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久違的想法

  「會呀。」


  卓瑪用力點頭，說道：「黃老師他教過我們音樂課。」頓了一下，她接著說道：「而且他們都誇我唱的特別好聽。」


  「是嗎？」


  陳浩笑呵呵的說道：「那你給哥哥唱一首，好不好？」


  「好啊。」


  卓瑪想了想，唱了一首小星星。


  陳浩聽的心裡暗笑不已，他估摸著，黃天肯定也是想不到其他歌曲了，只能是將他曾經學過的兒歌拿出來教卓瑪了。


  不過說實話。


  唱的還是很好聽的。


  這種兒歌，恰好就是卓瑪這樣歲數的孩子，她們嫩稚的童音唱出來，是最好聽的。


  「不錯不錯，很好聽。」


  陳浩點了點頭，詢問說道：「你們學校里，一共有多少個學生啊？」


  「有十一個人。」


  卓瑪毫不猶豫的說道。


  「他們都會唱歌嗎？」


  陳浩問道。


  「會呀，而且大家都唱的特別好。」卓瑪十分自信的說道。


  陳浩仔細想了想，的確，好像西省這邊出來的歌手，在後世有很多，這裡的高山和高原地區，賦予了他們獨特的嗓音。


  「卓瑪，你們感謝張老師嗎？」


  陳浩心裡思忖著，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笑呵呵的看著卓瑪。


  「當然感謝呀。」


  卓瑪的小臉上，滿是嚴肅認真，點頭說道：「我們敖布侖村所有人都感謝張老師，媽媽曾經說過，張老師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了，而且，一些在外面上學的哥哥姐姐們，他們只要回來，都會去看望張老師的。」


  「哦？」


  陳浩一聽，問道：「人多嗎？」


  「不多。」


  卓瑪搖頭，數了數手指，說道：「只有二十多個吧。」


  原本敖布侖村的人口就不多，陳浩心裡默算了一下，二十多個在外面上學的學生，其實按照比例來說，已經很多了。


  又和卓瑪閑聊了幾句后，卓瑪就回到卧室里休息了。


  聽著外面呼呼的夜風吹過，陳浩心裡有些感慨，他其實很明白，張強為什麼會下午忽然間生病的原因。


  說白了。


  這是心病。


  其實有些時候，越是理想化的人，越是心高氣傲，在他們心裡，他們所想要的結果，都是十分完美，理想化的。


  但現實卻是很殘酷的。


  所以許多理想主義者，都會被現實打擊的灰頭土臉。


  第二天清早，陳浩聽到卓瑪出門的聲音，他也跟著走了出去。


  「陳哥哥，你不睡覺了嗎？」


  卓瑪看見陳浩出來，有些驚訝：「你又不上學，你起來這麼早幹嘛？」


  「誰說我不上學的？」


  陳浩笑了，說道：「我今天就是要跟你一起去上學！」


  「真的假的？」


  卓瑪表示懷疑，一邊走，一邊說道：「陳哥哥，你都這麼大了，還上學嗎？」


  「當然啊。」


  陳浩笑道：「我上的是大學。」說到這裡，他忽然間想起來，好像自己一個星期的假期，馬上就要到了。


  「大學是什麼樣子的？」


  卓瑪立刻追問道，眼眸裡面充滿了好奇。


  「大學就是很大的學校。」


  陳浩笑著說道：「將來等你到了哥哥這個歲數后，也要去上大學，只有上了大學，才能夠學到更多的知識，明白了嗎？」


  「能當老師嗎？」


  卓瑪立刻追問說道：「陳哥哥，我上了大學后，能和張老師一樣，當老師嗎？」


  「你的理想是當老師？」


  陳浩有些意外的看著她。


  「沒錯。」


  卓瑪點頭，認真的說道：「老師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最無私的人了，張老師經常對我們說，讓我們好好學習，將來當一個對國家和社會有貢獻的人，所以我將來也想當老師，像張老師和黃老師這樣，在村子裡面教書。」


  陳浩身體微微一震，忽然間有些明白，為什麼張強會留在這裡十幾年了。


  一個人的努力，或許是渺小的。


  但他撒下的種子，終究會有收穫的。


  而張強就是在卓瑪這些孩子們的心裡，撒下了種子。


  將來等到卓瑪這些孩子們長大了以後，相信他們更加願意，留在這裡，當一個鄉村老師。


  一路思忖著，到了學校，陳浩看見教室裡面，已經整整齊齊的坐了幾個孩子了。


  卓瑪和陳浩告別，走進教室里，陳浩敲了敲宿舍的門，裡面傳來黃天的聲音：「誰啊？」


  「黃大哥，是我。」


  陳浩說道。


  「陳兄弟，進來吧。」


  黃天喊了一聲。


  陳浩進去看見黃天正在洗臉，而張強還在床上躺著，他問了一句：「張老師還不舒服嗎？」


  「嗯。」


  張強睜開眼睛，對他笑了笑，有氣無力的說道：「覺得有點兒累，懶洋洋的，什麼也不想干。」


  「那你就先休息吧，這兩天的課，我來教他們就行了。」


  黃天說著，看見時間差不多了，轉身出去，去給卓瑪等孩子們上課去了。


  「張老師，你心裡是不是還在生氣？」


  陳浩想了一下，試探的問道。


  「沒有。」


  張強對他笑了一下，閉上眼睛，說道：「不好意思啊陳先生，我有點兒累了，先睡了。」


  「嗯，你先休息吧。」


  陳浩點了點頭，在宿舍裡面坐著也沒走，不一會兒，張強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看他這副模樣，陳浩估摸著，他肯定是昨天晚上一夜未睡。


  說心裡不計較，不在乎，那都是假的。


  陳浩放輕腳步，走了出去，將房門輕輕關住。


  鼾聲繼續響著，張強悄悄睜開了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宿舍，眼眸里露出無盡的落寞。


  「……要不要離開這裡？」


  腦海里的那個念頭，又一次的浮現了出來。


  沒錯。


  昨天晚上張強的確是一夜未睡。


  只要閉上眼睛，他就似乎再次看見了譚鄉長和李秘書兩人，那副可惡的模樣。


  「……你的資質不夠……」


  這句話彷彿魔音入腦一般，讓張強徹夜難眠，心裡委屈，鬱悶，憤怒到了極點。


  剛才來敖布侖村那幾年，張強的確有過許多次，想要離開的念頭，後來，他也曾經偷偷打包好行李，清早離開過一次。


  但是被敖布侖村的村民們，步行送出十幾公里后，最終還是心軟感動了。


  那一次過後，張強再也沒有動過要離開的念頭了。


  但是昨天晚上。


  這個忽然間又冒了出來。


  原因很簡單。


  譚鄉長那句資質不夠的話，深深刺疼了張強的內心。


  一直以來，留在這裡，張強都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一聲「張老師」，這個稱呼讓他覺得自己身上，擔負了很大的壓力還有許多責任。


  為此他兢兢業業，每天批改作業到深夜，備課時也是力求嚴謹，不能有一絲差錯。


  只是因為這一聲張老師。


  可是在昨天，張強忽然發現，原來這麼多年，這一聲張老師其實都不過是自己的錯覺而已，可能在別人眼裡，他根本就不是一個老師。


  哪怕是鄉村教師。


  這樣的一個資格，都輪不到他張強的頭上。


  為此，張強真的是一瞬間心灰意冷，失望到了極點。


  「……我們今天講的內容是……」


  陳浩站在教室外面，看著裡面的卓瑪等人，身體坐的筆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黃天。


  而黃天在那塊簡陋的黑板前，一邊講著，一邊寫著，他很認真。


  陳浩真想用手機，將這一幕記錄下來，只可惜，這會兒的手機，功能真的是太單一了。


  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后，陳浩放輕腳步，走到遠處，拿出來手機，給章瑤打了一個電話。


  「喂……陳浩。」


  過了一會兒，章瑤接了起來：「不好意思啊，剛才在開會呢。」


  「瑤瑤，我有個想法……」


  陳浩仔細的，將他的構想，說了出來，「你覺得怎麼樣？」


  「……陳浩，站在個人的角度上，我非常願意，也樂意去做這件事情。」


  章瑤沉吟了一下，話鋒一轉，說道：「但如果站在東唐集團副董事長的角度上，我想問一句，咱們這樣做，有意義嗎？」


  「當然有了。」


  陳浩說道：「你別忘記了，水滴捐公益網站可是我們東唐集團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有許多消費者願意購買我們的產品，其實也都是沖著水滴捐公益網站的信任而來的。」


  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另外就是，一個企業發展強大了，總是要肩負一些社會責任的，畢竟，凡事都不能總是向錢看。」


  「這倒是。」


  章瑤笑了，說道：「既然你這個董事長都沒有意見，那我肯定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了，行，那我馬上著手安排這件事情。」


  掛掉電話后，陳浩又給王鵬舉王老師打了一個電話，又請了幾天假。


  他覺得，這件事情其實很有意義。


  而且通過這件事情，也必然能夠改變許多和張強一樣的鄉村教師的命運吧。


  沉吟間，陳浩忽然看見，一個人影，從教室那邊出現，左右看了看，然後快步向遠處走去。


  陳浩看的很清楚。


  那個人是張強。


  陳浩心裡有些奇怪，因為他所站的角度，張強並沒有看見他，而張強剛才明明睡覺了，怎麼突然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