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8章 心之雷劫
「我這是……在哪？」
班銘眼神迷茫，看向四周，發現自己現在正在一處半山腰上，一條寬敞的青石台階從山腳開始，蜿蜒而上，直通山頂。
抬頭往山頂處看去，隱隱可以看見風格古老的殿宇。
「小銘！快點！」前上方傳來熟悉的略顯潑辣的聲音。
班銘看過去，看到了讓他覺得熟悉的面容，喃喃道：「媽？」
班母李青茹不滿地看著班銘，道：「現在才一半不到，你就不行啦？加快點速度，才能趕在中午之前到黃龍山啊，拿出點男子漢的氣概好不！」
「黃龍山……」班銘喃喃，眼中迷茫之色更盛。
他有些恍惚，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就在這時，又一道讓班銘覺得無比熟悉的一本正經的聲音從後方響起：「媽，您就別催班銘同學了，班銘同學的身子一向很弱的，而且還有女二號整天纏著班銘同學，想要生出個小北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肯定就讓班銘同學的身子更弱了啊。」
聽到這聲音，班銘的心頭莫名一陣酸澀，他不禁用手捂住胸口，他感覺到，那酸澀的地方，簡直像是枯萎了一樣。
他回頭看去，只見後方不遠處，一名面容嬌美笑容甜蜜的女孩兒正看著他，一口整齊的牙齒在陽谷下顯得格外潔白。
而這時，女孩兒繼續對班母道：「都怪女二號太纏著班銘同學了，才讓班銘同學的身子越來越差的，所以媽，我覺得還是讓班銘同學和女二號早點離婚吧，班銘同學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班銘不禁笑了，又突然想哭，他的心頭更加迷茫。
他的目光朝著女孩兒的後方看去，只見正有一名容顏清美的女孩兒正抬著頭，目光溫柔地看著他，見他看過來，抿嘴輕輕一笑。
「夢研……雅人……」班銘不禁喃喃念著這兩名女孩的名字。
一些彷彿是大夢初醒般的記憶，從腦海中浮現出來了。
是了，自己在讀書的期間，認識了她們，中間發生了很多故事，可是最終有了美麗的結局。
他和她們結婚了。
這一次，是老媽牽的頭，要帶他們來黃龍山還願，順便……求子！
似乎在老媽看來，班銘之所以能夠娶回這麼漂亮的兩個兒媳婦，跟上次來到黃龍山拜拜脫不了關係。
「上次來黃龍山……」班銘竭力想要回憶起上次來黃龍山是什麼時候，但卻無法確切地想起來。
他只隱約記得發生過這件事，但具體什麼時候，又是什麼過程，卻很模糊了。
「班銘同學，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啊！」
胳膊突然被抱緊。
略顯柔軟彈性的觸感，班銘不用猜，就知道是楊雅人了。
他轉頭看過去，楊雅人臉上笑容燦爛，皮膚潔白無瑕。
「對才怪。」
輕哼的聲音響起，另外一邊胳膊也被抱緊了，緊貼的觸感明顯要彈性驚人得多。
班銘看過去，夕夢研目光看著楊雅人，臉色有些不善。
「冰袋，你也不管管你的小老婆。」夕夢研對班銘嘀咕道。
聽著這彷彿極為久遠的熟悉稱謂，班銘溫柔笑了，低聲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
「我才不是小老婆！我是大的，你才是女二號！」楊雅人當即不滿爭辯道，竭力捍衛自己的地位。
「真的大嗎？」夕夢研挑釁地看了一眼楊雅人的胸口，略有故意地將自己的胸口往班銘的胳膊壓得更緊。
楊雅人的臉龐漲得通紅，委屈地看著班銘：「老公，你看女二號又欺負我。」
「好了，都別吵了，你們都是我的心肝寶貝。」班銘溫聲說道。
這話一說完，連班銘自己都驚訝，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恬不知恥的話來。
話說，東聯邦的法律上，有可以同時娶兩個人這種事情嗎？
這樣的念頭，在班銘腦中一閃而過，就被他忽略掉了。
接下來，他就在兩女的共同攙扶下，沿著台階，一點點往黃龍山山頂的殿宇靠近。
他的心是平和而滿足的。
是了，這就是我班銘……夢寐以求想要的……
……
虛空之中，萬籟俱寂，這是一片近乎死寂的世界。
而在這樣的一片虛空之中，有著一尊尊的石像在緩緩飄動，每一尊，都相隔甚遠。
其中一具石像的身形巨大如魔神，臉上覆蓋著一層面具，正是進入到這裡的……班銘！
這裡，是太宇幻海第四層。
片刻之後，突然有一道漩渦出現在這片虛空。
一道渾身染血極為狼狽的身形從漩渦之中衝出。
而在衝出的剎那，他的眼中有了茫然。
同時，他的肉身，從裡到外，迅速石化。
僅僅一眨眼，他也化為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
其面容，是寧塵。
很快，又接連有兩道身形先後沖入了這裡，化為石像。
她們是舒雪和夕夢研。
不久，又有數道身形進入這裡。
來到這裡的每一人，都是滅境的修為，然而毫無例外，都被石化。
乃至，原本身處於這些滅境強者精神世界中的人，這時候都被一股無形之力吸扯出了精神世界，也都成為了一尊尊的石像。
這太宇幻海第四層無比寬廣，猶如一片星系。
故而，總體算下來，進入這裡的人雖然已經不少，但分散開來之後，顯得極為零落。
而在這片死寂般的虛空中，卻並不是真的沒有生機。
一尊渾身覆蓋著石刺的怪物，眼睛腥紅而空洞，在虛空中漫無目的地飛行著。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尊石像。
它近乎本能地靠近過去，然後張開石化后的大嘴，將這尊石像吞進了嘴裡，然後緩緩咀嚼……
咔嚓聲中，這尊石像被咀嚼成了石渣，被怪物吞咽進了肚子里。
旋即，從這滿是石刺的怪物的深處，傳出了一絲微弱的近乎機械的精神波動。
「不是……」
「班銘。」
「不是……班銘。」
「班銘。」
……
時間，似過去了許久。
一切，都是那麼平凡而美好。
班銘覺得，自己能夠娶到夕夢研和楊雅人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惹人憐愛的女孩兒，已然是此生無憾。
雖然在生活中，難免會有各種各樣的難題，甚至他和兩女之間也會因為一些問題產生口角。
但，這或許就是生活的可愛之處吧。
反而是一味甜蜜的人生會讓人覺得膩。
初夏的午後，班銘坐在草地上，看著不遠處正在放風箏的兩女以及和她們所生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他嘴角出現了溫柔，心中一片安寧。
他抬起頭來，微眯著眼睛，看著有些刺眼的太陽。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太陽……有些不真實。
莫名地，他又有了那次攀登黃龍山時，那種彷彿自己遺忘了什麼重要事情的古怪感受。
可是，能有什麼事，是被他所遺忘的呢？
陡然之間，班銘的眼睛瞪大了。
因為他看到了超出理解的一幕。
他看到，天空中的太陽，竟然從中間……一分為二，化為了兩個同樣大小的太陽。
更為詭異的是，其中一個太陽，並非明亮刺眼的白，其顏色竟然是猶如暗夜深淵的黑。
旋即，從這一黑一白的兩個太陽之中，散發出了截然相反且讓班銘感覺莫名熟悉的氣息波動！
這氣息波動，從高空傾瀉下來，剎那間瀰漫了整個世界。
看著這極為震驚的一幕，班銘霍然向四周看去。
卻發現，包括夕夢研和楊雅人在內的所有正在草地上休閑玩樂的人，都對天空中的異象渾然未覺。
「夢研！雅人！」班銘臉色大變地站了起來，沖不遠處的兩女呼喊。
然而，她們彷彿絲毫沒有聽到，依然在開心地和孩子玩樂風箏。
而在此時，從兩個太陽之中散發出來的氣息波動越來越強烈，班銘的耳中聽到了極為沉悶的猶如大型機器運轉時的轟隆。
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在迅速地開始顫抖和模糊。
咔嚓！
清脆的聲音響起，班銘臉色驚恐地看到，眼前的世界，猶如裂開的瓷器般，出現了一道道漆黑的裂痕。
他的內心之中，陡然有了恐懼。
並非是對這異象本身的恐懼，而是知道自己即將失去眼前一切時的恐懼。
這時候的他，就彷彿，在沉睡之中做了一個漫長而複雜的夢境之後，即將醒來。
這一刻，正是美好夢境坍塌的一刻。
當創始和終焉之意的氣息充斥這個世界，他已經明白了，眼前這一切，是夢。
兩女嫁給他是夢，孩子是夢，這段時間的快樂和悲傷，也都是夢。
真正的他，在太宇幻海，從第三層進入了第四層！
然而，哪怕僅僅是夢境，他也想要多擁有一秒，他也……不想失去！
他看著眼前越來越模糊的畫面，看著對一切渾然未覺正在嬉戲的妻子和兒女，不想失去的恐懼之意化為了平靜。
夢，終究是夢。
哪怕再美好，也必須要醒來，去面對殘酷的現實。
而班銘相信，終有一日，通過他的努力，一定會讓自己……
夢想成真！
轟！
世界破碎。
而現實世界中的班銘，緩緩睜開了眼。
四周一片冷寂，似空無一物。
「剛剛那是……心之雷劫？」班銘心頭一動，忽然明白了自己遭遇了什麼。
仔細想來，在他穿過虛空雷劫之牆，進入這第四層的剎那，身上的確是有了那麼一瞬間的彷彿過電般的麻痹。
如果沒猜錯，那應該就是心之雷劫。
這種雷劫，不同於虛空雷劫，而是直接作用於人的精神，演化出了一個讓人無法自拔的精神幻境。
哪怕此刻已經從幻境中脫離出來，但班銘仍是感覺有些心悸。
因為他知道，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創始終焉之意發威，他或許還會沉溺在那無限真實的幻境之中很久。
夢中不知身是客，這樣一個真實而漫長的夢境，也許會做到生命盡頭。
定了定神，班銘往四周看去，看不到任何人，也不知道自己進入這裡已經多長時間。
也許是片刻，也許已經是數年。
不過，他沒有想太多，隨即就身形一動，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通過精神世界中那絲輪迴意境，班銘清晰感覺到了，舒清就在這第四層之中。
也就是說，當年舒清跟永夜域主一戰之後，很有可能進入了這裡，並且受困於心之雷劫所營造出來的幻境當中？
班銘不由慶幸自己在第二層的法則風暴之中得到了這絲輪迴意境，否則想要在這裡找到舒清，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班銘飛行了接近兩天兩夜，速度陡然降了下來。
並不是因為他找到了舒清，而是因為他看到了，在前方的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個……石像。
班銘靠近過去，仔細打量，發現這個石像的模樣，很像是一名妖族。
而這妖族的模樣，跟先前所遭遇的銀龍族第三妖祖，有著一些相似特徵。
如果僅是如此，班銘不會多想，可是，擁有紅塵意境的他，清楚地看到了，這石像的深處，有似有似無的生機，而在這石像的頭頂之上有常人不可見的善惡雲團！
班銘蹙起了眉頭，他「蘇醒」的時候，肉身已經恢復成了血肉之軀，所以並不知道自己也曾像這個石像一樣，遭遇了石化。
略做沉吟，班銘伸出手指，觸碰在這石像之上，眼中很快閃現出了震動之色。
「這是一名妖族，確切地說，他曾經是一名妖族，擁有血肉之軀，但他的每一寸血肉，都被極致的土之法則滲透，於是有了石質化……而這名妖族的修為，是滅境！」
明白了這點，班銘很是震驚，這土之法則竟然如此霸道，連滅境強者都無法抵禦，恐怕已是接近本源！
世界之初，本沒有土和石，而當本源土之法則劃過虛空，於是從無到有，破碎的虛空化為土石，然後有了億萬星辰。
而在班銘看來，這太宇幻海越是出現不可思議的事物，他先前的揣測就越是可能為真，這太宇幻海的盡頭，真的可能通往神話之門。
略做思量，班銘就將這石化后妖族收進了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