要歸於虛無。


  這道殺手鐧，班銘原本是準備留給大千之主的，是最後時刻的最終手段，一旦施展，很可能就是同歸於盡。


  而現在，眼見楊雅人即將和掌控墮世本源的御蒼生交手，想到楊雅人會就這樣永遠消失在黑暗中，班銘的眼中變得赤紅，骨子裡的那股瘋狂勁兒，一瞬間爆發出來。


  要死，就一起死！


  這時候的他，已經徹底拋棄了憐憫，顧不得會讓整個第二門世界毀滅——楊雅人如果死了，讓第二門世界陪葬又何妨？

  就在這時，楊雅人的聲音突然在班銘腦海中響起。


  「班銘同學，不用擔心，他傷不了我。」


  班銘聞言，頓時冷靜了三分，戰體的身形微微一頓。


  下一刻，班銘眼看著楊雅人的身形被黑暗所吞噬，剎那間，他對楊雅人的感應也是徹底消失了。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冷靜，因為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楊雅人有個三長兩短，他要讓這御蒼生也好，大千之主也好，乃至整個第二門世界，都付出代價。


  接下來的時間彷彿無比漫長，在班銘看似冷靜實則已經是到了瘋狂邊緣的目光盯視中，那迅速蔓延而來的黑暗陡然凝滯了。


  旋即，一道身形從黑暗中退出，正是楊雅人！

  她的手，竟是掐在御蒼生的脖子上，後者無法反抗，或者說放棄了抵抗。


  他的眼中唯有悲傷。


  「母親大人，你真的要為了這個男人，殺死你的兒子嗎？」充滿悲意的精神波動從御蒼生的身上散發開來。


  「呸！老娘一生守身如玉，你這個樣子，頂多算是我的一具分身而已。」白骨面具下，傳出不屑的聲音。


  班銘聽到這聲音，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這樣的話，不像是楊雅人會說出來的，腦中陡然閃過一個名字——安薰雨！


  他心中不由一沉，百年時間過去，安薰雨這瘋女人居然還依附在楊雅人的體內？


  而他也恍然明白了，御蒼生一口一個母親大人，其實是沖著安薰雨去的！


  這讓班銘不由地暗鬆了口氣。


  不過看起來，此女的身份來歷很不簡單，如果說，強大如御蒼生，真的只是她的一具分身的話？

  就在班銘解開了內心謎團的同時，白骨面具下再度有聲音響起：「而現在，是該讓一切回歸原點的時候了……化骨！」


  聽到最後兩字的御蒼生，原本滿是悲意的雙眸中，陡然湧現出了無數的情感，那一眼中，彷彿蘊藏千言萬語，有激動、有忐忑、有恐懼、有解脫、有留戀……


  旋即，他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衰老，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在吸收他的生命精華，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的身體就已經是衰老得像是幾百歲的老人，不僅滿是皺紋，身體也是嚴重縮水，再也沒有了先前的丰神俊朗、器宇軒昂。


  最終，御蒼生的身軀猶如塵土一般散開。


  當煙塵散盡，楊雅人的手中，就僅僅是剩下一根質地如玉的脊椎骨。


  班銘和兩女都是震驚地看著這一幕，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強大得那麼不可抵禦的御蒼生，居然就這麼……死了？

  這也就是先前聚集在葬界山周圍的人都已經退出老遠，並且隨著班銘和御蒼生以世界本源氣息交鋒，使得周遭百餘公里的空間都是發生了異變，從外面看去，葬界山周遭的景象都是一片扭曲模糊。


  否則的話，御蒼生只剩下一根脊椎骨的這一幕，必然是會引起軒然大波。


  而在這時，異變再起。


  楊雅人臉上的那張白骨面具，陡然從她臉上脫落下來。


  楊雅人瞬間身形後退，來到了班銘的身旁。


  「班銘同學！」楊雅人緊緊摟住了班銘的胳膊，嬌俏的臉龐因為激動而變得緋紅，滿是驚喜之色。


  「雅人！」班銘看著楊雅人那張和記憶中沒有多大區別的臉龐，也是忍不住激動，將她緊摟懷中。


  旋即，他的目光朝那懸空飄浮的白骨面具看去。


  在他的感知中，這白骨面具散發著精神波動，像是擁有生命一般。


  「她是安薰雨。」楊雅人順著班銘的目光看過去，落在白骨面具上，目光有些複雜，道：「這張面具，是由我幫她從三聖三魔地中收集而來的骨粉凝聚而成……不過我也沒想到，萬族聖盟盟主御蒼生居然是大千之主用她的脊椎骨所創造的生命。現在，有了這根脊椎骨以及蘊藏其中的屬於御蒼生的血肉精氣，安薰雨已經是可以給自己重塑肉身，再也不需要寄生在我的體內了。」


  話音剛落，那白骨面具便是砰然炸散成一片白色骨粉，將那脊椎骨包裹。


  霎時間，如炙陽般強烈的光芒從那根脊椎各處爆發，隨之爆發而起的，還有一片猶如火山噴涌般的火紅，那是滔天的氣血。


  這滔天氣血乍一爆發，便是收斂，迅速以脊椎為中心，化為了一道朦朧的人形。


  見這一幕，班銘腦海中，瞬間就閃現出奪舍二字。


  安薰雨眼下的情形，其實和奪舍沒有多大區別，尤其御蒼生本身就是由她的脊椎骨創造而成，所以絲毫不存在契合度方面的問題。


  對她而言，唯一的障礙是御蒼生的意識，但是看起來，御蒼生似乎是徹底放棄了抵抗，甘願被「母親大人」吞噬自我。


  安薰雨奪舍御蒼生，看上去和自己沒有多大關係，反而楊雅人因此得以徹底擺脫安薰雨，算起來應該是件好事，然而班銘覺得不安和不解的是，安薰雨到底什麼來歷？大千之主為什麼要那麼大費周章地用她的脊椎骨造出御蒼生？難道大千之主沒想過有一天安薰雨會奪舍御蒼生？


  一種莫名不祥的感覺在班銘心中出現，沖淡了楊雅人拜託束縛的喜悅。


  安薰雨借御蒼生之體而重生，此時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詭異。


  不及多想，班銘帶著楊雅人身形急退，回到夕夢研和蘭冰雲身旁。


  楊雅人將班銘摟得更緊，用自己經過百年都仍然是小的可憐的胸口緊貼班銘的手臂，挑釁地看著夕夢研，道：「哼，女二號，剛才你都看見了吧，班銘同學為了我可是奮不顧身，連命都可以不要，所以我才是他的最愛，你還是早點找個老實人嫁了吧？哎？說起來，你不會早就嫁人了吧，那就恭喜你兒孫滿堂了啊！」


  聽著楊雅人滿滿都是惡意挑釁話語，夕夢研輕柔一笑，溫柔地挽住了班銘的另一隻胳膊，柔情似水地看了班銘一眼，道：「是啊，我跟班銘結婚都好幾十年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等回太陽系了，我讓他們認你做乾媽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