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虛與實
微涼的夜風拂過面龐，托起一抹雪白，飄來一縷清甜的芳香。
舉目望去，清風明月，修竹孤崖，倒也是一番不錯意境。
崖上有一位男子，翩翩白袍，衣袂飄蕩，舉著美酒，兌著月光，一口飲下。
真是道不盡的瀟洒，說不得的自在。
杜子健，九域天界里最奇怪的仙人。
雖然他不是天界里最會喝酒的，也不是仙人中最逍遙自在的，但卻是仙人中喝酒最洒脫的一位。
天界流轉著這樣一段傳說，曾經有一位天尊，只因看了一眼正在飲酒的杜子健，居然從宮殿中飛出，拋下滿座的賓客，只為和他一起飲酒。
他是世間最會勸酒的人，不用言語，只要他舉起酒，一口飲下。
若是再加上一句，
「月色正好，可飲一杯無？」
世間又有幾位能夠拒絕。
簡易走向上前，從他手中結過酒壺，既不舉起，也不放下，而是就這樣把它消散在自己的手中。
「這也是你的工作？」
眼前的一切在簡易眼裡都是虛幻的，除了面前這位杜子健。
只是以前的杜子健可不敢請她喝酒，因為她很沒有到可以被允許喝酒的歲數，他可不敢醉糊塗了。
有一次簡易和燭明跑到仙道的明霄天域玩耍，因為當時仙道無極天尊正好在闡明殿的丹台朱閣講道，整個明霄天域除了少數存在外都去聽道了。雖然她們倆因此玩得比較盡興，但很久覺得無趣了。
正當她們倆準備回去的時候，居然在闡明殿外的雲海中遇到了一個正在獨自飲酒的年輕仙人。
燭明說，他一定是覺得裡邊太無聊了，所以就偷偷跑出來的喝酒。
但是杜子健卻說他正在工作。
「算是吧。」
杜子健一邊說著，一邊邀請簡易同行，兩人踏著雲路，山林漸散，風月漸遠。
「看來一些傳言還是有點真實性的。」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傳言就這樣產生了。」
現在的杜子健已不復剛剛的洒脫，配著青蓮玉冠，穿著皓仙雲袍，其實裝扮上和剛剛是一致。但是他身上的氣息卻是變，之前的他就像一位遊戲人間的逍遙仙人，而現在他卻又變回凌虛殿上的清陽真君。
就像他說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就連簡易也不清楚那個才是真正的杜子健，或許兩個都是，又或許都不是。
「也對，如果全是假，就太容易被看破了。」
現在兩人所在的地方正是是問道岩所幻化的空間，裡邊的一切都是靈力變化而成的幻象，唯有杜子健是真的。
雖然現在簡易邊上的這位不是本尊，而杜子健的化體，但他仍是杜子健。
「跨過這裡就是下一關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是來到了雲海的盡頭，前方便是無垠的虛空。
「多謝了。」
「你已經通過考驗，倒應該是我要感謝你，允許我陪你走一段路。」
「嗯，這有什麼好感謝的？」
簡易看著杜子健，兩人見面的次數不多，只是因為他不像仙道大多數的人那麼無趣，所以簡易和燭明去仙道的地盤玩的時候，有時會找上他。
「我就送到這裡了。」
杜子健卻是避而不答。
「好的。」
簡易對此倒是不怎麼在意，杜子健有時候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或許這就是大人所謂的言語偽裝，也就是外界人所謂的高深莫測。
就在簡易剛好踏入虛空，正要離開時，背後卻又傳來杜子健的話語。
「酒色財氣，並不是單純的幌子。」
雖然問道岩測試的內容因人而異，而且大部分參加者即使在多年後再次想起對其中的某些內容也不願再多談。
直到一位有趣的人用「酒色財氣」來概括卻邪師測試內容后，「酒色財氣」就成了這場測試的代稱。
簡易看書很雜，凡是她知道的書，她基本都讀過，其中就有不少卻邪師的傳記。
他們大多對於第一關沒什麼隱瞞，甚至有人還把這當作一件趣事，把場景描繪的惟妙惟肖。
有些遇到是一場盛大的宴會，他們就是那個宴會的主角；
有些遇到的一場浪漫的約會，對面的正是心儀的人；
有些遇到是曾經某段記憶的回放，酒成了最好的寄託；
問道岩，直指道心，每一關考驗的不只是外在能力，更是考驗心智，考驗向道之心。
「為什麼我遇到是杜子健呢？」
「想到酒話，意識里第一個想到確實是他。」
「還是說，因為他正好在這裡。」
正當簡易一邊思考著剛剛的經歷，又一邊猜測著之後將會遇到的考驗時，卻聽到一個空靈又清脆的破碎聲，繼而又是一陣空間變換。
「嗯，好直接跳過第二關了……」
四周儘是一片虛空，無光五色，簡易也只能憑感覺推斷。
雖然雙目不能視物對她而言並沒什麼影響，她的靈識感知力非常強，即使處在真正的虛海中，簡易還是能把身周的所有「看」得非常真切。
但是剛剛的變故卻是太快了，而且簡易剛剛注意力也不怎麼在集中，所以她沒有弄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按理說，問道岩可是天界最頂級的幾位天尊合力煉製的靈寶，是不可能出現故障。
然而也容不得她多思考，又是一個轉瞬之間，她已經來到一個新的空間。
天、靈、凡三大界對財富的定義是不同的，凡界財富的象徵往往是黃金之類的所謂貴金屬。
但是在靈界黃金並不是那麼受到喜愛，它和銅、鐵一樣只被當作沒什麼實際價值的普通金屬。
靈界的生靈更喜歡的是蘊含著靈力或其他能力的高能物質，及其衍生品。
至於天界的大能者們，他們眼中真正重要是著道、道統和強大的靈寶。
雖然按修為算簡易應該劃分在靈界這一方，但是她的品味和眼光是隨自己母親的，所以真正能吸引她的財寶大部分都是一些好看的靈寶。
譬如眼前這盞「五鳳紋九寶琉璃燈」，這是位於眾天之上，太虛宮中的頂級後天靈寶，也是少數簡易和燭明想要見卻沒有見到真身的寶物。
她們倆之所以喜歡這盞燈倒不是因為祂有多厲害，而是因為祂好看。
所謂五鳳指的是太古五鳳，分別對應赤、金、白、青、紫五色，這盞燈可以單獨變成其中一種顏色，也可以變成好幾種混合的樣子，同時相對應的鳳凰虛影也會浮現在燈盞中，吟著使用者所喜歡的歌謠。
所謂九寶，指的是這盞的百般形態，有蓮花狀、有龍魚狀，有祥雲狀等等，凡是使用者想到的，它都能變化，只因九為數之極，遂稱九寶。
對於那時還是小孩子的簡易和燭明而言，這盞燈當然是她們倆最想要的玩具之一。
然而簡易對這個「五鳳紋九寶琉璃燈」的化身，稍微看了幾眼，就隨手一拋開。
「有些無趣。」
簡易有些失望得念著，對她靈寶真正價值的在於靈性，而這隻化身靈性太低，雖然也會變化，但也僅此而已。
況且，小的時候她母親仿照著五鳳紋九寶琉璃燈做了一盞相似的琉璃燈給她當玩具，現在還掛在她的卧室里。和那件相比，眼前這個就和一般的死物差不多。
然而作為現今已知的由道祖親自煉製的極稀有靈寶，五鳳紋九寶琉璃燈可不只是一件簡單的擺設，或者有趣的玩具，同時也是一件有著非常強戰力能力的靈寶。
據簡易所知這件靈寶會道祖所傳五道的大部分法術，而且祂本身處於虛實之間，除了像天尊這樣的通明大道的大能者以外，其他存在幾乎不可能受到傷害祂。
眼前的這個微末化身，雖然靈性低微，但卻也有著本尊不少的能力和特性。
就在簡易把它拋開時，它就像賭氣了一般像簡易發起了狂轟濫炸，而簡易對它的攻擊卻無法奏效，就像打在虛空一樣，根本無法傷到這隻有些暴脾氣的琉璃燈。
「這裡是考驗被測試者的抵抗攻擊能力。」
卻邪師畢竟是一個戰鬥職業，雖然堅定的向道之心是這個職業從業者最首要的必須品質，但戰鬥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
簡易明了關竅后，也不再進行無謂的反擊，而是直接站在那裡任由琉璃燈對她發起攻擊。
此時的她就像一位看戲人一樣，看著眼前的琉璃燈各種「耍寶」。
「不錯，連仙魔結合法術都能使出來。」
簡易發現，她對這隻琉璃燈又有了一絲興趣，雖然它的靈性不高，但是會的東西倒是不少。
但一會兒后簡易對這隻琉璃燈還是表示失望，它的攻擊方式明顯是設定好了，看起來千變萬化，但卻是明顯是有規律的。在簡易眼裡，它又變成了一件無趣的東西。
「如果你本尊知道話，一定會很找那些老頭算賬的吧。」
作為道祖親自煉製的靈寶，五鳳紋九寶琉璃燈的靈智可是很高的，而且因為祂道祖之物，煉製問道岩的那些天尊們可不敢對祂動手。