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8章 碾壓

  好幾個老師都在搖頭，覺得緬東有些太過了，為了不輸掉賭約，把合格標準提得這麼高。


  「顧老師，你覺得呢？」緬東看向顧元奇。


  顧元奇淡淡看了他一眼，轉而以詢問的眼神看著班銘。


  班銘沒有說任何話，他伸手捏住了感應筆，然後開始在投影上迅速寫寫畫畫起來。


  所有聲音，猶如被掐斷了聲帶一般，戛然而止。


  誰都沒想到，這個太陽系的小朋友竟然這麼……狂！


  沒錯，就是狂！


  如果不是狂到了極致，怎麼肯能連思考都不思考，就提筆解題？

  還是說，他壓根就已經放棄了這次考核？


  有這樣想法的老師不在少數，可是，他們的目光落在投影屏幕上，眼神就立刻微微獃滯了。


  似乎……有點門道啊，好像不是在胡亂解題。


  班銘的筆法不快不慢，帶著隨性，卻彷彿變魔術一樣，幾分鐘的時間，三座不同的陣法的雛形形成了。


  然後，點線相連，相互靠近，融合……三座雛形陣法，疊加合一！


  三陣疊加！


  沒錯，這杜拉格猜想之三，是一道涉及到了三陣疊加的高難度陣法題。


  當初，班銘就曾經為了吸收空間通道中的空間孢子，在自己身上疊加畫上了初級聚靈陣和斂空陣，是屬於雙陣疊加的技法。


  現如今，百年之後的今天，三陣疊加的技法都已經被研究出來，且在某些領域有了初步的運用。


  正是這三陣疊加技法，使得這道題的難度上升到了某個常人無法觸及的層次。


  要根據杜拉格擬出來的不到陣法百分之五的「引子」，將殘缺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三陣疊加的複合型陣法補全……難度何其大也！

  然而，班銘卻下筆無停頓，一切似乎胸有成竹。


  事實上他也的確胸有成竹。


  當三陣疊加的雛形初現的這一刻，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所有的考核老師，這時已經都是同樣的動作和表情，都忍不住挺直了脊樑，睜大了眼睛，目光隨著班銘的筆尖而動。


  雖然解題還沒有完成，很多東西都還不明確，但最起碼，班銘的思路和方向是對的。


  初現三陣疊加，電腦進行模擬運行考核評分的時候，最起碼會給出百分之二十的完成度。


  就看接下來，班銘能夠將這個三陣疊加的複合型陣法完善到什麼程度了。


  顧元奇的眼中，在最初的震驚之後，湧現出來的是近乎狂熱的發現了絕世珍寶般的欣喜。


  他心跳如打鼓，哪怕年輕的時候向初戀情人表白都沒有這麼激動。


  先前的忐忑早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讓他幾乎要淚流滿面的由衷狂喜。


  感謝上天，感謝陣祖，這麼多年一次次在太陽系各個高校中挖掘，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名陣法之道的絕世之才！


  緬東的面容，則是有些僵硬了，再也無法維持住淡然的笑容。


  在場這麼多人當中，他的陣法造詣最高，是以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即便班銘現在就停下筆來，讓電腦模擬運行，評出的完成度也已經接近百分之三十……或者，已經達到百分之三十？

  一念至此，緬東感覺自己的手腳有些冰涼。


  然而，撇開私慾不談，他又矛盾地為銘雪靜院即將多出一名也許遠勝夕、淵二人的妖孽天才而感到欣喜。


  時間，在這樣矛盾的心態中又過去了一分鐘。


  當回過神來的緬東的目光再落在投影屏幕上，一怔之後，他的眼中，忽然有了解脫之色，雙肩放鬆，微微向下垂墜。


  輸了。


  毫無疑問，已經輸了。


  不過，銘雪靜院，贏了。


  他將目光移開，看向顧元奇。


  顧元奇正好這時候也看向他。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無聲之中，好似已經說了千言萬語。


  最終，他們相視一笑。


  不管他們來自哪裡文明，曾經有過怎樣的爭執和分歧，有一點是相同的。


  那就是，他們都是因為對陣祖的仰慕和崇拜，而豁盡千辛萬苦，來到了這所學校。


  他們都由衷希望，銘雪靜院能夠在自己手中發揚光大。


  當然，在這件事情上達成共識，不代表他們會徹底放下過往，喜歡彼此，一笑泯恩仇——我們之間那麼多仇那麼多怨那麼不喜歡彼此，怎麼可能因為笑一笑就變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呢？那是基星人之間才可能發生的變態事情。


  班銘並不知道顧元奇和緬東之間的「眉目傳情」，他的筆法看似隨意，實則專註，全身心都投入其中。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筆完成，班銘抬起了手，然後想都不想，就點了確定模擬運行的按鈕。


  剎那間，屏幕上出現模擬運行的進度條。


  此時，幾乎所有考核老師都用看小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班銘。


  這是何等的自信，才會在初步完成解題之後，檢驗都不檢驗，修改都不修改，就直接進行模擬運行？


  若果是銘雪靜院的學生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們肯定會大肆批評教育一番，可是此刻，他們都有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


  因為，他們現在都有些心虛，班銘所解出來的完整陣法，有相當一部分區域，一時間連他們都還想不透徹。


  這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他們都是成名已久的陣法大師，居然看不懂一名大二學生的解題，這要傳出去必定會跌破一地眼鏡。


  不約而同的，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在座之中陣法造詣最深的人，緬東。


  只見緬東這時候眼神沒有焦距，卻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


  突然，他伸手在自己面前的投影屏幕上操作起來，調出了班銘所解出的複合型陣法立體圖，旋即將之旋轉幾次，再不斷放大，最終鎖定了一片核心區域。


  目光看著班銘，緬東說道：「這個地方，你不覺得有問題嗎？根本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意思就是指，那一片的陣法線弧，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班銘看了那屏幕一眼，說道：「我覺得沒有問題。」


  話音剛落，大屏幕上，模擬運行的最終結果出現了。


  ——完美運行，完成度，百分之一百五十。


  「百分之一百五十？」一名陣法大師用像是被閹割過的聲音尖銳地叫了起來。


  這一刻，沒有人嘲笑他，因為所有人的表情都幾乎差不多。


  每一道猜想的出題者，都會設置一個自己估算的理論完美值，只有當模擬運行的結果超出這個預設值的時候，才會出現完成度超越百分之百的情況。


  上次班銘解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完成度，便是這樣的原因。


  可是，這次的題目是杜拉格猜想之三。


  這個年輕人所解出的結果，竟然能超出預設值的百分之五十？

  閃現在所有老師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電腦出錯了？

  下一瞬，他們就都否定了這個想法。


  電腦模擬是不會出錯的！這麼多年來，從未出過錯誤！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這個年輕人在這道題中所挖掘出來的深度，甚至超越了杜拉格，至少，超越了當時出題的杜拉格！

  這是何等了不起的成就？


  旋即，他們又紛紛想到，這年輕人幾乎是沒有思考，提筆就開始解題，解題之後根本沒有檢驗，直接運行……


  妖孽啊！

  班銘突然發現，下面這些老師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眼神炙熱如太陽，一個個氣喘吁吁，像是要馬上撲上來撕他的衣服，不由心頭一陣惡寒。


  輕咳一聲，班銘說道：「我現在應該算是通過考核了吧？」


  在場眾人聞言，紛紛像被澆了一盆涼水，腦袋冷靜了不少，不過看班銘的眼神仍然很熱切——之前還沒覺得，現在才發現，這年輕人的長得挺俊俏的，真真是人中龍鳳啊！


  「通過。」那名副院長首先表態。


  「通過。」


  「通過。」


  同樣的兩個字此起彼伏，根本沒有任何遲疑。


  「通過。」顧元奇微笑看著班銘，眼神親熱得就像在看自己的親兒子——如果真能有這麼一個長臉的兒子該多好啊。


  最後，就只有緬東沒有表態，他似乎神遊物外了。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地看向他的時候，他突然大徹大悟般叫道：「我明白了！那片區域就是關鍵！就是那片區域，讓完成度足足提升了百分之五十！」


  說完，他一臉渴望地看著班銘，似乎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班銘微微一笑，點頭道：「沒錯。」


  「打破了常規，看似莫名其妙，實則暗藏玄妙，這絕對是一個天才般的構思！」緬東臉上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紅，有一種莫大的滿足感，看向其他老師：「這裡面的美妙，就好像是最為精妙的數學和物理公式，又像是埋在地下數十年之久的老酒，中間之美，之妙，不是旁人所能想象的。」


  眾老師聞言，頓時心裡像是貓爪一樣難受。


  很顯然，他們就是緬東嘴裡所說的旁人，無奈自己的陣法造詣沒到那種程度，只能幹瞪眼。


  「你進入銘雪靜院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哪怕你不肯，就算是綁架威脅，我也要讓你加入銘雪靜院。」緬東終於表明自己的態度，讓人心驚的堅決，緩緩說道：「只有一點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人，能夠教出你這樣的弟子？」


  聞言，在座之人都是齊齊心頭一震。


  是啊，如此年紀，就有這樣駭人聽聞的陣法造詣，若說他後面沒有高人指點，打死他們都不相信。


  這該怎麼解釋？編出一個莫須有的師父來嗎？

  班銘想了想，平靜說道：「有一種玉叫做璞玉，需要打磨之後才能顯露光華，有一種才叫做天才，天生知之，無師自通，我或許就是屬於後者。」


  班銘說這番話的意圖，僅是想搪塞應付過去而已，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聽到這番話的緬東顧元奇等人，居然是神色猛地變了變，其餘考核老師，也都似乎很是震驚。


  「原來，你竟然是……」


  「難怪了！」


  「這種事情，的確是羨慕不來的。」


  「這樣的人，說起來，是有好多年沒出現了。」


  「是啊，沒想到今天能看到一個。」


  「不過不管怎樣，銘雪靜院得此良才，當浮一大白。」


  「沒錯沒錯。」


  眾老師你一言我一語，意有所指，看向班銘的眼神有了瞭然和羨慕，讓班銘反而有些不懂了。


  自己好像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莫名的，包括緬東在內的眾多銘雪靜院老師都沒再糾纏這件事了。


  緬東起身，向顧元奇伸手：「顧老師，事實證明，你的確慧眼如炬，能在砂礫中找出金子來，這不是幸運，是你長久以來持之以恆不曾放棄的結果，是偶然也是必然。從這方面說，我其實很佩服你，賭約的內容，我會實踐的，這一次，我輸得心服口服。」


  啪！

  顧元奇的手緊緊和緬東過的手握住，一臉風輕雲淡道：「你以為我會就此推脫，那就大錯特錯了，過去我就覺得，在招生這方面，我會做得比你更好，現在同樣這麼認為。」


  周遭一些老師明顯看到緬東的眼角抽動了兩下，兩度用力，才終於將手抽了回來，不由心中暗笑。


  而班銘這時候也聽出來了，在自己來到這裡之前，顧元奇似乎和這位老師就他能不能通過考核這件事情打了個賭？


  不過對於班銘來說，這種事情無所謂了，他只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他們怎麼玩是他們的事。


  副院長擺出可能是自己這輩子最和善的笑容，道：「舒浩同學，你的學生證明天就會寄到第一軍院，從這以後，你就是我們銘雪靜院的學生了，平常並不需要來上課，只要通過畢業考核就能拿到畢業證……我知道這可能對你沒什麼難度，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多多珍惜在銘雪靜院就讀的機會，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而且我們學校的陣法宗師就有幾位……」


  領導就是領導，不帶重複地跟班銘說了一大通，無非就是婉轉希望班銘能夠早點從大學畢業，正式在銘雪靜院就讀，不要浪費自己的天賦等等……繞得班銘有些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