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遠行

  她的筷子，無意識的在碗里攪拌著，心裡只覺得，委屈到了極點。


  尤其那句，學了有什麼用，將來能當歌星嗎？也不看看自己是幾斤幾兩，是當明星的料嗎這句話，更是讓章雨欣備受打擊。


  當初。


  她哭著要報考音樂學院時，章父就是這樣說的。


  章母聞言，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見章雨欣這副委屈的模樣，心裡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她說道：「雨欣，你當初報名時，應該提前和我們說一聲的。」


  「就是一個電視台舉辦的娛樂節目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章雨欣委屈的為自己解釋著。


  「既然不是什麼大事兒，那現在也別和我們說啊。」


  章父哼了一聲，將筷子丟到一旁，站起來說道：「我吃飽了。」他轉身走進了卧室里，將門重重關上了。


  章雨欣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一顆一顆的淚珠，滾落到了碗里。


  「行了，別哭了。」


  章母嘆氣，伸過手來，將章雨欣臉上的眼淚擦拭了一下，低聲說道：「你也別生氣，也別怪你爸，唉……媽和你說個事情，你爸他們廠子，最近不行了……聽說好像要下崗一批人，你爸歲數大了，也沒什麼文化，就是知道埋頭苦幹，很有可能這一次，第一批下崗的名單裡面，就有你爸的名字。」


  「啊？」


  章雨欣驚呆了。


  「現在你知道，他為什麼這段時間看起來，一直都心情不好了吧？」


  章母輕聲的說道。


  章雨欣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她雖然想象不到，父親身上有多大的壓力，但是她知道，父親心裡一定是很煩躁不安的。


  畢竟，身為一個男人，要肩負養家糊口的責任。


  「你也大了。」


  章母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所以也適當的理解一下你父親，咱們家裡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普通人家，他有些時候是擔心你，怕你被別人給騙了，只不過，他這個人不會說話，有些時候明明是好心，但說出來的話，卻是特別難聽。」


  「我知道媽。」


  章雨欣嗯了一聲，說道：「我又沒有生氣……」


  「沒生氣就好。」


  章母看著她，問道：「你說的那個超級女聲的比賽，是怎麼回事兒啊？」


  「是這樣的媽……」


  章雨欣給她仔細解釋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明天要去川省省會參加淘汰賽？」


  章母嚇了一跳。


  「是的，媽，不過你放心，不要錢。」


  章雨欣說道：「節目組那邊管吃管住，而且還會領我們去景點玩一天，你可以請假和我去那邊玩一下，我有兩個名額……我爸他肯定不會去的，所以我想著你，還有我同學張靜，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到時候你還可以幫我加油一下，好不好？」


  她期待的看著母親。


  「這……」


  章母遲疑了一下，說道：「算了，我還要上班，顧不上去，你和靜靜那丫頭一起去吧……就是，你們兩個女孩子，自己小心點兒。」


  「媽你放心吧。」


  章雨欣點了點頭，說道：「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會安排的。」


  「哦……對了。」


  章母哦了一聲，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說道：「對了雨欣，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上電視了，是不是？」她興奮期盼的看著章雨欣。


  「嗯。」


  章雨欣點了點頭。


  「哪個台，我看看！」章母興高采烈的說道。


  「華強衛視。」章雨欣打開電視，找到華強衛視台，恰好正在播放超級女聲的節目。


  目前華強衛視現在全天播放的節目，除了新聞聯播之外，就是一部電視劇，然後就是超級女聲的海選賽，淘汰賽等，幾乎是全方位圍繞著超級女聲這個節目進行轟炸。


  「這個女孩很一般呀，不如你好看。」


  章母認真的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點評著。


  「媽，這是唱歌比賽，又不是選美比賽。」


  章雨欣聞言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裡還是美滋滋的。


  「我覺得她唱的不如你好。」


  章母立刻說道。


  章雨欣沒有吭聲，忽然間，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她小的時候，其實很喜歡唱歌，那個時候父母的工作也很好，不像是現在這樣，工資好幾個月開不出來，還有下崗的風險，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的。


  自從上了初中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在家裡唱過歌了。


  換句話說。


  父母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聽她唱過歌了。


  這是為什麼？

  章雨欣心裡忍不住想著。


  「……雨欣，雨欣，我看見你了！」


  章母伸過手來，推了一下她，指著電視機屏幕，雙眸放光的說道：「你看，這就是你吧！」她的臉上充滿了驕傲的笑容，因為歲月磨礪而留下來的皺紋也隨之舒展了。


  「嗯，是我。」


  章雨欣收起思緒，看著電話，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在播放的她在Ｍ市淘汰賽的比賽環節。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隻小小鳥，想要飛，卻怎麼樣也飛不高……」


  舞台上的章雨欣，正在經歷第二場淘汰賽，她唱的歌曲是「我是一隻小小鳥」，看著電視屏幕上的自己，恍惚間，章雨欣覺得她就像是歌詞中描述的一樣，正在努力的向天空中飛翔。


  「……王姐，你昨天看華強衛視的超級女聲沒有？」


  「沒有，怎麼了啊？」


  「呵呵，也沒事兒，我家閨女上電視了。」


  「真的假的？這麼厲害？」


  「就是一個電視台舉辦的比賽而已，也不是什麼。」


  「那雨欣能上電視，也很厲害啊。」


  「呵呵，就那樣吧，她現在代表咱們Ｍ市，去省城參加比賽去了。」


  「不得了，不得了，你家雨欣這麼厲害。」


  「都是小孩子家家的胡鬧！」


  第二天，章雨欣和張靜兩人，就跟著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還有Ｍ市其他選手，坐著火車去省城了。


  而章母在上班期間，則是假裝不經意的聊起來這個事情，雖然話語里很是謙遜，但是臉上那股驕傲勁兒，卻是無法遮掩的。


  到了他們這個歲數，活的平庸，年輕時的理想，早就已經破滅掉了，唯一的希望，全部都寄託到了兒女的身上。


  兒女們有了出息，遠比他們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還要讓他們更加覺得光榮。


  「什麼小孩子家家的胡鬧？」


  和章母聊天的王姐，笑吟吟的說道：「是你家雨欣有出息了，對了，我告訴你啊，其實我家女兒也報了那個什麼超級女聲了。」


  「哦？」


  章母聞言一愣，連忙問道：「那成績怎麼樣？」


  「別提了。」


  王姐笑呵呵的說道：「據她說啊，在淘汰賽第一輪，就被淘汰下來了。」頓了一下，她接著說道：「你家雨欣能夠代表Ｍ市去參賽，可真是夠厲害的啊，說不定能拿個冠軍回來呢。」


  「哎呦，我可是想都沒想過啊王姐。」


  章母連連謙虛，笑著說道：「就連她這一次參賽，死丫頭還是昨天晚上才告訴我的呢，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呢。」


  「是嗎？」


  王姐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你可真是什麼都不關心的，我聽我女兒說啊，咱們Ｍ市有好多人，都關注這個節目呢。」


  「真的嗎？」


  章母意外的看著她。


  「我還能騙你嗎？」


  王姐笑著說道：「我還聽說啊，有一些孩子都組成了什麼後援團，一起去省城觀看節目，幫她們加油助威呢。」


  「是么？」


  章母一愣，「還有後援團？這是幹什麼的？」她不太明白。


  「就是怎麼說呢？」


  王姐想了一會兒，才費勁兒的解釋說道：「就是給雨欣那些孩子加油助威去的。」


  「但是她們又不認識我家雨欣，為什麼要替她加油呢？」


  章母想不明白。


  「嘿，誰能知道呢？」


  王姐也笑了，說道：「現在這些孩子們，心裡在想些什麼，誰能知道呢？人家喜歡唄，咱們不明白，也阻止不了，反正我覺得，只要不是幹壞事，讓她們隨便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唄，你說對不對？」


  「嗯，沒錯。」


  章母點了點頭。


  川省省會。


  一下車，看著人來人往，喧囂熱鬧的省會火車站，第一次出遠門的章雨欣和張靜兩人，難免顯得有些緊張害怕，下意識緊緊跟在盧波的身後，寸步不離，生怕一不小心，盧波就轉眼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呵呵，別緊張害怕。」


  盧波看出來了章雨欣和張靜兩人的惴惴不安，笑著安慰說道：「咱們先去訂好的酒店裡面休息一下。」


  「好的。」


  章雨欣和張靜兩人連連點頭。


  在火車上，盧波曾經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章雨欣：「為什麼你的父母都沒有來呀？」


  他當時看見章雨欣的眼眸神采頓時一黯，支支吾吾的說她父母要上班之後，盧波就大概能夠猜到明白了。


  所以這一路上，盧波對於章雨欣還是十分照顧的，畢竟，她是這一次Ｍ市裡來的參賽選手中，唯一一個只有朋友陪同，而不是父母陪同的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