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9章 一代新人換舊人
一 龍興天這時候是真的想吐血，怎麼都想不通，同樣是忤逆了顧元奇，為什麼舒浩說了那麼多大逆不道的話，卻反而好似得到顧元奇的賞識，而他僅僅說了兩個字，就要被當眾批評一番？他真的好想大吼一聲這不公平啊！
不過，他最終只能打碎牙齒往肚裡咽，拱手抱拳向顧元奇躬身一禮，以示知錯。
顧元奇神情淡淡，不置可否。
龍興天胸膛微微起伏，心中很是委屈，從四周投來的目光讓他覺得自己想要被點燃了一樣，身子有些僵硬地起身。
洪林海微微搖頭，對於龍興天的表現也是有些失望，揚聲說道：「那就開始吧。」
「是。」
主持「斗陣」的老師聞言，再度啟動了電腦。
這一次，他不敢再做任何手腳，也不敢有絲毫偏袒龍興天的舉動了。
只見大屏幕上光影閃爍，最終停止下來，題目顯現。
頓時，驚呼連連。
「啊！是杜拉格猜想之十三！」
「完了，杜拉格可是陣祖的入門弟子，最負盛名的陣法宗師之一，現在的陣法教材，他都有參與編著，名副其實的出題狂人！」
「沒錯，連陣祖都曾經表示過，自己的陣法造詣雖然精於杜拉格，但在出題考校學生這一塊，坦誠不如杜拉格！」
「杜拉格最著名的猜想有十五個，每一個都堪稱變態，沒達到陣法大師的水準，根本不可能解得出來。」
「沒錯！看來這次是平局了！」
「這下舒浩應該會鬆了口氣吧。」
龍興天盯著面前的屏幕，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了，默默地，有種想哭的衝動。
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杜拉格猜想之十三！
看到這幾個字，龍興天就知道，這次「斗陣」平局了。
因為杜拉格的猜想系列太過出名，龍興天也曾研究過，或者說將題目讀過一遍，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自己看到這題目之後第五秒，就果斷放棄了。
沒辦法，太難太深奧了，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觸及的。
洪林海一行人那邊，一名系領導微微皺眉，道：「居然是杜拉格猜想之十三？這題目可是有點難啊，對於學生而言，有些太超前了。」
「的確，哪怕是在銘雪靜院，能夠勉強解出來的人，也不會超過五人。」微胖的銘雪靜院老師說著，頓了頓道：「若說解得漂亮的，恐怕只有兩人。」
此言一出，包括洪林海在內的眾第一軍院領導都是心頭微震，多少是有些感慨銘雪靜院不愧是當世最頂尖的陣法精修學院之一，他們自忖，就算是自己，也怕是只能勉強解出這道題來，更不用說解得漂亮了。
陣法，果然是一門極其倚重天賦的學科，比起武道對於根骨的要求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元奇沒有說話，頗為深邃的目光落在班銘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何謂杜拉格猜想之十三？
說簡單點，就是要構建出這樣一組傳送陣：主傳送陣的不同位置房子兩個不同的物品，當傳送開啟之後，這兩個物體將會出現在不同的兩個傳送陣上。
再簡單點說，就是要在一次傳送中構建出兩個傳送通道！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很有挑戰性的構想，而這樣的構想，現在其實已經實現——
在奇迹貿易所構建的基於空間傳送的網購商業帝國中，同一傳送陣甚至可以進行十個不同定點的異向傳輸。
然而，這是奇迹貿易所獨佔的空間傳送技術，其中所涉及到的東西，又比只同時傳送兩個物品要複雜和深奧了許多倍。
饒是如此，同時構建兩個傳送通道這樣的課題，對於一般的大學生來說還是太過深奧了，不僅僅是需要陣法上的學習天賦，武道上也要有頗為精深的造詣——
陣祖在向世人傳播陣法之道的時候說過，陣法的本質，是對天地法則的闡述。
這一理論曾經引起過軒然大波，引起無數爭議，後來終被證明是正確的。
所以，後來有很多人，通過鑽研空間傳送陣的方式，來加深自己對於空間法則的領悟，反過來促進自己的武道。
比如陣祖就是最有名的例子，她本身其實一開始並非武道高手，可是，當她跨越了陣法宗師那道坎，便一夜之間，由天境中品跨越道境五重天，晉入滅境，成就一段神話和傳奇。
同樣，武道強者對於空間法則的領悟越深，鑽研起空間傳送陣來，也相對而言更加容易入門。
陣法和武道，兩者相輔相成。
當然，並不是說，脫離了武道就不能在陣法方面有所成就，但那是屬於真正的超級天才的專利。
而現在，在這廣場之上，幾乎所有人都不認為正在「斗陣」的兩人會是這樣的天才。
龍興天固然不是，舒浩更加不是。
所以，平局，是所有人心中預判出來的結果。
當很多人腦中同時閃過這樣的想法的時候，班銘凝視著面前的投影已經有了兩秒，然後抬起頭來，看向對面的龍興天，道：「你先還是我先？」
噗！
龍興天感覺喉頭有點發甜，咬牙切齒地瞪著班銘，猶如兩人間不光有奪妻之恨，更多了殺父之仇，他很想大聲質問一句，都這種時候了，你有必要這麼裝嗎？痛快點認輸結束這場鬧劇會死啊！
頭一次，他開始後悔自己布下今天這個局了，不光引起關注進入銘雪靜院的事兒多半雞飛蛋打，連自己也差點被氣吐血來。
而在此時，周圍很多學生看班銘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這一位，絕逼是無恥界的楷模啊，都這種時候了，還能裝得那麼淡然，表情淡淡地問出「你先還是我先」，好像自己真的能解開這題似的！
一些人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開眼界了，原來就算大家一起認輸，都是有高下之分的啊。
還有人朝李曉雪那兒看去，只見這位氣質出塵縹緲如仙的女孩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住了腳步，回過身來，一雙清淡如秋水般的眸子落在從進入廣場第一秒就很淡然的班銘的臉上，眼中有些異樣。
「這舒浩，和過去好像不一樣了。」李曉雪心中喃喃，無法將眼前這個遇到任何事情都不驚不亂的年輕人跟自己印象中那個看見自己就有點兒說不出話來的靦腆男孩聯繫起來。
她哪裡會想到，真正的舒浩其實已經死去？
「你先吧。」龍興天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肯定很勉強。
班銘聞言，目光回到了面前的投影屏幕之上，然後拿起了懸浮著的感應筆，幾乎像是信手塗鴉一樣，在投影上開始拖動筆鋒。
這投影之上的陣法，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且最關鍵的區域已經完成，被考驗者要做的就是著眼全局，將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補全。
聽上去很容易，但其實很難，至少不是大學階段的學生所能完成得了的。
眼下，見班銘居然真的開始動筆，很多人都忍不住發出了低呼的聲音，隨即就紛紛噤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班銘。
然而，一層朦朧的光霧已經籠罩在了班銘四周，使得任何人都沒辦法看清楚他屏幕上的內容。
在此時，大屏幕上也沒有顯現出班銘補全陣法的畫面，只有等班銘完成之後電腦模擬運行，做出最終評判之後才能知曉結果。
不過，班銘居然真的敢下筆，這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
一些人心中忍不住生出一個讓自己嚇了一跳的念頭——這傢伙不會來真的吧？
這可是杜拉格猜想之十三！
尚苟的眼神微微陰沉下來，有些變幻不定，如果班銘真的能夠完成杜拉格猜想之十三，哪怕只是得到一個極低的分數，也絕對會贏了龍興天，到時候他的臉面可是會丟光了！
裝腔作勢？對，一定是在裝腔作勢！
他朝顧元奇看去一眼，只見後者面含微笑，眼神之中竟似有些期待？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在「斗陣」規則中，從開始下筆之時算起，最多不能超過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後，無論完成到什麼程度，都要立刻進行模擬運行。
然而，僅僅十幾分鐘過去，班銘突然筆鋒一停，抬起頭來，疑惑地看向龍興天，詫異道：「你怎麼還沒開始？」
龍興天頓時有吐血的衝動，都有想哭的衝動了。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分數，與其如此，何必自取其辱，而在他眼中，舒浩絕對是在亂寫亂畫碰運氣，就等結果出來，他就能冷嘲熱諷一番，挽回一些顏面。
可是沒想到，舒浩竟然如此心思歹毒，這是要把他一併拖下水淹死的架勢！
而面對從四面八方投來的或狐疑或嘲諷的眼神，龍興天感覺如芒在背，尤其，他還感受到了來自師父尚苟的頗為冰冷的眼神，他一咬牙，豁出去了。
明明心中打鼓，他臉上淡然一笑，道：「『斗陣』的規則中，可以思考半個小時再下筆，我只是在醞釀，並不是誰先下筆，誰就能贏。」
說罷，他也抓住了感應筆，凝視眼前的投影，看著殘缺不全的陣法，卻有種根本不知道該將第一筆落在哪裡的茫然和惶惑。
尚苟收回了自己有些冰冷的眼神。
雖然明知道龍興天不可能解出這題，但身為他的弟子，若是連下筆的勇氣都沒有，那就未免太過不堪大用了。
凝視了屏幕幾秒，龍興天緩緩吸了口氣，終於確定了一個自認為不太會出錯的切入點，緩緩將感應筆往投影屏幕上面點去。
撇開人品不談，龍興天畢竟是陣法系中都頗為有名的天才，筆尖落定的剎那，他立刻進入了狀態，心若止水，不驕不躁。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平淡的聲音響起。
「我完成了。」班銘說道。
猶如下雪天突然腳下一滑，龍興天的筆鋒突然劃出了一道極為誇張的痕迹。
頓時有頗為尖銳的「嘟」電子音響徹廣場。
然而龍興天完全顧不上這個，猛地抬頭往對面看去，只見光霧消散，班銘的身形迅速變得清晰起來，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這傢伙是故意的！
龍興天眼中噴火，鬱悶得無以復加。
剛剛這一筆，毫無疑問是重大失誤，而旁人雖然看不到他面前屏幕上的軌跡，那聲「嘟」卻聽得清清楚楚。
丟人啊！
很多學生以及老師7一呆之後都忍不住搖頭了，剛剛落筆就出現重大失誤，這是初學者都不一定會犯的錯誤，雖然是因為有班銘那句話在前，但這樣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免太過薄弱了。
系主任洪林海以及一些系領導也都忍不住皺眉，紛紛看向臉色難看的尚苟，眼下之意是，這就是你的門下弟子？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愛惜羽毛，諸多高校都不禁止老師收學生做關門弟子，但正因為相互之間有了對比，所以老師對於弟子的挑選其實是很謹慎的，不是真正的良才不會納入門下。
而現在，龍興天的這種表現，著實是太過讓人大跌眼鏡了。
感受到周圍投來的異樣目光，尚苟無法維持平靜，臉色有些難看的他，殺人的心都有了，不光想殺龍興天，更想殺班銘。
一切都是因為這小子！
尚苟沒想到，小小一場學生間的「斗陣」而已，竟會生出這麼多的波折，讓他顏面連連受損。
可想而知，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會因為今天的事成為許多人茶餘飯後的笑談。
龍興天固然是不爭氣，但關鍵字處還是在於這個叫舒浩的小子，若不是後者三番兩次以言語讓龍興天心境不穩，也不至於在這種時候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他是故意的！
正如龍興天和尚苟所惡意揣測的那樣，班銘的確死故意的。
既然已經決定做一件事情，那班銘就決定做到最好。
比如，真正的舒浩報仇這件事。
班銘覺得，自己有必要將龍興天踩到塵埃里去。
而這只是開始，因為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個叫言玉琴的少女。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